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听蝉,你本事很大嘛!”沐长卿气极反笑,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去外面跪着,跪一天,要是再不认错,就永远别起来!”
只是罚跪?这跟听蝉预想的不一样,她出卖了他,怎么还这么宽宏大量?
“还愣着干嘛?”
“哦。”罚跪就罚跪,又不是没跪过。
听蝉自觉地在院子门口跪着,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想让她认错,不可能,她没有做错。
夜深露重,月色也越发朦胧,听蝉听着草丛里的虫鸣声,竟还有心思去辨认是哪几种在叫。
沐长卿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应该已经睡着了。
唉,膝盖有点酸痛,听蝉轻轻动了动腿,好像麻了。
一直暗中关注宫中动向的暗卫,悄悄将听蝉被罚跪的事告诉了费宁渊。
费宁渊只说:“八成是苦肉计,沐凉儿无非是想让这个丫鬟取得我们的信任,继续注意着。”
洛玉梳已经把调动暗卫的权利交给了费宁渊,让他全权负责监视凤凰宫。
听蝉冤枉啊,她是真心来报信的!
第二天早上,沐长卿起得很早,眼底有乌青,像是没睡好。
听蝉跪了一夜,腿已经麻木得不能动了,见他出了房间,她赶紧直起身子。
沐长卿昨晚被气饱了,一夜都没怎么睡,现在看到她跪得直直的,像是没有被打击到,心里的气又升了一点。
“知错了吗?”
听蝉不说话,她要是说自己没错,肯定得跪到死。
“看来你还是不知错,慢慢享受吧!”沐长卿无情地嘲讽了一句,然后带着怒气大步走出了院子。
听蝉是一个有坚定信念的人,所以就算要受苦,她也绝不低头,跟头小驴子一样,都是天生的倔。
沐长卿包庇听蝉的事情被沐凉儿知道了,沐凉儿立马去找他。
沐长卿正在水榭里听曲儿,悠哉悠哉地吃着水果,身边还有丫鬟按摩,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沐凉儿走进来,让丫鬟把东西全撤了。
沐长卿瞥了她一眼,嬉皮笑脸地说:“姐,干嘛这么大火气啊?”
这是明知故问。
沐凉儿矜贵地坐在旁边的软椅上,刚才走得有些急,
累着了。
沐长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摆架子嘴角嘲讽地勾起。
对于这个姐姐,他算不上讨厌,但也不喜欢。在家的时候,她就仗着自己长了一张温柔脸,尽得长辈们喜欢,可偏偏是个有心机的,家里的其他姊妹没有不被算计过的。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拿出来说,但是她那股子算计劲特别不讨人喜欢。只要是她想得到的,绝对逃不掉。
沐长卿跟她不亲近,一般都是敬而远之,这次来帮她,还是沐老爷子发的话。
沐凉儿缓过气来,见着他这顽劣的样子,语气一贯地不好,“听说你的婢女去跟人嚼舌根了,你只是轻轻责罚?”
果然是为这是来的,沐长卿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管好你的人,坏了我的计划,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你不用来跟我放狠话,我的人我自然会管,”沐长卿慢悠悠地吐了一句,又伸手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继续说,“你不觉得她这么一挍,对我们有好处么?洛玉梳他们恐怕早已怀疑你了,所以才在外面躲着,暗中观察你,听蝉去跟他们一说,他们反而会放松戒备。”
“怎么说?”沐凉儿没明白。
沐长卿接着说:“因为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会觉得其实你是无辜的,人的心里总是相反的。”
沐长卿这么说有道理,但是他不知道,洛玉梳已经确切知道了沐凉儿的真实面貌。
“还有,你以为费宁渊傻吗?他肯定怀疑听蝉是你派去的,目的是打入他们内部,而我对她的责罚,只是苦肉计,他越是这样想,我越应该顺了他的心意,这样,无论听蝉说了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沐长卿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留给沐凉儿慢慢消化,自己叼着葡萄出了水榭。
沐凉儿想了好一会,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感觉有点怪,这些跟轻罚听蝉有什么关系。看来,他这个弟弟是有心包庇了。
也罢,这次就饶了那个丫头,若是再犯,哼!
跪在院子里的听蝉莫名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嘀咕一声,“谁在说我?”
头顶几滴清凉,听蝉抬起头,雨点淅淅沥沥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不一会,地面全湿了,这雨越下越大,更瓢泼一样,浇的她眼睛都挣不开。
“阿嘁……阿嘁……”
喷嚏里混着雨水,呛到鼻子里非常不舒服。听蝉用手掌挡在自己的额头上,这样雨就淋不到眼睛里了。
她错了,原本以为罚跪是很轻责罚,现在看来,简直会要命。大雨没有要停下来的节奏,到时候感冒发烧,侍女又没有资格看大夫,她只能等死了。
为了告个密,把小命都丢了,她听蝉也算个英雄了。
“公子,下雨了。”沐长卿身边的小厮阿福推开阁楼的窗户,一阵雨风裹携而来,打得阿福赶紧关窗。
“嗯。”沐长卿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什么表情,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显然,他忘记了跪在院子里的听蝉。
阿福自顾自地说:“瞧这雨势,今天是停不下来了。”
他又对沐长卿说:“那今晚在这里摆晚膳?”
“嗯。”沐长卿依然没有表情。
在这里摆晚膳,就意味着在这里住。凤凰宫里楼阁水榭很多,而且都备着房间,走累了在哪歇着都可以。
大雨敲击窗户的声音特别大,扰得沐长卿莫名的心烦,书也看不进去了。
索性扔了书本,让阿福去找两个歌女来跳舞。
阿福无奈,雨这么大,去哪找歌女。
“给我念书!”败给这场雨了,沐长卿沉着脸吩咐。
“噢!”阿福拿起刚才的书本,语调平缓地念起来。
沐长卿撇撇嘴,将就着听吧,这声音实在不太好听。
因为下雨,所以夜晚来得比较快,沐长卿用膳过后,闲的无聊,便早早地睡了。
听雨入眠是件享受的事,刷刷的雨声跳跃在琉璃瓦上,发出嘀嗒声。檐角的铜质风景被雨打得来回摆动,声音悠然。
跪在大雨里的听蝉,终于受不了了,啪地一声倒在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