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一两黄金一页宋元书
宋代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以后,主要用在图书的印刷出版上。元朝予以继承,明清两代随着经济的发展,图书事业蓬勃发展,出版大量图书,活字技术也进入新时期,明清两代达到了高峰。
元朝本是北方蒙古族统治时期,素以尚武著称,本来对文化不予重视,但在建立王朝以后,迅速在汉文化、儒家文化的影响下,“兴学立教,科贡并举”,启用汉人。所以元朝统治时间虽不长,但在图书刻印出版方面成就很大,后代多将宋本、元本图书并称为“宋元刻本”。在民国时期有“一两黄金,一页书”的说法,现在有“一万元,一页书”的说法。这不仅是一种说法,更是事实,而且还仅指残书,如完整的整本价格更高,活字印本价格更是高得惊人。
初看,有些不理解,一个以骑射著称的马背上的民族,怎么在文化上、在图书刻印出版上还有如此大的成绩呢?这有具体的条件与背景。
元代继承了宋代的江山,在战争平息、进入经济发展时期后,作为文化事业的刻印图书立即开始了,统治者使用汉人,在刻印图书时同宋代一样,分官刻、私刻和坊刻三方并举。
在统一中国以前,元统治者已开始了官刻,元太宗八年(1236年)六月成立了一个编修所在燕京编印图书。忽必烈在攻下南宋首都临安(今杭州)以后,立即把宋朝的官印局、中央各机关、江南各郡(相当于今天的“省”)刻印图书的工具、机器和尚存的历代图书全部运往北方,很快恢复了刻印图书活动,包括活字印书。
元朝官府的刻书机构,中央有秘书监的兴文署、艺文监的广成局、史学院的印务局和太医院的广息局医学提举司。
元朝的地方刻书中,书院刻本最有影响。书院是学校、知识分子集中的地方,在刻印图书中精益求精,刻印精良,字体优美,在元代刻本中是代表作。
一般认为元代私人刻书不逊于宋代。《书林清话》这本书记载元代有名的私刻书家有40多家,“有不少刻印质量都很高的书,有的甚至超过了宋版”。从中可以认识到,现在为什么往往把宋元刻本并列了。专家举例说,古文多是一种书多次刻印,因为木版雕印的书每版一次印不了多少册,木版的字迹就已不清楚了。苏东坡的诗集《东坡乐府》原认为宋绍兴辛末(1151年)的刻本最好,但是元代元祐七年(1320年)叶曾南阜书堂的刻本优于宋绍兴刻本。
元代的书坊,就是民间商业刻书出版,比官刻、私刻规模更大。刻书地区也很广泛,南方以福建为中心,北方以山西为中心。元代刻书在字体上多用赵体,就是赵孟頫的字体。元代刻书已用了“简体字”是过去没有的,如繁体字“無”刻作“无”,原来的“雙”刻作“双”。我们惊奇地发现,早在元代正式刻印的图书中不但有“简体字”,并且有的竟然与新中国成立后公布的简体字一样。另外,刻印图书除用汉字之外,也有蒙文。
元代的刻书,虽然仍用雕版刻印为主,但宋代刚发明的活字印刷不但有继承还有发展。宋代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用的材料是泥活字。元代以后,有一个叫杨古的人,用泥活字印刷图书。其中有宋代学者朱熹等人编的儿童教育课本《小学》,这里的“小学”不是现在我们所说的初级教育的“小学”,而是一种学习语言、文字的初级课本。另外还印有《近思录》,收集了宋代几位学者的言论著述。还有一本《东莱集》,是南宋时期称为东莱先生的吕祖谦的一本著作。
元代在活字印刷上的重大成就便是前面我们已作过介绍的,著名农学家王祯发明的影响深远的木活字印刷术,他写出了《造活字印书法》这部活字印刷术的专著,在世界上也很有影响。
在王祯发明木活字印刷术后不久,发生了元末农民大起义,推翻了元朝的统治。因为处于一个大的战乱时期,所以没有完整的木活字图书保存下来。
