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已经萌生了自己当皇帝的念头,借故将唐中宗李显废黜,扶持另一个儿子李旦为唐睿宗。而武则天则紧紧地把权力抓在自己手中,努力实现自己称帝的梦想。在平息了徐敬业和李氏诸王的叛乱后,为了进一步为即位做好准备工作,武则天大兴告密之风,起用酷吏,用暴力手段清洗各类对自己不利的势力。整个唐王朝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之中。武则天还伪造祥瑞、篡改佛经,积极创造女主天下的舆论,并蓄意培植自己的势力,为称帝做铺垫。
皇帝的日子不好过
李治这么一死,“二圣”就剩下了“一圣”,自然是武则天说了算。皇帝李显当时已经28岁,完全可以亲政。可是武则天是不会轻易将权力交给他人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李显在没当皇帝之前就领教过母亲的手腕,而且被迫害的对象就是自己的王妃赵氏。赵氏的母亲是唐高祖李渊最小的女儿长乐公主(赵氏和李显看来是堂兄妹,有点近亲婚姻啊),很瞧不起出身并不高贵的武则天。特别是武则天控制李治来掌握国家大权,她看着更加不顺眼。长乐公主带着女儿赵氏趁着进宫看望重病在床的李治,经常说一些对武则天不满的话。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武则天的耳朵里。武则天自然不会轻饶了她,很快就借故将长乐公主和夫君一起贬到括州(今浙江丽水),也顺便废黜了赵氏王妃的身份。这还没完,武则天还把赵氏关在大狱里不给饭吃,赵氏最后被活活饿死。后来长乐公主两口子也被武则天诛杀。
不过李显似乎对于自己前妻和岳父岳母的死无动于衷,既不难过,也无怨言,也许是夫妻俩人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赵氏死后,李显将一个妾韦氏升为王妃,这就是后来的韦后。韦氏家是关陇大族,出身显贵。韦氏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争强好胜,是个有主见的女子,而这一点正是李显所缺乏的。韦氏立为王妃后,李显对她疼爱有加,言听计从。等到李显当了皇帝,韦氏自然成了皇后。
弘道元年(683)十二月十一日,李显即位,下诏次年改年号嗣圣。683年对李唐王朝来说是不寻常的一年,这一年就连续改了三次年号——嗣圣、文明、光宅。敢情李治死了以后,爱改年号的毛病却留了下来。但这一年改年号更多的却是出于无奈,别说李显掌控不了局面,就连武则天有时也是迫于无奈。
李显当上了皇帝,韦氏也蠢蠢欲动,非要李显提拔自己的父亲韦玄贞。这个也无可厚非,让自己的岳父沾点光也没什么,于是李显将韦玄贞从一名小官升为豫州刺史。可是韦氏还不满足,要求李显再升父亲的官职。李显也是属于耳根子软的人,没办法,就想提韦玄贞为侍中。等到李显与大臣们商议此事时,当时的中书令裴炎认为韦玄贞并无大功,这样火箭般地提升确实不太妥当。李显做了半天思想工作,就是说服不了裴炎。李显越说越急,竟然对裴炎说道:“我是天子,只要我愿意,把天下送给韦玄贞又怎么了!”估计当时真是逼急了,李显才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裴炎一看李显真急了,自己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有人能治得了李显。裴炎立马去找武则天,把李显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武则天一听,这还了得,才当了几天的皇帝就这样放肆,心中于是产生了废帝的想法。
二月初六,武则天在乾元殿召集文武百官,裴炎等人带领御林军也进入宫中。等到李显来了,一看就傻眼了,开个会怎么这么大的场面?不容李显多说,武即宣布废除李改封庐陵王。李显一时转不过弯来,问:
“我有什么罪啊?”
