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微司令官非常着急,他深感兵力不足,想从国内增兵。可美国国内地面部队兵力的三分之一以上都用到了朝鲜,不会给他派来新部队了。
李奇微后来也承认:“对当时军事上的实际情况有着清醒认识的人,没有谁会相信,凭我们手中的这点儿有限的兵力,能够赢得什么全面胜利。”
事实证明,坑道作战,志愿军部队由运动战改打阵地防御战的路子,走对了。
中英军队朝鲜战场再交手
朝鲜战争中,作为美国的小兄弟、联合国军的重要力量,大英帝国共派出14198名军人参战。
在战场上,中英两国军队共交了四次手。让人惋惜的是,与大清国时大不同,这几次交手,英军是次次失败,而且败得非常惨,非常丢大英帝国的人。
整个朝鲜战争中,英军共伤亡、失踪4435人,近5千人,这个数字对英国人来说,不算小。
英军的四次败绩分别是:第一次战役中,英军第27旅榴弹炮营被消灭;第三次战役中,英军第28旅的“皇家苏格兰团”第1营被歼灭;第五次战役中,英军第29旅的“格洛斯特营”被消灭;马良山之战,“皇家坦克营”被消灭。
中英两国军队交手,最早可追溯到两次鸦片战争,当时,大清国的军队,被大英帝国的军队打得稀里哗啦,到处乱窜。那时的英国军队,在古老帝国的大江大河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那个猖狂样,甭提啦。
朝鲜战场上的前三次交手,前面已经讲过,这里不再多讲。
值得一提的是第四次交手——马良山之战,这是志愿军第一次组织步兵、炮兵、坦克兵、高射炮兵和工兵的协同作战,标志着志愿军部队具备了初级现代化战争的水平。
上甘岭:中美两国军队硬碰硬的“掰手腕”
同一规则下,中国军队能打胜吗?
人们普遍认为,鸦片战争后,中国军队不能打仗,更不敢和世界老大美国打仗。但中国军队愣是跨出国境,到朝鲜打了一通。
人们又认为,中国军队是在美国军队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打的,是偷袭,不是同一规则,信息不对称。
就好比拳击场,人家出拳头,你中国人用点穴,搞得人家没脾气。总而言之,不是凭力量。
在上甘岭,中国军队纠正了世人的这一习惯看法。
在上甘岭,中美两大国军队列开队形,排开阵势,在同一场地、同一规则、同一目标下,打了一场硬碰硬的拳击赛。
且,是美国军队先出拳。
比赛结果:美国军队被打得趴下起不来了。
比赛结果:中国军队晃晃悠悠,愣是没有趴下。
上甘岭阵地上飘的旗子,就是裁判员。
从此,美国军队再也不敢打大的进攻战了。
从此,美国人真的想停战了。
从此,中国的军事大国地位,基本确立。
这场战争,一直是战后各国军队研究的重点。
美国军队用电脑模拟战场情景,结果是:凭借美军如此强大的火力,中国军队无论如何是扛不住的。
如此密集炮火下,阵地岩石被打得碎沙没膝,上甘岭上根本就不可能有生物存活。
当年指挥这场战斗的美国指挥官范佛里特将军,也是这么判断的。
可事实却是,中国军人又从地下坑道神奇般冒出,继续抗击。
美国的军事研究者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小小的上甘岭,伤亡了2.5万人,打了190多万发炮弹,怎么就愣是打不下来?
一场超出双方控制的战争
上甘岭,朝鲜中部五圣山的南面,有两个高地:右边是597.9高地,左边是537.7高地北山,3.7平方公里。
3.7平方公里,就是说,这两个小山头的长宽不到2000米,比当今开发商建的住宅小区小多了。
对这个上甘岭,美军原计划使用两个营的兵力,用5天时间,伤亡200人,拿下来。
指挥这场战斗的联合国军指挥官,是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将军。
范佛里特司令官的这个判断,应该说是有道理的。
为什么有道理?
因为,它符合常理。
然而,就是这个小山头的争夺,却出现了令人瞠目的结果:
时间:43天。
投入兵力:联合国军6万余人,志愿军4.3万余人,双方共投入了10万大军。
炮火:联合国军105毫米口径以上的大炮300门,志愿军75毫米口径以上的大炮110门。此外,联合国军出动飞机3000架次,坦克有170辆。
弹药消耗:联合国军向上甘岭倾泻了190余万发炮弹,5000枚航空炸弹。最多的一天,30万发炮弹;一刻不停,平均每秒6发。
志愿军发射炮弹40余万发,也创造了中国军队单位火力密度的纪录。
伤亡:联合国军25498人,志愿军11529人。
哎呀,如果死人摞死人,可以在上甘岭,摞它半米高。
秦基伟说:“上甘岭战役,是我一生中最残酷的战役。”
秦基伟见金日成,要求重上上甘岭
1986年8月,朝鲜平壤。
上甘岭战役前线指挥员,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军长秦基伟,随原志愿军司令员杨得志率领的访问团访问朝鲜。
金日成:“想到什么地方看看?”
