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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故人相见百狮楼

傅清雪疯了一般的冲了进来,一步之遥竟用上了轻功身法。脱胎于大雷音寺的罗汉门,以龙象般若功为基础的睡虎身法一掠而过,宛如风雷炸声般响彻厢房内。一瞬间而已,竟以站在秦谧白身侧,信纸也已入其手。

秦谧白皱了皱眉,紧盯着这个二师弟的双眼。后者两眼通红,气喘吁吁,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暴虐。哀莫大于心死,苦苦追寻洪梧桐的傅清雪怎能想到今日之果。若说是熟识的门当户对的人摘花而走,傅清雪遗憾之余也会尽心祝福,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跟着个野男人就跑了?五味杂陈下,傅清雪有些难以接受。

“清雪,你先别着急,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二人。”秦谧白安抚下神色阴晴不定的傅清雪,紧盯着两眼通红的后者。两行清泪从傅清雪方正的面庞上淌下,气氛一下子压抑了许多。

通红的双眸对上了秦谧白,傅清雪收好黄澄信纸,一拳砸向这个自己一直敬重有加,宛如神仙画中人的大师兄。“若不是你昨夜硬拉着我去城外,小师妹也不会这般不告而别。你既一直对她有意,为何又处处收敛,让我等弟子总能看到希望。你明知小师妹一直心系于你,为何你又不曾表达心迹。本以为这趟出行并不简单的就是办事,这一路上你却不曾有过任何出格之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秦谧白。”

单臂挡住傅清雪的含愤一拳,整个人平掠向后,轻声安抚着,语气中不乏苦苦压抑的痛楚与难受。声音虽小,却如狮吼般炸在后者耳边,“傅师弟,清醒过来,师兄不曾有过任何想法,发生现在这般事也是我不曾想过。你若是不能想明白这些症结,师兄不介意让你明白。”

甩了甩头,傅清雪紧紧闭上通红的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两眼清明,面容似水。“师妹带着个废人,只怕走不远。你我二人分头去追,就以城外五十里为限,活要见人。还有,那男人,只怕不能留了。”傅清雪冷峻的脸上露出丝丝狠辣,说完便转身冲出了去,“城中只有东西二门开了城门,我去西门,你好自为之。”

秦谧白看着风风火火的二师弟离开了去,瘪瘪嘴,清秀的面庞闪过些许异样的神色,向着东门外飞掠而去。相比较傅清雪的焦急,秦谧白倒显的颇为沉稳。他想起了昨夜与那虚弱男子的交谈,其中不乏些自己并不了解的大密。

李璟向秦谧白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看到秦谧白惊讶的表情李璟就明白也许可以通过这三人让自己重回军中。本意是在见识了秦谧白的身手后希望让他代替自己前往洛阳城外,去寻找护送自己前来的御林军以及自己的二弟李景迁。时至今日,李璟是明白了北伐军对自己的恨之入骨。因为自己一力赞成的议和让北伐军上下的泼天富贵付之东流,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只怕除了数万御林军,再无其他人可信任。

至于自己那个贵为楚王的二弟,李璟还抱着些许希望。若不是关键时刻突然出现的李景迁,自己只怕早已被乱军杀死。如今既然碰到了这三位高人,李璟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重返军中。

获悉其身份的秦谧白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次机会,也许西盗门可以借着南唐朝日益强盛的势力重返中原。心中始终装着宗门的秦谧白很快便答应了李璟的要求,但作为交换,李璟向秦谧白承诺,绝不忘恩。

心思缜密的秦谧白开始掌控整件事。从深夜约战傅清雪到李璟与洪梧桐的失踪,秦谧白可谓是尽心尽力。既然已经在武门的悬赏上看到了李璟的名字,且高居次席,那当务之急就是将后者好好藏起来。以自己三人的身份,在江湖游侠中很容易被人认出,不妨让小师妹带着他远走。如何让洪梧桐带着李璟离开,又是一件烦心事。深夜约战傅清雪并故意让洪梧桐见到,且流露出对李璟的不满。之后又特意带着傅清雪前往城外,让本就对李璟有兴趣的洪梧桐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离去。而自己,则带着李璟的亲笔书信南下江宁求援。