甘肃敦煌有许多洞窟,这里面主要是雕塑的佛像,是世界文化遗产。清朝后期发现了一个已封闭的洞,里面居然藏着大批唐和唐以前的图书,已经消失上千年的图书突然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引起了轰动。其丰富的内容,印证了中国印刷史、中国图书史曾经的辉煌。敦煌洞窟里也有元代的木活字,虽然宋代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但保存下来的只有用活字印的图书,活字实物早已经散失不为人所见。而在敦煌突然出现的是元代的木活字,并且有维吾尔族文的木活字,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不过这珍贵的木活字实物却被法国人伯希和给带走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从各种文献来看,元朝的活字印刷图书主要的刻印出版地区在浙江、安徽一带。
第二节明代是活字印刷兴盛时期
元末农民大起义中,朱元璋领导的部队打败了元王朝,兼并了各家起义军,建立了明王朝。
明朝建立之后,明太祖朱元璋采取了与民休息的政策,经济得以恢复与发展,成为图书事业大发展的时期,印书的部门、单位、私人,星罗棋布,刻书在全国成为一种风气。明代刻书内容丰富,数量惊人,而且在活字、套版以及版画等方面技术都有长足的进步。
明代图书出版事业之所以发达,究其原因:一是明代相当长的时间内忧外患少,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历史时期,于是经济繁荣,资本主义在中国处于萌芽状态。二是广大民众从知识、技术、政治、休闲各方面对图书有需求,如宋及宋以前的图书主要是经、史之类,而宋开始有了传奇、话本、杂剧以适应广大民众阅读的图书,人们不满足坐在书场“听”书,而要“读”书。三是明朝统治者重视图书事业。四是明朝手工业发达,印书造纸技术也随之提高。明代图书事业大发展,出版数量之多,超过之前的任何朝代。据统计,明代从事刻印、发行图书的达1000万,这绝对是一个不得了的大数字。明代图书的刻印有一个缺点,因刻印多,难免有一些刻工不精,印制水平不高,内容有错误。
社会的相对稳定,对知识的重视,图书出版的增多,使明代藏书楼(即今天的图书馆,古称藏书楼)空前增多,官方、私人建立了众多藏书楼。到明代刻印图书已有几百年历史,许多有文化价值的书多次由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私人或书坊刻印过,这之间许多是一种书而内容上互有不同,这又发展了“校雠学”,来校核、考定孰是孰非,孰优孰劣,实际上是对古代图书进行大检阅。
一、明代的刻书事业
1.官刻。明代内府刻书由司礼监负责,经厂库设提督来管理。经厂库刻印经、史及《佛经》、《道藏》。
最高学府的国子监也刻书,古今高等学校出版图书是一种传统,至今一些著名大学都有自己的出版社。
中央各部门如户部、礼部、钦天监、太医院等也刻书。
在地方上官刻分两种:一种是地方政府如省一级的布政司,县一级的儒学;还有一种藩刻本,即皇帝子孙分封各地的藩王府也刻书,这是明代的特色。
2.私刻。历朝中,明代的私刻技术最高,这与明代私人藏书楼盛行相一致,富商大吏、文人学士以刻书为荣,竞聘高级刻工,选用优质印纸,高级工装订,往往成为珍本。
3.坊刻。印书售书的书坊,刻书为了商业利益,根据读者需求刻印图书,分布于全国各地,刻书的内容广泛。但精华与糟粕并存,有些粗制滥造的坊刻本,只为赚钱而印刷发售。
明代刻书,距宋代刻书已有几百年时间,有的宋版书价值已明显提高,这引起一些人的非分想法,那就是伪造宋版书。有的造假的本领很高,一般人竟然分不出真假来,于是又产生了辨伪学。一直到今天,仍有专家从事伪书的辨伪。“打假”也包括对假宋元古本的揭发。当然,这需要有很深厚的版本及印刷术知识才行。
二、明代的活字印刷术
明代刻书仍然以雕版印刷术为主,但活字印刷术也在继续发展。明代活字材料主要是木活字和铜活字。明代活字印刷的地区明显扩大了,这说明人们认可活字印刷术,学会应用活字印刷术的人也多了起来。明代使用活字印刷术出版图书的地区有安徽、浙江、南京、苏州、福州、四川、云南等地区。不难看出,刻印地区集中在南方,不仅是活字印刷,雕版印刷也是以南方为主。除去中央官本在北京,私刻、坊刻等南方已占大多数。这是因为北方从辽、金、元以来,历经百年战争,民不聊生,吃饱肚子尚且困难,哪还顾得上刻印图书。明代初期又有“永乐归北”,经历一场大战,使包括图书在内的文化事业发展迟缓。另一方面,南方产竹,造纸术发达,有印书不可缺少的纸张,另外就是拥有众多世代相传的刻工。
