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高阳正处在离魂状态,方鼎是冥神法器,是用来为神明献祭用的,可以扯开人的灵魂,将其拘禁在方鼎中。
不过正如召来君所言,高阳的灵魂并不平凡。
波海门的四方天柱阵由汤哭河作最外围防御,主要部分就是四尊天柱山和中灵殿,这些根据《空灵秘术》构建的法阵天衣无缝,即便是天神的法眼也看不透这迷阵内的物事。
但是现在天柱阵出现了破损,水生用一种极端恶毒的东西破坏掉了最外围的汤哭河,如同出现了裂纹的玻璃,原本牢不可破的波海门不再坚不可摧,外面的正邪灵力开始尝试侵入这个法外圣地。
最先察觉到法阵异样的是明法使,四方天柱阵出现破损,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掌教身在他国,唯一可以掌事的只有召来君。
明法使不敢耽误,立即派遣一人前往三蛮腹地寻找祭师召来君。
水生就藏在波海门城外,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头顶本来还算安宁的乌云好像变得沉重起来。水生不知道这是天柱阵的应激反应,天柱阵发现自身构成被破坏,自动引发御敌警报。
整个波海门只有两处外来入侵,一个是方鼎内的高阳,另一个就是藏匿的水生。
水生对感觉到的微弱不安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身处波海门府城外导致的紧张。水生慢慢平复内心的不安,开始打量眼前层叠的府城,忽然府城大门开了,一人从城内快步走出,朝汤哭河走去。
“难道波海门的人察觉到了?”
水生紧盯着这人,这个明法使匆匆来到汤哭河边,汤哭河并没有任何异常。明法使也不知道汤哭河已经被邪灵污染,他仍然按照规矩架起冰道。当这位明法使一踏上冰道,忽然感觉到从汤哭河中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气息。没等他完全体会这股气息,整个人倒了下去,脚下的冰道随着明法使的殒命而消失。
水生惊愕的看着那人倒地瞬间碎成一片青绿色的晶珠,这些晶珠正和水生竹筒里的物品一样,洒落在地上的晶珠遇土则化,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眨眼间从世界上消失了。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水生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此时水生内心开始有一种罪恶感。
水生从小跟随皓阳真人修习玄术,从小耳濡目染玄门规矩,他知道师命如山,但是他心智聪慧,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虽然从小就知道玄府有一系离经叛道的同门,不光背叛青祁法师的教义,还偷走了玄府至宝《空灵秘术》。
但是自己对波海门并没有切身的仇恨感,现在眼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行为中,水生不知道该怎么去想。
“这些人残害无辜,弃正从恶,死不足惜。”
水生想到一条罪名,这样他心里好过许多,至少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四方天柱峰上的云幕还在加重,即便是身在后林城的大法师召来君也感受到了法阵的愠怒。
林督领还在请求大法师救助林刃,但是大法师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实在没有功夫过问林刃的事了。
“这件挂牌你让林刃随身带着,可隔绝邪恶,老夫山门有恙,请恕告辞。”
召来君交给林督领一条挂饰,一件挂在黑色绳子上的两块小木牌。林督领大惑不解,可是召来君根本不容林督领多问,迅速离开了。
四方天柱阵由于自身的防御机制遭到破坏,开始自行寻找外来入侵并攻击,水生由开始的不安逐渐感到一股压迫,这股强大的灵力像一只巨手扼着水生的灵魂,水生即便想使用法力也没机会。
中灵殿是波海门的核心,也是四方天柱阵的核心。高阳由于被方鼎保护着,天柱阵无法确定高阳的位置,但是之前被召来君通过祭祀仪式祛除的鬼血却因天柱阵的一时混乱而失去压制,竟然从中灵殿地面反过来渗出,沿着方鼎的四条腿流进鼎内,
明法使不得进入中灵殿,他们并不知道鬼血复又流出。
高阳昏睡日久,由于灵魂被方鼎禁束,他没有任何意识。不过现在鬼血流到了鼎内,高阳身体里本来有玉修公的真气压制鬼血,但是现在高阳体内没有任何真气,他自己一个凡人的微弱元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方鼎的灵力根本压制不住鬼血,如此鬼血得以肆无忌惮的游走在高阳身体每个角落。
昏睡的早已麻木的高阳忽然有了意识,像是无尽的虚空中闪现一丝扰动,高阳久违的意识中隐隐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高阳的意识渐渐清晰,他听得出来,那种声音如风,如浪,在空寂的虚无中显得出奇的清晰,高阳经不住这声音的魅惑,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声音上。
慢慢的,高阳从风浪中听出了一个人的言语,那是个女人的声音。高阳认得这个声音,温柔而又亲切,高阳感受到这个声音中无尽的期盼和欣喜。这种感觉让高阳心中莫名的悲伤,或是生离死别,或是天各一方,一种揪心的痛。
“你来了……”
这个充满温情的声音让高阳听得很清楚,触动灵魂一样的真切。
高阳意识中只感到无尽的悲伤,任由内心如何挣扎,他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方鼎中的高阳极度痛苦的扭动身躯,两行泪莫名其妙的从眼角流下,这种痛苦他体验过两次,一次是在寻阳城外,玉修公借月亮的阴火焚烧鬼血时,另一次是在燕儿差点被山匪糟蹋时。
在主城中望着越来越沉重的乌云手足无措的明法使突然听到中灵殿内一声痛苦的哀嚎,他们立即跑向中灵殿,声音是从方鼎中传来的,鼎内的高阳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明法使都知道鼎内之人的重要性,但是他们不被允许进入中灵殿。
鬼血不留余地的占据高阳整个身体之后,开始攻击高阳的灵魂和微弱的元气,如果再没有外力遏止的话,高阳将完全湮灭。
天柱阵察觉到自身核心内部的外来灵力,开始变得更加暴躁,厚重的云幕越压越低,一团骇人的强力正在阴云中酝酿。很快天柱阵就将攻击自身,一旦这团强力释放,波海门的护派法阵将完全破灭。到时候不用玄府动手,天柱阵自身的能量就会把波海门整个毁灭。
所有明法使,奉工以及卫道都在紧张的看着头顶的乌云,水生此时已经被天柱阵死死地压制着,这种可怕的力量将水生全部的法力和元气全部封禁在他肉身之内,天柱阵的状况如果继续恶化下去,水生只能等死。
召来君急速赶回波海门,却在汤哭河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汤哭河早已不是之前的汤哭河。此时汤哭河内满是令人胆寒的邪恶戾气。
召来君被这戾气惊得一身冷汗,看来攻破天柱阵的法力就是这河里的邪恶物事。
身为波海门的大祭师,召来君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种东西能够如此迅速的破坏整条汤哭河,那就是离青国禁地,幽清池中的余欢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