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沈印残只是一声轻叹:“黎鸢,你明白的,我只是想好好保护你。”
“是么?”她自嘲一笑,“那你打算拿什么来保护我?你甚至连三脚猫的武功都不肯传授于我。”
她吼道,倘若不是凭她那点小聪明和胆识,只怕早已被砍了不下十次。
他说要保护她,却从未真正保护好她!
“会武功并非是好事。”他轻叹。江湖乃是非之地,她要如何才能明白他的苦心?
她苦笑,抬眸望着他:“收我为徒也是为了保护我?”
“是的。”
“那好,你娶我。”
“鸢儿!”沈印残惊叹,望着她满是诧异。
但看黎鸢却是一脸的镇定,她笑,风情万种:“成为你的妻子不是更能得到各大名门正派人士的保护?”
沈印残的脸色露出一丝苍白,神色显得那般无力。
良久,他轻吐出两字:“不行。”
“为什么?因为我没有那穆家小姐漂亮?还是因为我来历不明配不上你沈大盟主?”黎鸢轻嘲,她以为,他不会拒绝她。
“因为我们是师徒。”这便是他的理由?
师徒,好一个师徒:“当初与我定下这层关系,是否就是为了防止我爱上你?!”
她早该想到,只是一个师徒的名义,便将她彻底的推离他的身边。
沈印残不语,如是默认。
黎鸢的心却如刀绞,眼泪早已盈眶,清月下,悄然泪流:“如果是这样,我情愿从未与你相遇。”
红衣飘摇,在风中轻狂。沈印残看着那道远离的背影,心里愈发苦涩。
她可曾知,不娶她为妻,是不想看到她的恨、她的悔。
“黎鸢,总有一****会恨我,恨之入骨……”
夜,迷离,掀起这一片荒凉。静夜下,只听得见这一句轻叹,让人心伤……
树影婆娑,微风席卷万千芬芳沁入鼻息,黎鸢伏在醉月亭的石桌上沉沉睡去。旁边,是沈印残派来照顾她的婢女——阿诺。
“小姐,回房休息吧,您这样会染上风寒的。”阿诺轻轻推搡着她的胳膊,使得黎鸢紧闭的双目微微蠕动。
良久,却也不见她有任何动静。
“小姐?”阿诺再次唤道,“清晨风大,病了少主子会担心的。”
担心?黎鸢睁开瞳眸。唇角掀起一抹轻嘲。他,怎会担心?!
“师父去了哪里?”她抬起头问道,从昨夜的不欢而散,今晨昨夜的不欢而散,今晨便没有再看见他的影子,莫不是真得生气了?
“噢,少主子去穆家庄赴宴了。”阿诺随口答道,看到黎鸢的脸色微恙,突觉不该这样直接,思虑下又加了句,“不过少主子有交代,让小姐按时吃药。”
说着,她拍拍双手,示意不远处的婢女将药碗端来。
黎鸢皱眉,看着那漆黑泛苦的药水,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这药,连她都不知为何要食用——
“师父,我又没病,为何要每天服药呢?”她缠着他,只为能让那苦的不能再苦的药味脱离她的生活。
“鸢儿听话,不吃这药你会死的。”
……
“会死么?”黎鸢喃语,想起早前师父所说的话,不免有些惆怅。她的师父,可曾是因为自己有病在身所以才将她的心狠狠拒绝?!
“小姐,怎么了?”阿诺问她,一脸担忧。
“没事。”她拿起药碗,正要饮下,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师父去穆家庄做什么?”
“这……”阿诺面露难色,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
这番模样,连黎鸢都看出了端倪,不免有些沉声:“说。”
“听管家说,似乎是穆家小姐派人来请去的。”阿诺小声回答着,并偷偷抬眼观察她的反应。
却见黎鸢露出那抹令人心颤的笑意:“又是穆晴笙么?哼!”
“啪!”伴随着一声轻斥,药碗落地,砸的粉碎!
“小姐……”在场的婢女逐一吓的脸色苍白,却听黎鸢一声轻唤:“备车去穆家庄。”
她要去会会那位穆家小姐,轮容貌,她自认不比穆晴笙差。如此,又是什么原因,竟让她那一向不屑于宴客这一套的师父接连两日登门。
(穆家庄)
穆家庄的门口,四个小厮守卫,方圆五尺之内都未曾有人靠近。
黎鸢斜眉看向那匾额上的“穆府”两字,轻道:“这就是穆家庄?”
“是的。”阿诺战战兢兢,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深知不会有好事发生,“小姐,要不我们回去等少主子吧,您这样贸然来访,少主子定会不高兴。”
不高兴?!黎鸢轻笑:“谁说我是来找沈盟主的?”
