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继续飘扬,如利剑般,扑打在脸上生疼
沈印残徒步行走在这雪山之上,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在心底呼唤着:“很快就到了,鸢儿,等我
他却不知,那雪之崖,早已有人恭候多时。。
直到他来到崖颠,看见那个被铁链锁在岩壁上的女子,沈印残的心不觉一痛。
他上前,将身上的雪袍解下给黎鸢披上,双手与她掌力相接,缓缓传输内力来暖化她的身体。
得到一丝温度,黎鸢睁眸,泪水不禁涌出眶外:“残哥哥……”。
“鸢儿,我来陪你。”他捧起她的脸颊,满面温柔。。
黎鸢望着这张思念数日的容颜,心里滑过一股暖流。真好,至少在死之前,还能再见他一面。手臂微动,她想要抚摸面前的人儿,却扯动那粗重的铁链,意识顿然醒了大半,她立刻推开沈印残吼道:“不行,你快走,快点离开这里
“我再不会离开你。”他态度坚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焚念没有死,他会杀了你的,你快走啊。”黎鸢急道。她不知道焚念藏在什么地方,只知道现在的沈印残处境很危险
“焚念?!”沈印残眸色一沉,“不可能,他受了重伤,早就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中。”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侍剑就是焚念。”。
“侍剑……”沈印残呢喃,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却也想不通。。
就在此时,一阵细碎的踏雪声传来,侍剑的睨笑也随之传来:“没错,我是焚念,也是侍剑。”
他冷笑,望着面前相拥的男女一片鄙夷。。
沈印残回眸,看着那个银发飘扬,糜烂的面目透露着一股狰狞的人,他从容笑道:“不知侍剑公子为何要假扮焚念?”。
“我本就是焚念,又何须假扮!”侍剑双手握拳,有些恼怒的吼道
却见沈印残摇头驳斥:“魔教教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光凭这一点,我便可以断定你不是焚念。况且沈某曾与焚念有过几次交手,不论身形还是武功,你们都不似同一人。”
侍剑咬牙:“不管我是不是,总之今天你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理由?”他挑眉望着他
“杀手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杀你们,那就更不需要。”语毕,他撕下那张皱起来的皮面,露出一张妖魅容颜,既而便挥剑向沈印残刺来。。
沈印残一个回旋,躲避这一击。却见侍剑立刻剑锋偏转,再次向他刺来,剑剑都是致命一击。
沈印残拔剑与他对峙,二人相斗数百来回,却见侍剑刻意挑开他的剑,仅是瞬间,两柄剑纷纷掉落悬崖。。
侍剑的唇边泛起一股邪笑,他说:“没有剑,一样可以杀你们。”。
说着,便朝沈印残挥拳而去,趁他闪躲的时候,迅速转移攻击对象,掌力已向着黎鸢袭去。沈印残立刻飞身挡在她面前,鲜血喷在黎鸢的脸颊,腥腥涩涩。。
“残哥哥!”黎鸢大叫。。
却见侍剑趁机又攻击数掌,沈印残倒在雪地中,将身下的那片白色染成猩红。
“哈哈,武林盟主也不过如此嘛。”侍剑狂傲,冷视躺在地上的沈印残。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处处与我们做对?”黎鸢对着侍剑怒吼,又满脸担忧的望着沈印残。
侍剑睨笑,望着黎鸢露出一派狠戾:“反正你们很快就是一对死人,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我和你一样,是梵花谷的人。因为你的背叛让梵花谷彻底被销毁,杀你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解恨。”
“梵花谷的火真得是我放的?”黎鸢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记忆里像是有什么要涌出来一般,整个脑袋都像要裂开。。
“我亲眼所见。”侍剑面色清冷,思绪似乎再次回到三年前
当沈印残和黎鸢准备离开梵花谷之时,焚念从背后袭击沈印残,狠狠地用掌力将他击伤在地,一声狂傲:“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梵花谷,你们……都得死。”。
“残哥哥。”焚鸢连忙将他扶起。。
“呵,想不到堂堂一教之主也是这般言而无信之人。”沈印残口喷鲜血,半躺在地冷冷的讽刺他。。
“这便是魔教与正派武林的区别,倘若你肯安分的待在沈府,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那我岂不是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沈印残冷笑,“可惜你错了
唇边,扬起一丝邪佞,沈印残的衣袖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趁着焚念放松警惕之时,他迅速将匕首刺进焚念体内。。
刚刚还在狂笑中的焚念笑声突然终止,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胸前的匕首,手指着沈印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残哥哥,你快离开这里。”焚鸢说着,忙上前挡住焚念的攻击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沈印残捂着胸口,强忍着撑起身体。
却见焚鸢转眸对着他莞尔一笑:“在谷外等我,我不会有事的。”。
随后,焚鸢与焚念相搏,离开了这间屋子。等到沈印残在梵花林中找到他们时,整个梵花林已被大火包围,焚念的尸体躺在火堆中被烧灼着,而黎鸢却在不远处昏迷过去。。
“鸢儿,醒醒,鸢儿。”他抱起她轻轻摇晃。。
焚鸢在迷蒙中一声呢喃:“师父
火势渐涌,趁着风势席卷了整个梵花谷
“那****与教主的打斗我看得一清二楚,是你趁着教主重伤将他点住穴位,然后放火烧了梵花林,乃至祸及整个梵花谷。”侍剑指责黎鸢,“可是你却认沈印残为师,甘愿忘记之前的种种,枉费教主一番苦心教你武功。”。
侍剑的指责字字揪心,如一柄利剑狠狠地插在黎鸢的心头。。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沈印残要给你服用蚀蛊了吧?他只是想帮助你一起将这段罪孽埋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不知道我能从梵花谷活着逃出来,更加不会知道你们当日所做的一切都叫我看得真真切切。”侍剑狂笑,融合着漫天雪花悠扬,他说,“今日,我便送你们去黄泉给教主陪葬!”