秦基伟:“上五圣山,到上甘岭。”
金日成很快做了安排。
一架云雀式直升机从平壤直飞上甘岭。
感慨万千,万千感慨,秦基伟俯视着郁郁葱葱的上甘岭。
在抗美援朝战争谈谈打打阶段,彭德怀在回国前,指着朝鲜地图对第15军军长秦基伟说:“五圣山是朝鲜中线的门户。失掉五圣山,我们将后退200公里无险可守。你要记住,谁丢了五圣山,谁要对朝鲜的历史负责。”
彭德怀,不愧是大军事家。
他具有军事家的预见性。
五圣山,在三八线附近,是朝鲜中部平原的天然屏障。
志愿军占有它,可俯瞰敌人纵深,直接威胁联合国军的金化防线。
联合国军占有它,就从中部突破了志愿军防线,进而危及整个三八线。
上甘岭,是五圣山的命脉。
可见,上甘岭,战略要地啊。
范佛里特突然飞脚射门
当时,板门店谈判正陷入僵局。
美国国内,第34届总统竞选即将开始,不管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想从战场上捞取竞选资本。
如何捞取?
打一仗。
就是现在,美国总统要连任,也要找碴儿打一仗。
这样的政治,这样的政绩观,与中国一些干部的急功近利,有什么区别呢?
急功近利,就容易出问题。
这不,在上甘岭,美国的问题出大了。
当时,联合国军司令官李奇微中将刚刚调任欧洲,任盟军总司令。
本土部队总司令克拉克上将,刚刚继任联合国军司令官。
新官上任三把火。
再加上,生性好斗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将军,儿子刚刚被志愿军打死,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
10月9日,范佛里特命令美第9军军长鲁本·詹金斯少将:“下注!立即组织美军第9军的美韩部队实施进攻计划。”
范佛里特将军不是一般人,他巧妙地选择了突破口。他判断,朝鲜中部的西方山平坦,易于联合国军的机械化部队进攻,一定也是聪明的中国军队的防守重点。
因此,必须剑走偏锋,选择在陡峭的五圣山上甘岭射门。
他判断,山形陡峭,中国军队布防就弱。
我突然一个点射,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射门成功,你中国军队能奈我何?
这回,范佛里特将军判断对了。
第15军防线东起忠贤山、西至发利峰,正面宽约30公里,纵深约20公里。防区内有西方山、斗流峰、五圣山等主要制高点,是中部战线的门户。
当时,第15军军长秦基伟判断,西方山紧靠平康平原,是东海岸元山至西海岸汶山公路的连接点,又有汉城至元山的铁路纵贯防区中央,交通便利,有利于敌坦克和机械化部队机动,又是与第38军阵地的结合部,应该是联合国军突破的重点。因此,第15军防御重点就在西方山。他将拳头部队──向守志的第44师摆在那里,并加强了第29师第87团,配属了炮兵第9团第1营、第2营。
看,范佛里特将军不是吃白饭的。
守卫五圣山上甘岭的,是第45师。当时有第135团1连、9连,以及8连的一个排。
崔建功,时任第45师师长,河北邯郸魏县人,祖上曾在清朝做过进士,后来家道破落。早年,他在东北军张学良手下当兵,因陕北“剿共”部队在直罗镇中了红军埋伏被俘,当了红军。先在徐海东的红15军团当政工干事,后来干敌工科长,再后来营、团、旅长,一路当了师长。
当时,1连和9连没有山炮、野炮、榴弹炮。秦基伟就把二线闲置的15门陈旧不堪的老式炮配给了这两个连。这些炮都是缴获来的日本炮、太原兵工厂制造的老式炮,射程短、精度差。但仗打起来,这些老炮都发挥了巨大威力。
1952年10月14日凌晨3时30分,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通过美联社驻汉城记者,向全世界宣布:“金化攻势开始!”
这仗,范佛里特不打则已,打则下了狠手。
这狠劲,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当天,美第8集团军用300门大炮、40架飞机和120辆坦克,向上甘岭发起了近乎疯狂的轰炸。
疯狂到什么程度?
