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2章枕流漱石
“自桓灵失道、诸侯混战,至于今百有余年。如今人心思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管你是齐王也好,太子也罢,只要能够让朝政稳定,都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太子愚弱,这就导致朝政出现了变数。”
张韪看着幼弟,心中充满无限感慨。虽然在他成长的年代里,最混乱也最黑暗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是他发现,民众对太平反而更加渴望。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第一点,齐王虚心下士,清和平允,爱经籍,好尺牍,在天下士子心中地位极高。不要说与太子相比,就是与当今陛下相比,也在其之上。”
“第二点,有一个稳定的中枢,对于各大世家来说乐见其成。中原安定已久,这数十年来动乱的不过是江左、雍凉、梁益。各大世家的公子们早已经锐气尽失,在九品法之下,世家豪门已经升无可升,如同太原王氏、琅琊王氏、河东裴氏、泰山羊氏,颍川荀氏等,哪个不是良田数万顷,僮仆成群?若是战争继续,只会让邓艾、石苞以及我范阳张氏这般寒门凭借军功跃升。邓艾被冤杀、石苞差点被灭满门导致石乔被废弃在家、父亲屡屡被人攻讦,你以为寒门想要站稳朝堂是那般容易的么?所以对于这些豪门大族来说,支持齐王也对他们有利。”
“这么说,裴浚是支持齐王的喽?”
“不错,不但裴浚支持齐王,王浑、羊琇、甄德甚至曹氏一族也均支持齐王。但凡一个正常的人,都知道这大晋的江山交给齐王才能安稳。至不济,也要将齐王留在朝中辅政。”
——〇〇〇——
“嗖嗖嗖——”
王家马场之内马蹄阵阵,数道箭矢划破天空钉在了箭垛之上,白色的尾羽不停地颤动。马上之人奋勇争先,谁也不肯落后,往往一人方才张弓搭箭,另一人已一箭射出。
“好——”
在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里,数十只箭垛上已经插满了箭羽。众人停下来时已大汗淋漓,然而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疲惫,相反个个眼中透露出喜悦与震撼。
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能有如此多的高水平对手同场竞技,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检验自己水平的机会。
王济翻身下马,不由欢快道:“元海的箭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湛,王弥小友后发先至,足以让人惊叹。”
在场之人中,身高超拔众人之上的便是原匈奴左贤王刘豹之子刘渊。自从刘豹去世后,他一直想要返回并州匈奴左部,均被有关人员上书皇帝拦了下来。
自从凉州鲜卑秃发树机能叛乱后,朝廷中对于异族之人还是身怀戒心。很多有识之士都害怕刘渊成为树机能第二,所以一直反对他继承左部余众。
由于太原王氏乃是并州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王济又是并州大中正,对于刘渊向来高看一眼,往往引以为乡党。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刘渊一直想从王济身上打开突破口。
至于王弥,当初在定陶抢夺张韬五万钱,在太史翼的追杀下前来洛阳,不成想四五月之间,已让他与当朝权贵混成一片。
他出身军伍世家,祖父王颀乃是军中宿将。可惜随着天下一统,无数伍卒解甲归田。这让从小立志以弓马猎取功名的王弥分外沮丧,更是一言不合将本郡孙氏一家满灭尽灭。
到达洛阳以后,凭着弓马娴熟,他投其所好,立马成为了王济的座上宾。从一介逃亡流犯一跃而成为洛阳城炙手可热的游侠,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的奇妙。
除了刘渊与王弥之外,还有琅琊王氏的王敦、以及河东裴氏的裴宪等人随从。
太原王氏毕竟是四海大族,与大族之间的联姻是常有的事情。比如说王济之母便出身颍川钟氏,乃是钟会的侄孙女。王济自己娶的则是司马昭之女常山公主。至于他三个姐姐,一位嫁给了和峤,一位嫁给了裴楷,另一位则嫁给了卫瓘之子卫恒。
这裴宪便是临海侯裴楷的第三子,也是王济的外甥。河东裴氏文武并举,裴宪虽然只有十岁,却已经对游侠表现出过人的兴趣。
刘渊催动马头来到王济身边,一手将长弓掷之于地,满怀叹息道:“余空有勇武,无法为国尽忠,每日里羁縻于洛阳,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诚可惜也!”
