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街道,匆匆回家的行人。
耳边传来习以为常的日常寒暄,张灵褪下身上的围裙。
顺路买回家的蔬菜,通过张灵一个多小时的劳动,变成了此刻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
拿出橱柜里的铁制饭盒,握起尝味用的竹筷,一块一块地往夹。
父亲这阵子上夜班,三餐都是在她睡觉的时候吃的,所以张灵也就只做了他和妈妈两个人的饭。
俗话说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工薪层,就是张灵家的‘经书’。父亲是工厂里的流水线,再加上偶尔的工厂加班,一个月下来才堪堪维持住家里面的生活开支,也就是前两年母亲在服装市场租了个摊位,张灵家的生活压力才得到一定的舒缓。然而父母对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学习要求,自张灵中考分数达到560后,父母便由指导方向变为了支持自己选择的方向。所以当中考分数足以达到,就读清晨市内二等高校的女儿,竟然选择了市外这一所三等高校的时候,两老在深夜里痛哭了一宿。只是两老也知道,过了十五岁,孩子的选择应该得到尊重,否则在之后人生道路上的选择,会多一些犹豫不决,因而沦为被选择的对象,最终走到他们这样的地步。
收拾好盛满菜肴的饭盒,张灵出了门,骑上就读易青后,父亲给自己买的‘死飞’自行车,在这看不见星星的马路上骑行。
简洁的骨架,纤细的轮胎,明艳的色彩,无一不显示出年轻人的朝气青春,也显得此刻秀发高束,身穿紧身裤,黄外套的张灵,透着一股阳光下,运动女孩的阳光气质。
在经过一个街头转角,张灵看到一个在香樟树下,背靠树干仰望树梢的男孩。虽然隔着些距离,但张灵可以肯定,在男孩身体遮挡的另一边,还放着一袋装着各种教科书的安踏鞋布袋。
张灵之所以敢肯定,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过了饭点还敢在这课树下发呆的傻瓜,只有讨厌鬼赵联斌。
“还在为下午那个不知名的学姐发呆呢?!”
“我操...”
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大脑还在为体育课上,被几个高三生欺负而感到不甘的赵联斌,下意识就爆出了心中的恶语。可当看到眼前,骑在自行车上,如同阳光女孩般的张灵时,后半截的粗语就被赵联斌硬生生地咬在了喉咙里,发出一种被人捏着喉结呻吟。
而张灵看着赵联斌咬牙切齿,仿佛之前看到仇人,恨不得一顿胖揍,却又突然发现自己看错了人,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模样。
瞬时,张灵笑容挂起,打下脚架,惦着脚尖,来到赵联斌的旁边。一屁股坐到装满书本的布袋子上,瞬间就让原本矮赵联斌半个脑袋的张灵,长到能够和赵联斌平视的高度。
“跟你打个招呼,你就说‘我操’....怎么?!你就这么对我不满吗?”
张灵声音不算好听,但若是加着张灵此刻,灵动而又稍带几分魅惑双眼,赵联斌相信要是自己有束玫瑰花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跪地求婚。
尽管心里的那根弦被张灵此般动作所撩动,但赵联斌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刚刚嘴欠说出口的半句话,于是搅动着脑子巴结道。
“谁...谁...谁说,我...我才没有,我...你...是听错了,我才没有那么说呢!”
“喔~那...你能解释一下,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要怎么理解啊?”
说话的时候,张灵刻意眨了眨自己灵动的眼睛,看着赵联斌的那根心弦抖得越发厉害。
“我...我...我的意思是...”
正当赵联斌恨自己脑子不好使的时候,晚风拂动香樟树的梢头,草叶的末端就像是一个好心人的提点,触碰到了赵联斌的手背。
‘多谢老天爷保佑。’
心里迅速默念下着一句后,赵联斌就是像嘴里喝了润滑油般,言语利落道。
“我草~草字头的那个草,我刚刚的意思是,我的草终于是拔完了,这是累死帅哥了。诶,美女,既然咋两有缘遇见,我现在又渴,请帅哥喝一杯呗!”
说着赵联斌故意用刚抓过泥巴的手给自己扇风,就跟真的在树下拔过草似的,揪起一撮草,就猛地一拔。下午的事赵联斌并没有跟班里的人实说,况且关心到自己的同学也没几个,基本是以‘看到美女学姐流了点鼻血’搪塞,同学们也都是打着趣过去了。
这样的事情基本是不会引起同学的注意,也只有张灵这个丫头片子,会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来问自己。
斜瞄了赵联斌手里一指来高的嫩草一眼,张灵眉头抽了抽。
“就你那点歪瓜裂枣的鸟样,还敢称自己是帅哥!?别污了我的眼睛好吧?还有,你身后就是你二叔的大院,小时候我可是记得你二叔没少疼你。现在长大了,我就不信你连讨个口水喝都不给。”
张灵小时候跟赵联斌当过五年多的邻居,算起来两人还可以说是半大的青梅竹马,那会赵联斌没少带他来这颗香樟树下掏鸟窝,吃西瓜,而且每次都会来赵联斌二叔家里吹空调,那可是大夏天里两人避暑的好地方。只是还来张灵因为母亲一场大病,卖掉了房子,张灵也就搬走了。只是命运似乎给了张灵一个小小的转弯,在时隔三年后的易青,自己居然会在学校里当起赵联斌的同窗邻居。
“诶,那个...二叔今天不在,我....”
“大牙子!!我前些天结的红果子,是不是你摘的?!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果子没熟,涩味未去,吃不得的!!”
赵联斌刚一说话,身后大院内就穿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叫嚷的话不免让门外的两人想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边检查自己种下的苹果树,一边痛骂的自家贪吃孩子的画面。
只是张灵的表情依旧阳光,而赵联斌则就瞬间石化成一尊石像,然后在身后叫嚷的声音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成了一撮白灰,最后张灵捻起赵联斌先前拔起的小草,轻轻地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