刚下了飞机,空气里南方夏雨独有的湿气让我忍不住噤若寒蝉。
望着这座还在黑夜沉睡中的城市,我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我想这大概是人对于新环境未知的不适与恐惧。
一夜的沉睡洗去了舟车劳顿的疲惫感,床头软绵绵的触感我不忍舍去,但我还是皱起了眉头。
隔壁一家总隐隐的传出一阵阵声音,时有时无,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这处小区名为玉景华庭,光听名字就觉得很有气势,夜晚入住对环境看得并不太真切,位于屏南市的西郊,房型偏欧式风,在爸爸的口中该是本市排得上名头的高档公寓。
当然,他的这番吹嘘不外乎这房子设计出自于曾是本市名盛一时的外公之手,时过境迁,虽已不在其位,但为自己女儿置点家业的能力还是有,花点小钱,我们就趋着这个势住进这处寸土寸金的地段。
原本想借着空闲时间多睡一点懒觉,隔壁不断传来的声音显然让我不可能再继续卷在被窝里。
瞄了一眼未完全拉上的窗帘,天气晴朗,又是一个好天气。
“哎呀——”拉开窗帘,忍不住站着九楼的高度假装俯瞰这座城市的晨貌,清晨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去,太阳才隐隐的透出微光,窗口的远处是一条主车道,此刻已排满等候红绿灯的车辆。
眯眼远望,这座城市居然带着一点点文宣市的影子,要么大片的白墙红瓦,要么大片的绿茵草场,文宣市地标性建筑是三角鼎立的不知名雕像,而屏南市的地标则是一位似乎是清末年间的武将官人。
越急于去接纳,就越显得慌乱。
正当我对这座对于我新鲜无比且十足陌生的城市感到微微窒息时,放置在床头的手机铃声来得太过及时,我有种被溺在水里让人瞬间拉起的感觉。
心有余悸却又莫名庆幸。
来电显示是我妈。
“喂?凌晨你起来没有?!”
我经常笑称她是嘴如快刀子,没等我出口她能一口气把她要表达的全部说完,毕竟她曾骄傲的说过她好歹参加过市里的演讲比赛,虽然那是在小时候。
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这一早他们先去了新单位熟悉了环境,因为久未到临屏南市,打算这两天一一拜访居于本市的亲朋好友,这是其一,其二则是——
我叹了一口气,这下不想起床也得起来了。
果然看到客厅茶几放置的几袋果篮和文宣特产,让我又不止一次佩服起老妈的八面玲珑。
新居新人脉,为达睦邻友好之态,这些小东西倒也算物尽其用。
拎着水果特产,为保证最佳的善意微笑,我对着镜子练到有些微僵时才出了门。
小区楼层建筑并不似传统一楼两座对立面,而是一层当中前后左右共有七八户人家。
为了良好的遮阳通风效果,每间房门之间还隔着一条小间隙,间隙的上端挡着一块细长的磨砂玻璃,雕着细碎小花。
在正午阳光片刻,与印在光洁黑色瓷砖面上的几何图形相得益彰,看起来像繁琐的卢浮雕刻。
踩着细碎的步子,我敲了第一家的门,也就是与我家相邻最近一家,想必刚才能听见的声音就是这户人家发出来。
只是我刚才出门时还能隐约听到的声音,在我敲门时毫无反应,我禁不住将脑袋贴在门上。
安静一片!
“难道我听错了?!”挠了下脑门,我怀疑自己最近有点出现幻听了,看来改天需要找个医生看看。
顺利的送完同楼的几户人家,上下楼的除了几户未在家没送到之外,我在两个小时之内就做好了老妈安排要一下午时间完成的任务。
照她的思路,送礼送礼,送了人家才会理。
但我只求达到新居门户号码从今往后住进了一户“姓陈的”三口之家的消息,别的家长里短我可不太擅长,总不能要我真捧着人家倒的茶聊着他们家现在刚足月大的孩子穿什么号码的尿布,或者说他们的宠物狗吃什么牌子的狗粮吧?
那我岂不是也成了老妈子?
送完楼上最后一家,下楼时我不断安慰自己不是故意简略老妈给的任务线,没注意到入口拐角处的身影,一个女人匆匆而来。
眼看就要撞上,我下意识借着旁光一闪身,硬生生避开她,然而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如果真撞上走在前的她肯定是要撞到墙角的。
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没发现我,我原本想亲睦友邻的想法在她头也没抬的匆忙里烟消云散,暗自吐口气走了几步。
在感觉出身后注视的目光,我转过头,看到她正也转着头看着我,一脸奇怪的表情,我一时准备好却有些忘却的词像加了塞,我只能硬挤出一句。
“你,你好呀,我是九楼刚搬来的新住户!”
女人虽上了一些年纪,但看得出保养得不错,大概在四五十岁的样子,面色看起来还是略微显得白皙透明,有些浓厚的双眼皮下,一双眼睛微红。
对于我的介绍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我还没说得上下一句,她已经离开了,我讷讷的对着空荡的走廊发了会儿呆,对这个女人的不礼貌有些不快。
好歹打个招呼总不过分吧?
虽然一肚子的不爽但我很快又恢复笑容,因为正想往家里走时才发现邻居家的门不知道何时微微敞开,没多想的我直接提着剩在手上的最后一份妈妈的“理礼”在门上敲了敲。
没人回答进或者不进。
“你好,有人在吗?!”我在门口叫了一声,里面还是安静一片。
想来反正已经是站在门口,实在没有再来打回炉的必要,我直接推开了门。
哇奥,真是遮天蔽日!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有人大白天的家里和夜里没差别,窗帘被遮得严严实实,客随主变,既然主人不在家却开着门,也是欢迎来客。
我并非主人的客,但进来送点东西来还不算伤天害理吧。
进了玄关,门自带弹力的关上了,我瞬间像跳进一个黑暗的世界,睁着眼睛也找不出客厅在什么方向。
伸着手摸着前进,突然在墙角摸到一处粘湿柔软的地方,像是人的肌肤。
“你好?!”
大概我脑筋一时短路了,若放在平时我一定脑补出眼前的东西有可能是恐怖片里的某些不明物体。
但此刻即使手上的粘湿感也没吓退我的肥胆,我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伸手又推了一把。
只听得见闷沉的一声,好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而我的脚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啊——”我吃痛狠狠的一甩。
赶紧胡乱的凭感觉直冲到微微有些光亮的地方,刷拉一下的拉开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