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明法使从外城肉仓中提出来五十个人,这五十人差不多都是三蛮当地人,但是有一个人确是一副洛人面孔。
卫道将五十人眼睛全部蒙上,给他们带上脚镣,押送他们来到基城,然后由奉工,明法使逐级押送,终于来到高高的主城之内。
主城内法坛已经建好,这个法坛跟玄门普通的法坛差不太多,只是祭奉的主神既不是月神,也不是皇尘氏。波海门似乎是玄门中的另类,他们供奉的神位上竟用上古曲文写着“至圣黑熊”四个字!
祭坛设在中灵殿大门前,召来君将殿门打开,殿内放着一尊大方鼎,方鼎内高阳蜷缩一团,浑身被一种发黄浑浊的油状物浸没。
被允许进入主城的人全都侍立着,静静等待祭典的开始。
时至正午,太阳位于天中,整个波海门府城全都在四根天柱支起的云幕阴影之下。召来君站在祭坛正中,右手抬起,候命的明法使敲响铜钟,十个奉工受命围着祭坛一边唱咒一边走圈。
天柱上的云幕愈发厚重,云幕正中汇聚一团浓密的乌云,天上的太阳仿佛察觉到了下方人间的异动,强烈的日光似乎要冲破天柱云幕,在这晚冬时节,太阳异乎寻常的比三伏天还要猛烈。
主城之内仪式还在进行,整个三蛮之地都在强烈的日光之下,唯独波海门府城为云幕遮下的阴影所笼罩。
奉工围着祭坛走了三圈了,召来君静静等着时机,忽然四方天柱顶峰开始发出喀拉拉崩裂的声音。中灵殿方鼎之内的高阳开始哀嚎起来,召来君右手伸直平指前方,左手高高举起,呼喝道:“圣君空冥,取我人灵,祭典,起!”
主城内站在象征四方天柱位置的奉工吹起牛角,五个明法使领着五十个作为祭品的肉木走上祭坛,祭坛上放着五个石案,呈一主四从方位摆在中灵殿前,五十人排着队走向五张石案,五个明法使从召来君脚前的圆盘上取走一个利刃,各自站在五个石案的一端。
五十个肉木依次走上石案,平躺其上,案边明法使低声唱咒,石案侧面雕刻的古怪图纹开始往外渗着水珠,案上的肉木被石案的法阵困住肉身,动弹不得。明法使举起利刃猛然刺入肉木眉间,两手发狂似操着利刃的在肉木脑壳搅拌,肉木纷纷睁大了眼睛,身体病态一般抖动着,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两眼中满是痛苦和恐惧。
须臾间这五个肉木便没了性命,明法使两手满是血和脑浆,将已被圣灵接收灵魂的肉木推下石案,后面等着的肉木接着走上来继续这种祭典。
天上的浓云随着肉木逐渐消耗完而慢慢变淡,直至最后五个肉木献祭,召来君转身朝着中灵殿方鼎跪拜,最后五个祭品被推下石案,石案上渗出的水珠逐渐成了黑色,消失在血染红的祭坛石板上。
“圣君空灵,取我凡民鬼魂,但息君怒,饶我安身!”
祭坛上满是鲜血,五十个肉木尸体被蒙着眼的卫道拉到主城墙边,扔到城外去了。
奉工听完召来君喊完祭辞,再次吹响牛角,明法使和周围唱咒的奉工全都朝方鼎跪伏,召来君伏身抬头看着方鼎,终于看到从鼎内往外溢出了黑色浑浊的液体,这些液体顺着方鼎流到地上,消失在石板上。
这一切看完,召来君起身,伸出左手,候命的明法使再次敲响铜钟,所有人闻声站了起来。召来君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他走向中灵殿,其他没资格进入主城的奉工退到基城,明法使全都退到主城大门候命。
中灵殿方鼎内,高阳脸色总算恢复了常人该有的血色。
“总算是把鬼血请出来了,高阳,你得记着我的恩情。”
鼎内的高阳还在昏睡,听不到召来君的话,召来君笑了笑:“这小子挺能睡的。”
他伸手拍了拍高阳,高阳仍然不醒。
召来君脸色变了,按理说祛除鬼血之后,高阳本该苏醒的,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召来君伸手按着高阳额头,却发觉到高阳体内有一丝特别细弱的灵力,想必是这股灵力束缚着高阳的灵魂。
“这股灵力……还有谁在暗保此人性命?”