语毕,便挥掌,将内力尽数灌注在掌心,想要给黎鸢致命一击
黎鸢闭目,倘若一切真如侍剑所言,那么她的确该死。等到掌力袭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重物压在身上,伴随着一声闷哼,一股甜腥喷到她脸上。她睁眸,沈印残再一次挡在她前面,挡住了这一击
侍剑的眸子愈加深沉,望着沈印残冷笑着:“就算你内力再怎么深厚,也接不了我这最后一击
“残哥哥,你快让开,快点让开啊。”黎鸢哭喊着,无奈双手被铁链束缚,根本就无法将他从身上推开
“我要……保护你……”他在她耳边呢喃,仿佛倾尽了最后一丝余力。。
侍剑挥手,使出最后一掌,却是顿在沈印残背后一公分处。他一声怒嚎:“疯子,你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语毕,黑衣划过漫天白雪,消失在那苍茫的尽头。。
侍剑公子,杀人不需理由,饶人性命却也是这般不问缘由。他只是不懂,他们为何能为彼此做到这般地步?生命在他们眼中难道只是虚无吗?。
“残哥哥……”黎鸢唤着他,泪水滴答在他的脸颊,滚烫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弧度,仿佛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白衣,在漫天飘雪中触目惊心。他伸手将一颗药丸喂进黎鸢口中,唇瓣亲启,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对她说:“离开这里。”。
他喂她吃的,便是那蚀蛊的解药。服了它,便能让黎鸢完完整整的想起一切,包括她被封锁的内力。。
黎鸢流泪,看着沈印残再一次的倒在雪地中,漫天雪花悠扬,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将他的身形覆盖,苍白如纸的脸上却是悬挂着一抹释然。。
寒风凛冽,风干了脸上的泪水,灼痛着一寸寸的皮肤。。
他,实现了承诺,将她守护到了生命的最终
“师父为何要收我为徒?”。
“因为你是黎鸢啊。”。
因为他要帮她忘记那个叫焚鸢的身份,所以甘愿放下对她的爱
“那你为何不教我武功?”。
“因为你不需要会武功,会武功并非是好事。”。
因为她的武功其实深不可测,只是连同那份记忆一起给遗忘了
“全天下能欺负我的只有你一人
“黎鸢,你明白的,我只是想好好保护你
他却不知,他的保护让她伤心欲绝,却也不知,她的不了解让他有多神伤。
。
“收我为徒也是为了保护我?”。
“是的
“那好,你娶我
“不行,我们是师徒。”。
“如果是这样,我情愿从未与你相遇。”。
“黎鸢,总有一****会恨我,恨之入骨……”。
如果因为他让她遗忘了焚鸢,她怎会舍得去恨他?如果因为他的守护而让她去恨他,叫她怎能做到?。
“如果不能爱我,就请放手,否则……你会后悔的。”那日,说出这句话,便是她最后一次的拼搏,结果……。
“你赢了,我娶你。”。
“师父,你可知说出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虽然日后你可能会恨我,但是现在,我不想让你离开。”。
“师父会后悔吗?”。
“至少现在不会后悔。”。
他不知,她也从未后悔。。
“师父,我们何时成亲
“总有一****会娶你。等到……你想起一切的时候
她想起了一切,他却无法信守这个承诺
一年前,她狠心将匕首刺进他的身体,对他说:“师父,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么?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下来
“只要你能活着,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是为她拼尽性命他也无怨无悔,只愿她能活着,可是,他可曾想过,用他性命换来的活是有多痛苦?他可曾想过,背负着一身的罪孽活下去,是种比死还要可怕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