活字印刷在明代官刻本少,多为私刻本和坊刻本。从内容上来看多是集部,如各家的单人刊本称“别集”,多人刊本叫“合集”。也有史书、艺术、科技等方面的内容。
统治中国长达276年的明朝,以万历皇帝时期活字印本最多,这与当时政治稳定、经济发达分不开。
明代的活字印刷术值得大书一笔的是铜活字印刷术,它的发明在上一章做过介绍,像无锡华氏用铅活字印刷出版了南宋类书《锦绣万花谷》,野文、杂说的丛书《百川学海》等。类书也好,丛书也好,华氏都采用了铜活字,这说明活字适用于大型图书,因为重复使用的字多,用雕版印刷书都要一个一个地刻,而用活字的话这一页用了下一页还可再用,省工省料,具有突出的优点。
华氏第三代的华坚用铜活字印了类书《艺文类聚》,也同样是上面所说的道理。类书大体上与西方的百科全书发挥同样的作用,都是大型图书。《艺文类聚》是唐代欧阳询奉皇帝之命编修的大型类书,共100卷,共引了唐和唐代以前的文献1431种,因为这些文献写在印刷术发明之前,所以许多已难以看到,幸亏有了《艺文类聚》,我们才能读到。
《锦绣万花谷》是南宋所编的一部大型类书,共120卷,编者姓名不详,仅姓氏一类占26卷,是查找姓氏起源、家族迁徙的重要工具书。所用原始文献有些不在正史,有些是民间传说,所以叫《锦绣万花谷》。这部书到了明代几乎已见不到了,华氏购得这部书以铜活字于明弘治三年(1490年)重印,使得这部书得以流传。1969年台北新书店又影印了它,使我们了解到原始铜活字印刷的样式。
《百川学海》是一部丛书,到现在也有丛书这一形式,即将若干种图书统一印刷、装帧成为一套书,所以也是大部书。《百川学海》是南宋时期左圭所编,共10集,收书100种,177卷。它同样保存了许多印刷术以前的手写本图书,因而影响很大。华氏于弘治十四年(1510年)以铜活字印刷,得以流传。后来上海博古斋以华氏本影印出版。
用铜活字印书的除无锡华家外,还有无锡的安氏、苏州的孙氏等。
建业张氏用铜活字印了几部图书,如《开元天宝遗事》印有“建业张氏铜板印行”。《开元天宝遗事》是五代时后周王仁裕撰写,记录唐代天宝时期的一些逸事。从书中可以看到第二行“衞者”二字歪斜,这是活字印刷的特征。
明徐师曾撰《文体明辨》,同时代人游榕以活字印刷出版。文学家、藏书家郑振铎说过:“明代以铜活字印刷的唐代人的诗、文集有百种,《文体明辨》是明朝万历年间建阳游榕以铜活字印刷的。雕版史上又多了一位重要人物。”
南北朝时期,南陈徐陵编了一部诗集《玉台新咏》共10卷,有很多种版本,其中明代五云溪馆以铜活字印刷,现在早已有平装书出版,这部铜活字版已成为收藏珍品。
高适是唐代大诗人,任过常侍,他的诗集叫《高常侍集》,共10卷,宋代以来有多种刻本,明代有铜活字本。
江苏各地用活字印了大批唐代人的诗集,如《唐玄宗皇帝集》《许敬宗集》《骆宾王集》等,已知的有50多种,这些铜活字,刻印的字体古雅、版式疏朗,纸张有黄、白两种,一直被当做活字印刷的珍本书。
三、彩色版印刷术
从纸书手写本开始,主要着色是以墨为原料的黑色,手写本时期已经出现了用朱色(红色)批注的方式,或只用朱色写的书。
到了雕版印书时期,也主要是用墨印刷成黑色。一直到现在,图书的字主要仍是用黑色。
宋代有以蓝色油墨用在雕版印刷上,但极为罕见。明代开始有了以蓝色油墨印活字印刷的图书,这是彩印的开始,活字用的是铅活字。明朝嘉靖、万历年间,福建建阳这座宋朝刻书业的中心城市,采用了以蓝色印铜活字印刷的方法。
蓝铜字版的代表图书是《墨子》。《墨子》是墨子著作,从简牍、写本、雕版本不知已经有几千上万个版本,但是这本因是铜活字蓝印,成为珍本书。
从墨色单一印刷到彩色印刷,又到套印形成了彩印,不过彩印中只有饾版带有活字版的内涵。
第三节清代活字有精品
从唐代发明印刷术到清代,5个朝代中,清代出版的图书最多,几乎相当于前4个朝代的总和。
清末以鸦片战争为开始,中国进入了被帝国主义欺侮、弱肉强食的历史时期。清前中期是一个强大的帝国,此时西方列强从产业革命进入新时期,而清王朝还以天下第一的意识,闭关锁国不接受任何新的发展。这里仅讲清代前中期的印刷术,因近代以后西方印刷术传入中国,印刷术、包括汉字印刷术都进入了新的历史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