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响彻了天。
安静的森林里突然间传来这么大一声,那些因夜晚栖息在树上的鸟全部都被惊飞了。
也因为有这么一声巨响,倒是把许多人从幻境中硬生生拉回了现实。
南寒月不睁眼,仰着头,动了动身子,继续睡。
对面的顾铮只觉得背后一凉,耳边一阵嗡嗡声袭来。
刚才南寒月一甩手时他正好措完了词,身体向前一伸,本想要说话来着,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惹到南寒月了现在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愣了半天,忻忻缩回了身子,靠在断裂的树桩便闷声吞了一口唾沫。
恢复到如初的坐姿时他却坐不住了。
一棵大树被南寒月一甩手懒腰截断。现在那个树桩正好抵在他的背后,切面又凹凸不平,他的背刚靠上去,树桩就顶着他背后的盔甲,稍不注意,就会往下滑。
他无奈,只好不安生地东张西望了。
看来今晚他要守夜了。
他的目光四处瞟,最后落在倒地的大树的树干上。
当时也幸亏他凑巧地动了一下,若这树干要换成人,怕这块地要血流成河了。
断成这样,没救了吧……
他真不敢想要是自己没动,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颤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是,转念又想,她并没有用什么暗器之类的,这棵树就平白无故倒了,莫不是!
他一个激动,身子又向前伸了伸,他勾着手拍了拍地面,小声的唤南寒月:“唉唉唉!喂!”
南寒月的身子动了一下,他便以为南寒月要起来应他的话,于是赶紧接上下一句:“你是不是有灵力了?”
然,南寒月接下来的动作倒是让他失望了。她是动了一下,但是只是翻了个身。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睡着,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睁眼睛,换了个方向继续睡去。
顾铮无奈,大好月色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欣赏,突然间显得他有点孤寂。
他眼巴巴等着南寒月回答等了半晌,却换来南寒月的无动于衷。
他讪讪地笑了笑,又缩回了身子,低声咕囔了一句:“好吧,看起来是的。”
月色寂静,森林里了无杂音。
半晌,南寒月似乎睡熟了,歪着头靠在树干上。
夜里,顾铮是辗转反侧,怎么睡怎么不安,穿着盔甲顶着树桩滑腻腻的,眼皮刚耷下去,下一刻人就滑到了地上。
一遍是这样,两遍是这样,到了第三四遍的时候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他抄起身边孤零零的小树枝向地上猛地一扔,气吁吁地瞪着那树桩,口里脏骂:“奶奶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顾铮声音本来就大,现在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更显得他的声音突出。
他以为南寒月睡熟了,睡死了,才敢放肆大声发泄不满的。
但是南寒月却并没有睡熟到那种程度。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的场面,乱得很,刚想清楚要睡去又听见耳边一阵噼里啪啦,顿时恼了。
她将沉甸甸的手抬起来,放在眼前,一点点的灵力在手上聚集。
顾铮破骂着,还时不时看向南寒月这边。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捣鼓着小树枝的手顿时抖了一下,额头上又冒了些汗出来,嘴里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小,另一只手慢慢伸出去,去勾自己插在地里的长刀。
刀到手,小树枝一丢,心里默数:一、二、三。
到了三又来一声:赶紧跑!
果不其然,跑还是对的选择。
它刚迈出脚,跑出去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遇到了大地震,自己房子垮了。房子垮了,人还在,他还是有点小侥幸的。
这一跑,他手上抓着的长刀上那些小挂件又叮叮当当响起来了。顾铮一个激灵,一把捂住那些碰撞的小东西,转头一跳,拐入了一棵古树后面,远离南寒月。
奶奶滴,真狠!
他一抹鼻子,望着南寒月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把长刀插进了土里,靠着比树桩舒服的树干,闭了眼就要睡去。
入夜三分,迷雾森林之外的天越发蒙黑了,一轮明月挂在天上,轻盈地撒下洁白的月光。
两人入睡后便再没了声音。
没有蝉鸣的夜,没有风的夜,是如此静谧而深远。
这边南寒月仰着头睡得正香,那边顾铮还在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南寒月就一掌飞过来了。现在就是连睡也睡不安生。
他的头摇摇欲坠,一个不在意一头低下去,还得睁眼,坐好重睡。
这一夜怕是他有生以来睡过最不好的一觉了。
夜渐渐深了,远处的树上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
声音不大,听着却清楚。
南寒月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人朝她靠近,身段清秀,柳腰,身上曲线凹凸有致。
她带笑靠近南寒月,双手扶上她的脸庞,笑的一脸和善,却又一脸狡诈。
南寒月无动于衷,却骤然感觉腹部一阵猛烈的疼痛。她一惊,猛然惊醒,惊魂不定地喘着粗气。
原本哭红的眼眶慢慢消了下去,如狼一般的瞳孔四周扫荡,警惕着。
她不自觉地将手放在了腹部,摩挲了一番,肚子还是那个肚子,别说一个大洞了,连个针孔也没有。
她意识到这是梦,清醒后又想睡去,闭了眼,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功夫,她听到了耳边一声又一声的低唤传来:“月儿……”
这一声让她又一次惊醒,她第一反应就是――幻境!
她确定过四周之后变得反倒平静了下来。
听刚才那声音,不是她所熟悉的我,那这次的幻境应该是“南寒月”记忆中的某位了。
银白色的瞳孔黯然失色,她缓缓闭眼,欲要引那幻境上当。
四面安静了一会儿后便听见草丛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那女人的低唤,传入她的耳中。
这边的顾铮也听到了,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坐直了身子伏在树后观察着南寒月那边的情况。
发现她睡得正香,对面一个面色和善,眉宇清秀的女人正笑吟吟地朝她走来。
他一把拿过地里的长刀,抄起刀就站起身来。
南寒月打他的时候不是特别神吗,睁着眼都能打,现在呢?白白送上门给人家捅?
他一皱眉,啧了一声,拿着刀绕了原路,打算从那个女人身后给她一击。
此时的南寒月耳听八方,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她双手交叉搭在腿上,袖子间的匕首已经落在了她的手掌之间,只要那人靠近,一触即发,她便能一举拿下她的命。
顾铮已经绕到那人的身后,小偷一般偷窥着面前的一切。
那人走得云淡风轻,一步一步踏得特别稳当,不紧不慢地靠近南寒月。
而南寒月呢?还在睡。
还在睡,还在睡?!奶奶的,不要命了,还睡!
顾铮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刀冲了出去。
抬手,挥刀,刀起刀落,南寒月只听见那人的脚步声停止了,代替而来的是顾铮一声骤喝。
她猛然睁眼,袖中匕首霍然亮出,她毫不犹豫地捅向前面的那人。
这一刻看在顾铮眼里,他突然明白,原来南寒月是早就意识到了,她早有准备了。
一长刀由背后捅入心怀,一匕首从眼前刺入胸膛。
南寒月抬眼一望,顿然一惊。她手颤抖着,却始终没有拔出匕首。
那人看着南寒月,笑了笑,不语。
双刀相入,顷刻间那人如前两人一般,顿时化为了烟雾,遁入四周。
一刻大惊之后,南寒月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她淡然去捡,挥去匕首上的泥土,放回了袖间。
她瞥了一眼顾铮,“多谢。”
顾铮大大咧咧回了一句:“无妨。”他揉了揉鼻子,又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