召来君心想这可能是为了保住高阳灵魂的东西,他想到了掌教信灵法师,但是信灵法师未曾跟召来君说过此事,难不成是玄府的人?
不管如何,高阳一死,波海门苦费周折的事将功亏一篑。
召来君的方鼎是冥神的法器,对付这种束缚灵魂的法术游刃有余。召来君按住高阳额头,嘴里念动方鼎的法咒,方鼎四面鼎身上的曲文开始变得暗淡,鼎内慢慢积起一层微黄色的薄气。
召来君看准时机,一把将高阳从鼎内拽了出来,这丝灵力在高阳身体里已经太长时间了,被强制脱离的时候还在牵扯高阳的灵魂。随着高阳痛苦的哀嚎一声,眼角,耳孔开始往外渗血。
召来君定睛一看鼎内的东西,竟然是一条及其细微的丝线,丝线被拘禁在方鼎内,不停地扭曲着,透出七彩斑斓的颜色。
“这是什么东西?”
此物看起来像是一条美丽的寄生虫,召来君懒得多想,高阳本是鬼血体质,他身体里的东西多半不是好东西,还是趁早灭掉为好。
方鼎内的微黄气体开始沸腾,不消片刻就将这条彩丝煎熬没了。
高阳体内的鬼血被召来君设坛祛除,不过召来君并不是为了给高阳治病才大费周章用了五十个肉木设坛祭奉,高阳对他门而言还有更加重要的用处,现在召来君只想高阳昏昏沉沉在波海门昏睡,在天柱云幕的遮掩下,等到信灵法师的到来。
这条彩丝是玉修公为了知晓高阳行踪而打入高阳体内的,彩丝一消失,玉修公那边便已感知到了。
这几个月来御正法寺上下都处在一种莫名的紧张之中。白狼君被玉修公革除在外,法寺上下玉修公能用的只剩下四个护法长老,寺内虽然还有三四百僧侣,随众,特殊时刻却难堪大用。
上行长老被神秘光柱击中伤了元神,三个月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玉修公没了彩丝这条线索,却也知道了有人替高阳解除了鬼血,这让他很是惊奇,想不到还有人能够祛除黑熊鬼血。若非此人是神人,那这人便肯定和黑熊有关。
这段时间以来不停的有外来消息传到耳边,白狼君托启衅派人带密信给玉修公,通报天领教被灭一事,另将灭国令之事也悉数上报。这条消息反倒让玉修公脑中一亮。
外人不知道,但是玄门内稍有境界的人都很清楚,天领教若想涉入寻阳城,必须先让锡龙人攻占此城,不然天领教人擅入寻阳城无异于寻死。眼下最首要的便是全力协助启衅守住寻阳城,天领教一直派一些玄门散人来协助锡龙军,如此御正法寺一直找不到口实来直接对战魔国人掌控的天领教。
天下乱世已有征兆,而玄府还抱着两百年前洛人的恶行不放,仍谨遵玄门之人不得擅自干涉国政战乱的规矩。堂堂洛国护国寺,玉修公怎肯开口让玄府出手?
一个月前有消息传来,符国在洛国北境屯驻的大军班师回去了,启衅又率军赶回了寻阳城。玉修公有白狼君协助启衅,寻阳城应该不会有失,现在有一个问题十分紧迫。
若要彻底攻破寻阳城,势必先除掉御正法寺,白狼君的话玉修公十分相信,他说天领教也只是在一夜之间就被魔国人攻占,教主丝兰王下落不明,若魔国人果真这么厉害,玉修公必须想办法巩固御正法寺的防御。
启衅得知符国退兵,又听从白狼君建议,引兵回防寻阳城。
白狼君深知欲取灭国令必先得寻阳城的道理,考虑到魔国占领的天领教已经在开阳城军营设立了法阵,白狼君也不再顾忌许多,亲自为寻阳城画了个大阵,只为防止玄门人擅入寻阳城作乱。
虽然卫宇尘上次给予的情报让启衅很不满意,但是现在启衅也隐隐感觉到周围的事物越来越不正常。清河庄仍然派人与启衅保持联系,而清河庄所提供的所有信息几乎都和易天会有或大或小的关联。
启衅在太**驻留一万兵力,以应对北面可能突发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