说完之后翻身下马,高达两米的身躯顿时遮天蔽日般将身边仆从笼罩在阴影下。他走到王弥身边点了点头道:“你很好,我前后在洛阳十多年,所见之人无数,箭术高于你的不超过三个。”
“居然还有三个比我高的么?我当你是在夸我了。”王弥身手矫健,跃下马后笑嘻嘻地将弓箭交给仆从,浑不在意地走到王济身边。
按照惯例,接下来还需要将箭垛上的箭支摘下来统计,以便分个高低。然而在场之人对于胜负早已了然于胸,没有人再去多此一举。
王济听到刘渊的抱怨,不由笑道:“元海何必心焦,当今天下一统、四海升平,我辈但管享受华服美食,何必想那俗事。近闻城南新开一家‘鹊桥仙’,菜肴美酒极具特色,我等今晚不妨过去品尝一番,尔等意下如何?”
“听说这家酒楼的‘烧刀子’入口辛辣、入喉如火、入腹如刀,寻常人等三杯即醉,此酒独步洛阳城,弥早想去品尝一番。武子既然想要过去,余第一个表示支持!”
刘渊闻言,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下洛阳城形势复杂,尤其是齐王复出在即,大家谁也没有精力再管自己的事情。
只是,齐王对他一向忌惮,他无论如何也要在齐王返回朝堂之前回到并州。他已经在洛阳待了十八年,来时还是懵懂少年,如今已是人到中年。
人生还有几个十八年?
若是齐王顺利复出,只怕自己这辈子要老死在洛阳城了。
众人约了晚上到“鹊桥仙”不醉不归,当下便陆陆续续散了去。王济却在马场中的温泉内沐浴更衣,与他同在的还有孙楚孙子荆。
温泉内雾气缭绕,数十名美婢身着薄纱在温泉内侍候着。有的不停地添加着热汤,有的侧身于泉水之中,小心翼翼地帮他按着摩。
整个洛阳城,说到享受,没人比的了王济王武子。他虽然娶了常山公主,然而公主却是个瞎子,再加上脾气古怪,他一向敬而远之。结婚十余年,他与公主之间尚未有子嗣,只与小妾有两个庶子。
至于孙楚孙子荆,也是并州人士。他的祖父便是当初与刘放一起掌管曹魏中书省三十余年的孙资。
孙楚从小便才气卓绝,他这辈子可以说谁也不服,就服王济王武子。
他虽然出身官宦世家,然而一直以来恃才傲物,身上的傲气让所有人对他都敬而远之。所以乡里之间对他也没有什么赞誉。直到四十多岁的时候,才被举荐参镇东军事。
那时候的镇东将军,正是石苞。而孙楚见到石苞的第一句话,便是:天子命我参卿军事。
这种自我拿大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石苞。二人共事多年,一直嫌隙不断。也是从孙楚开始,朝廷开始制定了规矩:参军不得对府主不敬。
石苞出身寒门,他看不起还有道理可说。连他的同乡人郭奕郭泰业他也看不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郭奕乃是郭淮之侄,太原郭氏可以说是并州仅次于太原王氏的大家族,郭奕更是四海闻名的大名士。听到他与石苞纷争,便写信劝阻他,却反被他大骂了一顿。
由于此,他被司马昭湮废于原职,十多年来不得升迁,眼看着已到六十还未能成为主政一方的两千石,幸亏遇到了王济。
王济作为并州大中正,举荐人才是分内之事。他便给孙楚定了一个“天才英博、亮拔不群”的评语,自此孙楚方才在官场上逐渐打开局面。
所以对于孙楚来说,王济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倜傥风流的性格也合他的胃口。二人也由此成了忘年之交。
温泉之水清澈见底,二人半躺在水中,享受着美婢的拿捏。王济眯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看到孙楚枕在美婢大腿之上似醒非醒,不由指着他胯下取笑道:“老浊物,醉枕美女尚不能复起也?”
孙楚已五十多岁,此时全身不着寸缕,男人那物如同蚯蚓般软嗒嗒地在水中晃动着,听到王济的取笑,不由急道:“醉枕美女固非所愿,余此生原欲枕流漱石。”
王济不由一愣,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原来孙楚情急之下将“枕石漱流”说成了“枕流漱石”,他缓过神来,哈哈大笑:“流可枕,石可漱乎?”
孙楚也知道自己情急失言,他并不在意,看着王济,缓缓道:“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
孙楚急中生智,既解决了自己的尴尬,又说出了王济的心事:
我之所以把河水当枕头,是因为你说的话实在是太脏了,我要把耳朵洗干净。
我之所以要用石头漱口,是为了把牙齿打磨的锋利了,好为你做事。
你有何事,说吧,我洗耳恭听!
王济听闻,不由对孙楚更增敬重,不由道:“济闻裴浚已死,子荆以为齐王能够顺利复出吗?”