说着,她便跨步走上台阶。守门的小厮忙上前拦住她:“姑娘有何事?”
“怎么?穆宗尧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我么?”说着,她拂首弄姿,红衣舞动、万分妖娆,活像那烟花女子。
惹得一旁的阿诺长大嘴巴,她轻扯黎鸢的衣袖:“小姐……”
“庄主名讳岂是你能乱叫的。”一名小厮喝到,却立刻被另一人拦下:“哎,胆敢这样直呼庄主名讳的定不是一般人,还是谨慎点,莫要一不小心得罪了贵客。”
“还是这位小哥明事理。”黎鸢娇笑,刻意提高音量,“还麻烦小哥带为通传一声,就说‘卧香楼’的红鸢来找他了。”
卧香楼?!这下不止几个守门的小厮大吃一惊,连阿诺都一副的不可置信的模样。她没听错吧?黎鸢小姐方才说的确实是“卧香楼”三个字?!
前者:庄主不是不近女色么?
后者:小姐什么时候去过青楼?
虽然诧异,但小厮还是不敢怠慢,立刻跑进内堂通报。
内堂,穆宗尧正与沈印残饮酒交谈,陪坐的还有那日被沈印残从侍剑手中救下的穆晴笙。此刻的她依旧一袭蓝衫,只是脸上的丝巾早已褪去,露出一张精致无暇的脸蛋。
“呵呵,倘若不是舍妹昨日的险遇,只怕穆某是无论如何也请不到沈盟主大驾寒舍啊。”穆宗尧满面春风的笑道。
“穆庄主客气了,昨日不过是举手之劳。”沈印残微微颔首,在心底思量着此番他邀请自己的目的。
却见穆晴笙起坐,迈着莲花碎步走到沈印残旁边,纤纤玉手握起酒壶为他斟起酒来。半晌,举杯轻道:“晴笙多谢沈公子昨日救命之恩。”
语毕,一饮而尽,并“不胜酒力”的昏昏欲倒。沈印残扶她坐下,穆晴笙羞涩笑言:“晴笙不胜酒力,让公子见笑了。”
两人交谈之际,守门小厮早已伏在穆宗尧耳边通报。
但见穆宗尧听完,脸色立刻大变:“岂有此理,竟然有此狂妄女子胆敢来我穆家庄闹事。”
“穆庄主何事如此愤怒?”沈印残问道。
穆宗尧摆手:“打扰沈盟主用餐雅兴了,穆某去去就来。”
语毕,便挥袖离去。穆晴笙轻叹:“唉,哥哥总是如此急躁,还望沈公子莫要见笑啊。”
“无妨。”他轻笑,脸色却已布满凝重。刚刚倘若他没有听错,小厮所报的应该是卧香楼的红鸢。红鸢……为何会让他想到黎鸢呢?心头更是有不好的预感涌上……
“庄主,就是那个红衣女子。”一出府门,小厮便指着黎鸢对穆宗尧说道。
但见穆宗尧跨步走上前,指着黎鸢毫不客气的喝道:“你就是自称认识本庄主的红鸢?”
黎鸢回眸,脸上噙着笑意:“穆庄主当真是不记得红鸢了?”
这一笑,令人心惧,使得穆宗尧的气场立刻削弱大半:“你……”
“我是红鸢啊?穆庄主好生讨厌,怎么会忘了我呢?”她一步步逼近,直至两人间的距离只有咫尺。
那温润清香的味道传进鼻息,令得穆宗尧的脸色微微泛红,他轻咳:“怕是姑娘记错了吧?”
“嗯……有理。”她的笑意却是更深,伏在穆宗尧耳畔轻吟,“那穆庄主可还记得……侍剑么?”
“侍剑!”穆宗尧失声叫道。察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后立刻观望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便紧张的问道,“你怎会知道侍剑?”
“呵……果然呢。”黎鸢冷笑,敛起笑容轻言,“庄主别忘了,不是只有你懂得跟杀手做交易,这世上比钱更吸引人的东西是存在的,尤其是面对被嗜杀麻木的侍剑公子。”
“你……”穆宗尧缓下心神,逼视着她,“你究竟有何目的?”
却见黎鸢绞着手帕轻笑,脸上一如既往的从容娇媚:“穆庄主想利用侍剑公子做什么,红鸢根本就没有兴趣。红鸢出身青楼,自然是想为自己的下半生落个好归宿。”
原来如此,穆宗尧松了口气,立刻说道:“我这就命人去为你赎身。”
“不。”黎鸢打断他,双手摩挲着他的衣襟,声音极具诱惑,“难道……穆庄主就不想娶红鸢为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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