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把车停在一幢灰扑扑的建筑对面，摇下车窗，点上一支烟。
“老赵，你知道佣兵是什么吗。”韩三随意的打量着路对面的建筑，随意的问。
老赵偏过头，有点惊讶的反问，“你知道佣兵？？”
“我修炼的时候……你明白的，我梦到过几次。”
“哦，那你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就可以了。收钱办事，特别守规矩。要是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情被抓到了，态度特别端正，挨打的时候站的特别直。实际上，这些人挣得都是辛苦钱。”
“你评价挺高啊，用了三个特别。”
“总会有不好做的事，也总得有人做。404用他们做事比较多，有关司就少一点。”
“临时编？”韩三有点懂了。
“意思差不多吧。”
韩三又问，“那要是想深入理解一点呢？佣兵是什么？”
老赵想了想，眼光变得深邃，低沉的说道，“……清清白白的私家侦探，抓不到把柄的双面间谍，敢于毁灭一切的悍匪，没有底限的刺客，一群唯利是图的精英渣滓。”
“作诗呐？”韩三失笑一声，话锋一转，“你们怀疑何小妹是佣兵？”
“这你也知道？”老赵顿了顿，接着说道，“已经转接404了，这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一时间，谁都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韩三静静的看着对面那座建筑的侧门。
下一刻，一个年轻男子从侧门快步走出，抬头看了看就直奔着老赵的SUV过来。
来的人是王俊玺，韩三没有半点惊讶。
早些时候，韩三已经见过王俊玺走进这幢建筑，见过一个中年人。
就在前一刻，韩三的视线还跟着王俊玺的脚步从302办公室一起出来，直到眼前。
“最近挺好哒？”
王俊玺跟老赵点点头，笑容满面的跟韩三打招呼。
“挺好，整天闲的没事做，一起吃个饭去？”韩三对王俊玺的印象越来越来好了，只要他不提那该死的运镖车的话。
“好啊。”王俊玺爽快的答应着，拉开车门，上了SUV的后座。
严格来说，这一车上的三个人都是在有关司正式编制下的同事，不管其中的某个人是怎么混进检视官队伍的，反正兜里都是有一块亮闪闪的徽章的。
既然是这样的身份，中档以上的饭店就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再进去惠顾了，老赵驾轻就熟的起车，七扭八转的找到了一家特别不起眼的小饭馆。
据老赵说，这家店的老板是某位功勋检视官的遗孀，所以来来往往吃饭的同行特别多，追思致敬也罢，照顾生意也好，反正来这里吃饭就对了。
正当饭时，七八张桌子坐满了一多半。老赵和王俊玺几乎是一路点头招呼着，走到最里面的空桌。
也有停下筷子打量几眼韩三的，韩三也只能有样学样，微笑，颔首，跟着往里面走。
待坐稳了，一个中年妇人拿着餐牌过来，稳稳当当很慈和的模样。老赵也不接过餐牌来看，随口点了三菜一汤，两盘饺子。中年妇人下去安排，不多时又送了一回茶水上来。
王俊玺给老赵和韩三分茶，随口说着自己这段工作里遇到的稀奇事，韩三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你不是见习来着么，转正了也不过一级检视官吧。听你说这些事，怎么好像还管了不少人？”
“现在是一级检视督监了。”王俊玺笑笑，“没办法，谁让我运气好，抱住了一条大粗腿呢。”
韩三倒没听出王俊玺话里话外有什么风光，倒是蕴了不少苦水，咂么味道，感觉还有些怪。
“你这算连升三级了吧？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压力大是难免的。”
韩三虽说勉强算同僚，但也是今天才亲眼看到有关司办公大楼的门是朝哪边开的，对业内的人际关系实在没半点感同身受，只是不咸不淡的安慰王俊玺两句。
“哥！！你帮帮我呗。”
王俊玺这冷不丁一声哥，吓了韩三一跳……这也是个奋勇争先、力争上游的好苗子啊，韩三暗自感叹。
正感叹的工夫，后厨上菜了。
清炒西芹，家常豆腐、铁板牛肉，番茄蛋花汤，还有两屉三鲜馅的蒸饺。
老赵墩墩筷子，招呼两人吃饭。
西芹炒的极脆嫩，牛肉更软嫩，豆腐最细嫩，番茄蛋花慌得一批，赶忙把汤推到前线去了。
韩三慢条斯理的都尝了尝，点头称赞，又吃了四五个饺子，这才略略缓住了筷子。
“李大果你熟吗？”
王俊玺仰头想了半天，又低头想了一阵，这才略有所得，“想起来了，是六科的一个老检视，在有关司十来年，低调的就跟没他这个人似的。我也是听他名字有趣才勉强记得。”
“我知道他是一个佣兵，”韩三把本来就不高的声音压得更低，“至少四年之后他是一个佣兵。”
老赵本来一直在防备四周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听到韩三的怪异语法，也忍不住看了韩三一眼。
王俊玺端起茶杯，举在嘴边，一声不吭的等着韩三的下文。
“大概四年之后，李大果还是有关司的检视官，他跟一个叫钟犁的接了个大活儿，放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个大活儿。”韩三低语，“那个时候，这两个人是佣兵，我梦的明明白白的。”
“你怀疑他现在已经是了？”王俊玺的声音隔着茶杯传过来，
“七丘之城不是一天就建起来的，一个人的堕落，也得给他点时间。”韩三无所谓地说道。
王俊玺放下茶杯，皱着眉，“没有真凭实据，是申请不到内部调查的。”
“可以从他办的案子入手，如果他有鬼，是藏不住的。”老赵夹了一筷子西芹，咯吱咯吱的嚼着，目光依旧巡视着已经空了大半的小店散台。
“那先吃饭吧，吃饭。”王俊玺说完头也不抬，筷子刷刷刷的舞弄起来。
除开星宿派和药王门这样的奇葩团队，攻讦同僚，无论在哪里都是成员的大忌。
不过，如果是挖除内奸维护团队的声誉和健康成长，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你会成为团队瞩目的英雄的。
只要，让这一切的开始，像个偶然，就会很完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