————
第0083章清流
国子监的凉亭之中,一群文人雅士手执酒樽,信步闲行。当此六月,荷花盛开、竹林茂盛,又有鸣蝉切切,传于耳中。
众人在廊桥之内,顺着水边观看水中百荷奔放,便有一人轻声吟道:“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结修根于重壤,泛清流而濯茎。我辈于尘世间熙熙攘攘,想独善其身何其难哉!”
说话之人乃是甄城县公曹志,当下为国子监博士。他的父亲,正是大名鼎鼎的曹植曹子建。
曹志原本只是曹植的私生子,按理说无法继承父亲的爵位。无奈曹植的嫡子曹苗早夭,这便给了他上位的机会。
曹植死后,曹志继承陈王之爵,而后被改为济北王。魏晋之间乃是禅让,所以曹魏宗室子弟按例降封,他也由济北王改封为甄城公。
只是作为前朝宗室,在新朝掌权是不可能的了。大晋建立后,他便被打发到国子监担任博士,平时教授子弟,倒也自得其乐。
他方才所咏,乃是曹植《芙蓉赋》中章句。面对反复多变的朝局,他也深感无奈。虽然躲在国子监中教书育人,但是朝政的云诡波谲仍然像幽灵一般波及开来。
人群之中除了曹志之外,还有太常卿郑默,太常博士秦秀、庾尃、刘暾、傅珍、郭颐、太叔广等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出身名门,因为种种缘由得以居于清流。
比如说郑默出身荥阳郑氏,身为九卿之一的他继承了父亲密陵侯郑袤的爵位;庾尃出身颍川庾氏,乃是当初任党中坚庾纯之子;秦秀则是原曹魏骁骑将军秦朗之子,魏明帝曹叡去世时,秦朗一度成为辅政大臣;刘暾父亲是司隶校尉刘毅;傅珍出身北地傅氏……
这些人如今聚集在一起,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齐王的复出。
郑默听到曹志首先表情心意,不由道:“令尊之才天下无双,惜乎有魏之世未得其用。如今朝政纷纷,我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郑默是人群之中年纪最大的,他此番带着太常寺一帮同僚前来,也是面对着齐王的复出,想商量出一个妥当的法子。毕竟掌管着太常寺这一亩三分地,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衣冠都是他的分内之事。
群情涌涌,他有些拿捏不定。
若对齐王礼轻,难免受到士林非议;要对齐王礼重,他又担心陛下心中有意见。今日齐王之于陛下,正如当初曹植之于魏文,所以他才要过来请教曹志。
曹志听到郑默的话,不由沉默了起来。
父亲的事情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就是由于当初父亲与伯父曹丕争嫡,导致有魏一朝始终防范宗室。不但父亲郁郁而终,无数族内才干之士也被排挤出朝政之外,以至于后来面对司马家族的篡权时,只能束手就擒。
如今大晋刚刚建立十多年就上演了前朝的闹剧,让他啼笑皆非之余,又有一种深沉的悲哀。这股悲哀在他心中激荡不已,忍不住停下来将酒樽斟满一饮而尽。
感受着现场的沉闷,众人再无心赏玩,不由唉声叹气相顾无言。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次齐王复起,只怕免不了就藩的下场。
这么多年来,当今陛下对齐王的忌惮他们都看在眼中。然而对于他们这帮读书人来说,总归心中还有几分奢望。
司马家上位的路子虽然血腥了点,总归“禅让”这出大戏唱的圆满无缺,就《周礼》而言,一切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但是他们总归还是希望有一个明君圣王能将这江山继续下去,对于这一目标,齐王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然而,以目前的形势看,齐王能够留在京师以“周公”身份辅佐储君已是不幸中之大幸,想要继承大统,早在陛下平灭江左的时候便丧失了希望。
刘暾看向众人,轻轻道:“不如我等一起上书陛下,晓以周公之事,只要齐王留在京师,总会有个万一之想……”
郑默摆了摆手:“暂时还不到时候,我等此时上书,只会让齐王难做。待来日早朝,且看群臣百官是何态度再做处置。”
他转过头看到太常博士秦秀一言不发,不由道:“玄良有何计策以教老夫?”