武则天厉声呵斥:“你想把天下让给韦玄贞,还能说无罪?”李显顿时哑口无言,说了句气话就被罢免了,才做了四十多天的皇帝,连皇位还没坐热乎就要挪窝了。二月初七,李显的弟弟李旦被立为皇帝,这就是唐睿宗,并改元文明。
李显被废后,一直和韦氏被幽禁在冷宫里,失去了人身自由,韦玄贞等亲属被流放到了岭南。境遇一落千丈,李显整天愁眉苦脸,自怨自艾。幸好这时候身边还有韦氏。虽然对李显而言,沦落到这个地步,完全归罪于这个好胜的女人,但此时埋怨韦氏也丝毫于事无补,而且这时候韦氏是唯一能陪自己度过昏暗日子的人。韦氏也领教了婆婆的强势,学会了低调,在别人的阴影下怎能不低调!韦氏还经常教育李显不要显露怨恨的情绪,唯有忍耐才能期待机遇的到来,如果不这样可能永无出头之日,甚至招致杀身之祸。可以说,韦氏坚定的性格是支撑李显走过那段黑暗时光的最直接动力。
其实武则天本想也像前两个儿子一样除掉李显,但可能是鉴于李显的懦弱无能,也可能出于对已经杀害两个儿子的内心愧慊,最终留下了李显这支血脉。随后武则天下令将李显一家流放到均州(今湖北郧阳)。武则天不是简单地惩罚李显,为的是消磨他的意志、让他畏惧自己。所以李显没走到均州,就接到了诏书,要再迁往房州(今湖北房县)。
房州是个贫瘠的地方,人烟稀少,生活极其困苦,但是毕竟自己还活着,李显默默地承受着一切。韦氏虽然有孕在身,但是迫于生活,只好自己一个人承担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睡,也难为了这位曾经的皇后。真是没有吃不了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有了精明的韦氏持家,李显的日子还算能过下去。后来韦氏生下了一个女儿,但是当时困窘得连一套婴儿的衣服都做不起,李显只好把自己的衣服给女儿裹用,所以女儿的名字就叫做李裹儿。在那样艰难的日子里,这个女儿无疑给李显和韦氏带来了仅有的欢乐,因此夫妻两人对女儿疼爱有加。而恰恰是这种溺爱,造成了李裹儿成为安乐公主后的骄横跋扈,这是后话了。
有野心更要有行动
而李旦当上了皇帝,基本上就算是“失业”了。估计李旦一看哥哥们被母亲迫害得死的死、跑的跑,想必也不敢有当“一把手”的想法了。不管事儿,也就图个轻松惬意,有母亲说了算,自己窝在宫中看风景也是个不错的活法。
武则天开始了当皇帝的准备工作。先改元吧。九月初六,武则天再次改年号为光宅,这年武则天61岁。“光宅”二字出自《尚书》“光宅天下”,意思挺明确吧,就是要当皇帝。接下来把大唐的旗帜颜色从红色改成了金色,还把东都洛阳改名为神都。连官职、官署的名字也一块改了,门下省成了“鸾台”,中书省、御书房、尚书省改为“凤阁”、“麟阁”、“文昌阁”。连六部尚书都被以“天、地、春、夏、秋、冬”等命名。更为让人咂舌的是武则天要给自己祖宗们建“七庙”。七庙包括四亲(父、祖、曾祖、高祖)庙、二祧(高祖的父和祖父)庙和始祖庙,只有天子可以建。武则天这么一提很露骨,想当皇帝啊。这时候有大臣出来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裴炎率先站了出来,但是不敢说得太不给面子:“事情不应太过分,要不不会长久了。”武则天虽然放弃建七庙的想法,但是还是建了“五庙”,比皇帝差点,并记了裴炎一笔。
为了安插自己的人,武则天将武家的子弟提拔并安插到自己周围。武承嗣继承周国公后,对武则天言听计从,给武则天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把中书门下的官员收拾得差不多以后,武则天就把武承嗣从礼部尚书升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是宰相。但很快武则天又把武承嗣降了回去,目的就是看看大家的反应,并且表明武家人才是嫡系。而随后武则天侄子辈的武三思等人都加官晋爵了,明显是在培养自家的势力啊。
武则天出于为自己造势的目的,开始“创造祥瑞”。在武则天的授意下,百官称贺,并争着言“符瑞”,即所谓“瑞禾”、“瑞鸟”、“瑞麟”、“瑞云”等一类吉兆,表示对皇太后的拥戴。有人献“瑞石”,武则天让把“瑞石”取来在朝堂上给百官观看。当时尚书左丞冯元常出班奏称:“状涉谄诈,不可诬罔天下。”冯元常敢于当着百官和临朝武后的面,指责这些祥瑞是谄谀欺骗,说明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官员不满武则天的执政。武则天很不高兴,就把冯元常调出京城,去做陇州(今陕甘一带)刺史。
扬州,风云再起
就在武则天意气风发地搞着当皇帝的准备工作时,有人造反了,而且是打着废帝李显的旗号。李世的孙子徐敬业(李世本姓徐,后赐姓李)起兵讨伐武则天,名义是捍卫李氏王朝。说起来也比较可笑,李氏子孙们没有一个出头和武则天掰掰手腕,反而是一个被赐姓为李的外人非要替李家出气。
当时徐敬业振臂一挥的气势确实把武则天吓得不轻,她有点坐不安稳了。还有一位著名的诗人参加了这次叛乱,这人便是骆宾王,就是写《咏鹅》诗的那位。骆宾王不愧为才子,很快就替徐敬业写了一篇著名的《讨武氏檄》,也可以被认为是一封宣战书,或者是集结号,号召想和武则天较量的天下人,都来找徐敬业报到。
这篇《讨武氏檄》一共不到500字,主要阐述了两方面的事情。一是历数武则天的滔天罪行,比如秽乱春宫、狐媚惑主、杀姐屠兄等;二是赞扬徐敬业的英明神武,革命必定成功。全篇采用骈文,辞藻华丽,对仗工整,慷慨激昂,挥洒自如。据说,武则天曾仔细读过这篇檄文,看到“狐媚偏能惑主”,还只是微笑,但读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一句,就问左右“这是谁写的?”有人答是骆宾王,武则天于是感慨地说:“有这样的人才不用,是宰相的过失啊!”
