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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沙祖康(1)

他不是军人,却有人说他不失大将风度;他本是文人,可有人却说他是“侠士”;在日内瓦万国宫的谈判现场,他代表着一种强而有力的中国声音。

在调查“银河号”事件等数次维护祖国利益的战斗中,他坚韧的作风让人钦佩;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会议上,他犀利的言辞让对手黯然。面对压力时从容不迫的大将风度令他在处理所有棘手的外交事件中从未有过败绩。因此,人们给了他“沙将军”的称号。

他以实际行动构筑起了鲜明的人格魅力。有更多的人开始认识这个乐观、健康、正义的中国大使。

“没有累死人的活,只有气死人的活”,1949年,两岁的沙祖康随同父母迁居到了这里——江苏宜兴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村落。在一间简陋的小瓦房里,他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沙祖康:应该说在我记忆当中,印象最深的事情是在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我曾经九个月没有吃一粒米。换句话说,你吃什么呢?吃的都是野草。野草,九个月啊!大家今天可以想象一下,九个小时不吃饭是啥感觉,九天不吃饭是什么感觉,九个月,真正没有见到一粒白米啊!就这样的状态。当年因为农民很穷啊,我们村上很多人就是因为家里贫困,没法支持学习,就辍学了;可我坚持下来了,我是用削铅笔的铅笔刀,到野地里去割几个野草,就成了我的主食了。我只要想起那段时间,就感觉我再苦,也没有那个时候的苦啊!所以对我来讲,我并没有觉得工作苦,我觉得今天我们所讲到的苦,已经根本不能叫做苦了。所以等走上领导岗位后,我经常有句名言:“没有累死人的活,只有气死人的活。”

艰苦的环境造就了沙祖康坚强的性格。从当年老师的评语里,我们可以看出,他是学校里的好学生。

沙祖康:我的成绩一直很好的,理科、文科都很好。我年轻的时候记忆力非常好,大概是农村孩子心很静的缘故。我举一个例子,每年每个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拿到新书以后,兴奋啊,高兴得不得了啊,然后就闻着书上的油墨味,感到那是最美最香的味道了。我就打开语文书,从学校门口就拿出来看,走到家7里地,这本语文书我就看完了,而且还全部背下来了。所以说我当时的脑子就很好,天生就是好。

可沙家贫困的生活还在继续,父母早已无法负担他的学业,屡次劝说孩子辍学回家务农,还能有口安稳饭吃,可这些根本就不能动摇沙祖康求学的愿望。

沙祖康:当年我高考,我爸妈根本不理我;他们不理你还好,还打击我。

我母亲在家里祷告烧香,说什么呢,叫祖宗保佑千万不要让这小子考上大学,要是考上大学的话,那我们家里就没有劳动力了。但是她又不好阻挡,不让我去考也不行。老母亲觉得,孩子,你要考大学了,就给你做了双新鞋。

这个鞋子本来准备到过春节时给你穿的,不过进城了,别让人看不起,穿上新鞋去;但是穿完以后,过年就没有了。我说,行啊!因此我记得,我当时腰上就围了一根稻草绳,然后把两个新鞋就一边一个像地雷似的挂着,手里面提着一个陶罐,陶罐里面有两片南瓜。还给了我四毛钱还是三毛钱的,说你到宜兴去考试,考完试以后坐一趟轮船回来。算了一下,3点多钟到杨巷,5里地走回家,还来得及割几篮子草喂猪。又说,别忘了,你这个考试考不考得好无所谓,家里这个猪不能饿着。我说,行,没有问题。因此,我是光着脚丫子去的。你看,从家里走到徐社,再走到宜兴,60几里地了吧,光着脚丫子,这双新鞋子就没舍得穿。

这是沙祖康第一次离开生活了17年的村子,这也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去往60里以外的宜兴市。没想到,他这一走就走向了更远的地方,走向了一片广阔的天地。那一年,沙祖康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南京大学外语系。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说起沙祖康的成名一战,还要追溯到当年的“银河号”事件了。1993年7月7日,一艘满载628个集装箱的中国货船“银河号”,由天津新港驶往沙特达曼港。美国突然无端指责中国将违禁化学品藏匿在运往伊朗的26箱货物中。时任外交部国际司副司长的沙祖康奉命调查此事。

沙祖康:这个调查工作是我沙某人自己进行的,因此我是最有发言权的。所有的运往伊朗的26箱商品,我每一件商品都找到了厂家,就是卖方,根本就没有这两箱化学品,可是美国不信我们啊,他相信自己的中央情报局的情报,说我们绝对相信我们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情报。我们商船在公海上行驶,他派两艘军舰把我们商船夹在中间,像三明治似的,这就罢了,他的两艘军舰还在我们商船四周来回地游,来回地转圈。撞上了怎么办?不仅如此,他从军舰上起飞几架直升飞机,从空中在我们商船上面盘旋。武装直升机,有你这么干的嘛!因为他在海湾上有部队啊,随时都能出事的。我们说你别这么干了,这个事,我们没有;可是他们不信啊,把我们“银河号”商船,在海上围堵拦截了一个多月,快40天时间啊。