如今支开傅清雪,秦谧白看了一眼青玉郡厚重的城墙,暗叹一声,不回头的南下而走。

却说东门外,洪梧桐正架着马车前往城外。离城外五十里有个清远村,那就是此行的终点。

清远村是秦谧白临走时候告诉李璟的地方。那里是中原陇右贵族曾经的龙兴之地,如今早已荒废多年,仅留下些老人们留守村子。随着中原战乱愈发动荡,很多百姓会选择躲进深山老林中了却残生,而身处深山中的清远村就成为了一片世外桃源。

清远村很难寻,山路又难走,没有村子中的人带领,外人根本难以寻到。村子不大,房屋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川流而过的小河边。两人分开前,秦谧白递给了李璟一串信号箭,到了那边只需将信号箭射上天空,自然会有人前来带领。

那是秦谧白曾经误打误撞救过的清远村一户猎户所赠,据说信号箭可当空过山,方圆十里都能见到。

马车里的李璟整个人坐了起来,他的身体其实早就被秦谧白治好,之前的虚弱全是装出来的。俊俏的脸上阴晴不定,可惜如今形势比人强,不得不避其锋芒,至于那几兄弟,李璟算是记下来了。这笔账,等我回去了,一并算清楚。

很顺利,二人去到了清远村。村子人很热情,对两人抱有热烈的欢迎。两人都是身材容貌极度出众之辈,站在一起宛如神仙伴侣。

洞中时日难寻,年轻男女,朝夕相处,难免生出些情愫。洪梧桐喜欢上了这个引经据典,无论什么都可侃侃而谈的男人,而李璟,也难免对容貌出众,情感清纯的洪梧桐有所倾心。

在村人的撮合下,两人在村中宛如夫妻般生活。男耕女织,就像是普通人一样过着悠然的生活。

平静而安逸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那日,大批军队在数名衣着华贵的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村子里。许久不曾有过这般大场面的小村庄很快就沸腾了起来,军队把整座村子都围了起来。村里百姓们都被赶到了场中央严密看住。

在数名头戴紫金冠,衣着飞禽服的老人的带领下,军队将村尾小河畔的一栋房屋团团围住。现场很安静,直到那名长相极度出彩的男子走了出来,同行的并没有那名女子。

屋外跪倒了一片。前面打头的数名老人泪流满面,甚至难以站稳。

很快就有将领牵着白马而来。男子一跃而上,打马而走。

等到外人都走完了,屋里才走出来那名女子。女子眼神迷离恍惚,望着村口,寂寞无言。

秦谧白果然没有辜负李璟的期望,带着亲笔书信到了江宁。消息传来,朝野震动。李昪在早朝上直接破口大骂,怒气难消。征北大将军锒铛入狱,押送京师。北伐军徐景通被免职,由高上离暂代宁国军节度使。并再度认命秦谧白为钦差使,带着李昪就近调动的御林军与神机军前往北方青玉郡营救李璟。同时认命李景迁全权负责北伐议和事宜,命其三月内解决并退回淮河南岸。

秦谧白并没有跟着军队进到清远村,在山外便对韩熙载详细描述山路后就飘然而去。也许是不希望洪梧桐知道自己尴尬的身份,秦谧白选择了离去寻找傅清雪。

百狮楼上,故人相见。桐梧幽声而叹,没想到终于还是在这里见到了让自己心思难定的男人。李璟诧异惊奇,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那个在自己危难时刻所倾心的女子。

故人重逢百狮楼。

“大供奉,此女与本王有旧,还望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过她吧……”李璟深知大供奉的恐怖,性子暴虐,杀人就像是本能一般。如今见到大供奉似乎动了真怒,李璟也有些后怕。

“哦,此女乃西盗门的人,以洪继子那个老顽固,只怕是不会为皇上你所用的。既然这样,这段露水情缘不要也罢。”就像是破布撕碎的声音,暗哑却清晰。大供奉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是单纯的盯着门口的李璟,黑袍笼罩着全身,神秘而可怖。

“老怪物,有能耐打过再说……”桐梧有些不忿,度过了初时的诧异,终究是被大供奉无所谓的语气激到了。又抬起放下的软剑,严阵以待,对着端坐角落的大供奉。

“住嘴……”李景迁是真的有些怕了,赶忙跑过去拉着桐梧就往外走。不知为何,大供奉并没有任何表示,场中只有李璟复杂的神色流转,却也没吭声。

桐梧有些不情不愿,但挨不住李景迁的拉扯,只得随着前者离开了百狮楼。

“皇上,本座就不打扰你了,望你好自为之。”随着一声轻叹,黑衣黑袍的大供奉消失在了厢房中,留下李璟一个人站在楼上,似乎在回忆,那段过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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