在发起攻击的第一个小时,3.7万平方公里的阵地上平均每秒落弹6发,噼里啪啦,如过年放鞭炮,大炮响成了一片。
第一天,共倾泻炮弹30余万发,投弹500枚。
藏在很深很牢固的地下坑道里,志愿军士兵竟然被震得晕头转向。
不少人牙齿磕破了嘴唇,还有一名17岁的战士,竟然被活活震死了。
志愿军的表面工事,更别说了,全部被毁。
阵地主峰的标高,被整整削低了两米,坚硬的岩石变成了松软的虚土。
炮声间歇,美国军人成片成片地往上冲,那阵势,就是要趁志愿军被轰蒙之际,一举夺下上甘岭。
志愿军战士枪管打红了,无水降温,就用尿代替。
志愿军拼死抵抗,先后击退敌人从排到营,共计30余次冲击。
13时,表面阵地大部分丢失。
19时,黄昏来临,志愿军又把阵地夺了回来。
先失一招后,秦基伟展现出优秀指挥员素质
久攻不下,联合国军的进攻兵力由两个营增加到两个团。
面对15倍于己的敌人,志愿军继续顽强抵抗。
最后,两个高地弹药用尽,志愿军战士不得不退入坑道,537.7高地北山和597.9高地失守。
夜间,第45师第135团不断告急,要求增援。
崔建功拿起电话,给秦基伟军长打电话:“敌人太猛了,上甘岭表面阵地已经失守。看来,敌人进攻的重点在五圣山。”
机动灵活的秦基伟将军立马转移注意力,将重点放到了五圣山,放到了上甘岭。
在失去表面阵地、先失一招的情况下,秦基伟展示出优秀的军事家素质。他判断,美国人攻势疯狂,炮火密集,虽然表面阵地丢失,但如果此时增援,只能加大伤亡。还不如再坚持一下,等敌人锐气挫掉,我准备充分后,再来一个反击。
傍晚,秦基伟向两个高地派出增援部队。
敌人疯狂进攻了一天,占领了高地,正在高兴呢。
联合国军正要松口气,第135团的四个连在坑道守备部队的配合下,就向表面阵地发起了猛烈反攻。
三个小时后,两个高地又被志愿军夺了回来。
这一天,第45师第135团歼敌1900余人,击毁坦克3辆、缴获坦克1辆,自己也伤亡500余人。
上甘岭表面阵地又丢了
到嘴的肉又吐出,范佛里特生气了。
15日拂晓,联合国军派美七师两个团、韩军两个团又两个营,向上甘岭发起连续不断的波浪式进攻。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守卫部队打退敌人30余次反扑,抗击到中午12时,伤亡过大,阵地又一次丢失。
显然,范佛里特疯狂用兵,不计代价,是想趁志愿军没完全反应过来,再次一举拿下上甘岭。
第45师的领导沉不住气了,要与对手拼命。
崔建功师长索性把床搬到师部指挥所的作战值班室里,将值班室当成了家,当成了指挥所。参谋接电话时,他就在旁边,可随时了解情况,随时调度。
有时,参谋、作战科长太疲劳了,一坐下就睡着了,他就直接接电话。
战役期间,这个第45师的师长,吃饭很少,靠喝茶、抽烟支撑着,嗓子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就是这个上甘岭师,涌现出诸如黄继光、龙世昌等战斗英雄。
在不断的告急面前,秦基伟又一次展示出军事家的冷静。
秦基伟:“急什么?丢了,再想办法拿回来!”
前两天,志愿军白天丢阵地,夜间夺阵地。于是敌人夜间防备严密,不断发射照明弹,将两个高地照得和白天一样,我军夜战特长难以发挥。
秦基伟大胆决定:白天进攻!并加强火炮轰击。
这样,秦基伟打了范佛里特一个突然性。
两个高地又给志愿军夺了回去。
这段时间,范佛里特猛烈射门,想一举拿下。可以说,决策是正确的。
但两次得手,两次又失手。
此时,范佛里特由猛变急了。
对决策者而言,急躁,就是非理性,就要出失误了。
范佛里特将联合国军第187空降团、韩军一个团、哥伦比亚营、埃塞俄比亚营,先后投入到战场上。
秦基伟也不含糊,他迅速将志愿军第15军的第45师第133团、第134团全部投入战斗。
争夺到20日,终因敌强我弱,弹药供应不上,除597.9高地的0、4、5、6号阵地外,其余表面阵地又被敌人占领。
志愿军再次钻入坑道。
打了整整一周,表面阵地多次易手。
联合国军伤亡7065人。
志愿军也伤亡3000余人。
20日晨,在上甘岭表面阵地失守的情况下,第45师再无一个完整的建制连队,21个步兵连伤亡均逾半数以上。
联合国军投入了17个营,伤亡7000之众,惨到了每个连不足40人。据美国随军记者威尔逊报道:“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被打的,有些蒙:怎么这么搞?
打人的,也有些蒙:怎么搞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