为了不引起剧烈的国际争端,中方同意了由沙特政府主持,美方作为技术顾问登上“银河号”进行检查。然而,“银河号”由中国驶往沙特的途中已多次靠港上下货物,面对诸多不确定的因素,外交部国际司司长王光亚和副司长沙祖康身上顶着巨大的压力。

沙祖康:这查不出化学品,查出来别的,这个也是麻烦,但是我相对都有把握,一般来讲不会发生。不过,即使中国人没有,你不能保证外国人没有啊!你靠港已经靠了一二十家了,那上来的货物里面有没有啊?这是你中国的船啊,我就怕美国人蛮不讲理,到时候没有查出来他也来咬你一口。你没有这个,但有那个,您看,我还是要检查你,还是对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就有点赌博的性质了。当时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要不要在国内宣布,要不要在中央电视台、新华社、报纸发个消息说,中国调查组组长沙祖康,前往沙特达曼港对“银河号”进行检查。我说发;王光亚说,您考虑考虑后果,万一查出个什么东西怎么办?我说,我本来就是种地的,大不了回去种地去,凭这个身板二百斤扛了就走,当农民照样万元户。中国人民有知情权,发!

后来的新华社消息:由外交部国际司副司长沙祖康率领的关于“银河号”货轮事件的中方检查组,于8月24号离京前往沙特阿拉伯达曼港。

沙祖康:大家都知道这个问题比较严重,所以我记得,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准备上汽车去机场的时候,我们外交部国际司的全体同志,坐电梯的坐电梯,跑步的跑步,全部给我送行啊。我们国际司开会是小菜一盘了,出去开会头都不抬的,走嘛,什么时候回来啊,就完了。谁都不理谁的,因为大家出国太平常了。但是我那次出去确实比较轰动的。我当时就感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啊。我儿子讲:爸爸,真要查出什么怎么办?我说:跳海自杀以谢国人,要不然老爸的名字将被写在中国外交部的耻辱簿上。我见不了江东父老,您要是带团出去,查出什么事来出了个洋相,您还回来做啥。

不如死了算了,我当时就这个决心。当时站在个人角度上,还是有点风险的,但我没把这个当回事,我考虑的是怎么揭穿美国对我们的污蔑,揭露事实的真相,教育一下美国,使中美关系有个改善,紧张关系有个缓解。

1993年8月28日,由中、美、沙特三方组成的检查组登上“银河号”,所有运往伊朗的集装箱被吊出船舱,虽然当时已明确由沙特政府检查货物,可美国人却成了真正的主角。最终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任何违禁品时,美国人颜面尽失。

沙祖康: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听说后来(美国)国务院和他们中央情报局还闹了点小矛盾,因为国务院上当了,听了中央情报局的报告,干了个傻事,洋相出大了。我相信他们心里的痛苦、所受到的伤害比我们还要大。堂堂超级大国,出这么个大洋相!

芮效俭(前美国驻中国大使):该事件在美国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在华盛顿很多人因为处理这一事件的不当和错误而丢了工作。当时我在北京处理这一事件,从我的经历来说,我与中国政府合作得很好。我发现沙祖康先生在处理这一事件的过程中,出色并富有成效地完成了工作,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中国官员。他以说话尖锐而闻名,但我很喜欢这样的人,我总是喜欢和那些愿意找到事实真相的人一起工作,而我发现沙大使正是一个不说空话的人,他总是在试图探求事实真相。

临危受命的沙祖康圆满地完成了任命,一个果敢、坚韧的外交官从此更加频繁地活跃于外交舞台。

“我有,你有,但是我绝不第一个使用”,1996年,《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的谈判已接近尾声,时任中国驻日内瓦代表团裁军事务大使的沙祖康就中国进行核试验的理由与各方展开了最为激烈的辩论。

沙祖康:美国、当时的苏联,他们觉得他们的核武器也够多的了,另外,试验试得也够了。我记得美国搞了1260多次试验,其中200多次是没宣布的;苏联也试了900多次吧;英法的试验比我们也多。所以我们中国核武器的发展完全是为了自卫。你可以看得出来的,你没有,我就不用。在任何情况下,无条件不对你使用核武器,因为你没有。我有,你有,但是我绝不第一个使用。这说明我们的政策确实是很了不起的政策,很公正的政策,而且百分之一百地显示了中国自卫的性质。中华民族了不起就在这,不欺负别人,但是谁也甭想欺负我。

这场艰苦谈判的内容很快传出了万国宫的会场,传遍了日内瓦的大街小巷,一时间不知内情的日内瓦市民在敌对势力的煽动下开始指责中国的行为,并在中国驻日内瓦代表团门口举行游行示威。当时沙祖康正在外面开会,不在使馆,会议结束后他立即着手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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