但是徐敬业、骆宾王等人大部分都是无官职的人,而且有些志大才疏,甚至都是些问题官员,写个骂人的“壮胆帖”还行,但造反是要“真枪真刀”的,可不是耍点嘴皮子就行的。看着徐敬业这边一扯旗,呼啦来了十几万拥护者,数量挺多,但是根本就没接受过训练,战斗力基本上等于童子军。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有这么些爱掺和的人助威,怎么也会有些成绩。开始徐敬业的部队倒是真的攻陷了一些城池,可是随着战局的发展,等朝廷的军队回过神儿来,徐敬业的军队也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别看徐敬业的爷爷李世是个军事家,徐敬业等人的谋略却令人不敢恭维。如果顺势先进攻洛阳,打武则天一个措手不及,兴许还有胜利的希望。结果徐敬业从心里就不想和武则天正面过招,非要窝在扬州等着武则天来收拾自己。为了能名正言顺地整倒武则天,徐敬业一方面打起“匡复中宗(李显)”的旗号,一方面又从民间找来一个长相酷似已故太子李贤的人,声称李贤没死,已来扬州入伙。结果弄巧成拙,本来《讨武氏檄》里列数武则天的罪状就有杀子一条,这下又活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本来让《讨武氏檄》激起的民愤,被自己人一弄,成了白写。
那边武则天看到叛乱有些声势,不敢怠慢,立即与中书令裴炎商议。裴炎提议让武则天归政于李旦,徐敬业就不会再闹事。武则天一听,看来身边的人都嫌自己霸着权力啊,那我也霸着,看不顺眼的人都一边凉快去。这时骆宾王编了首民谣,词为:“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坐。”这个民谣不用多想,就是说裴炎要做天下主人。很快这首民谣传到了武则天的耳朵里,正愁没机会整治裴炎呢,这下可有了。而最关键的是,叛军中的重要人物薛仲璋是裴炎的外甥,而且裴炎还极力反对武则天对李氏王族下毒手。从这几个方面看来,武则天真的怀疑裴炎是不是和自己站在一条战壕里,那就只有投入大牢审个清楚。关在大牢里的裴炎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人暗示裴炎向武则天低头,可能逃过一劫。但是裴炎不为所动,已经有了必死之心。果不出所料,武则天新账旧账一起算,把裴炎杀了,朝野上下因此人心惶惶。
而武则天也明白,指望着这么个杀法,肯定是无法将叛乱平定,只有拿出军事这个硬拳头才行。而让人欷歔的是,武则天平定叛乱竟然还是用的李氏宗族。武则天选择了李孝逸。李孝逸是李渊的兄弟李神通的侄子。武则天这样做意图很明显,不是要匡复李氏吗?让李家的人去平乱,说明叛乱就是叛乱,和李家的江山无关。而武则天还是有点儿不放心,生怕李孝逸突然临阵倒戈一击,因此又将百济人黑齿常之调到江东,令其率兵从另一个方向进攻扬州。
李孝逸带领30万大军对徐敬业开始了进攻。
其实这次叛乱可以说从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就扬州区区一地怎能与整个中国相对抗,何况徐敬业等人确实能力有限。起兵不到两个月,李孝逸就已经打到了扬州。徐敬业眼看着就要失败了,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可是事情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他的手下一看大事不好,立马把徐敬业杀了,将首级送到了李孝逸面前。扬州之乱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武则天也深深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