秦秀此人嫉恶如仇,自从出任太常博士,十余年不得升迁。在太常寺中,主要负责在重大节日中引导皇帝乘舆,凡王公大臣去世需要追加谥号的,都需要他来议定。
比如说太傅、郎陵公何曾去世时,诏书下到太常寺,询问何曾谥号,秦秀考据何曾生平事迹,直接送上一个“缪丑”。
名与实爽曰“缪”,怙威肆行曰“丑”。
在秦秀看来,何曾此人资性骄奢、不遵规则,活着的时候没有被弹劾,死了以后就该加个恶谥。不然没法警惕其他王公大臣,礼教也会由此而名存实亡。
可以想象,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多大的风波。
何曾虽然品行不端,但是在“高平陵之变”前便投靠司马氏,乃是司马家族得以上位的旗手。更是在当初立储的问题上旗帜鲜明地支持司马炎,若真是按照事实赠予谥号,也没法与这帮心腹老臣交代,自然而然地,司马炎将“缪丑”谥号驳了回去,而是给予他一个“孝”的谥号。
慈惠爱亲曰“孝”,协时肇享曰“孝”。
这个谥号实在算不上美谥,但也基本涵盖了何曾的一生。
因为这件事情,秦秀可以说在朝廷中一炮而红。他不但看不惯何曾,也看不惯当初弑君的贾充,当初二王争功时,他也是旗帜鲜明地站在王濬一边。总而言之,这个人把礼教学到了骨子里了,但凡遇到不平之事,总是忍不住仗义执言。
太常寺有如此干将,郑默在朝廷里话语权也很足,所以平时对秦秀分外看重。秦秀的意见,他也一向很重视。
感受到众人探寻过来的目光,秦秀苦笑道:“各位何必看着在下,秀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心劝谏’四个字罢了。”
众人闻言,知道“尽心劝谏”已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剩下的,就要看时势是否站在齐王一边。然而如今洛中诸王尽已就藩,只剩下一个齐王孤掌难鸣,哪怕有他们这群人摇旗呐喊,也未必能够改变什么。
曹志从悲愤中回过神来,看到众人如丧考妣的样子,却是道:“想要齐王留在京师,为今之计只有从太子身上下手,只要能够证明太子无法处理政事,然后上书陛下让齐王行周公之事,则齐王留在京师便水到渠成。”
郑默抬起头,见到曹志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满池荷花,不由赞叹道:“甄城公不愧陈思王之后,我等受教。”
随着齐王去除丧服,整个朝政如同石子入湖开始惊起阵阵波澜。
——〇〇〇——
张韬得到二哥提醒,当下也便上了心,回想这几年自己的所见所闻,他不仅将朝政当前的形势捋了捋。
当初司马家族为了巩固政权,采用《周礼》进行复古,建五等爵制以回馈功臣勋贵,也借此大封宗室。那个时候,司马家族的人,基本有些功劳的都会被封为诸侯王。
随着政权的稳定,司马炎开始暗中削弱支系较远的诸侯王给大宗带来的压力。
四年前,也就是咸宁三年的时候,鉴于自己生病期间朝臣差点让齐王上位的教训,司马炎采用荀勖与冯紞的建议,让诸王就藩。
建国时期所封的二十七个同姓诸侯王中,没有一个王是他的儿子。所以到了这一年,他便做出规定,以后非皇子不得封王。而他的儿子,哪怕尚在襁褓之中也纷纷封了王。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打压旁支,提高大宗的影响力。
虽然很多人都以为齐王还有上位的希望,但在他看来齐王就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很可惜,貌似父亲对齐王留在京师还抱有执念。
朝廷百官之中,有人希望兄死弟及,有人希望父死子继。但是父亲则是希望齐王能够留在京师辅佐太子的第三种人。若是太子愚鲁不可辅,齐王取而代之他也不会反对。
父亲虽然是司马炎的心腹,按理说应该如同荀勖冯紞一般,以司马炎的意志为意志,但以他看来,父亲更看重江山的稳定。
这种执念,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只希望,在齐王就藩这件事情上,父亲千万不要被波及。
至于裴浚的死,暂时只能静观其变。毕竟当初一起参加宴会的六七个人,只有裴浚死了。真要是被人诬告,他也有话说。
“鹊桥仙”建立之初,他几乎事必躬亲。到如今已经逐渐放手,开始对酒楼查漏补缺,不断从细节去完善。日常中,已把重点转向了学习。
这是一个崇尚神童的时代,纵观后汉以来历史,几乎每个大家族的崛起过程中,都会有不世出的天才出现。
便如当初的袁安,一手建立起汝南袁氏,直到五世后的袁绍袁术,尚受其遗泽。
又如颍川陈氏的陈寔、颍川钟氏的钟繇、颍川荀氏的荀淑,都是家族崛起的决定性人物。
而每个人天才儿童,从小所受到的赞誉都非常人能及,六岁称象的曹冲、七岁让梨的孔融、八岁通《诗》的钟会,九岁明《老子》的王弼……这些人从小在别人恭维的目光中长大,所得到的关注度自然也远超于常人。
对于范阳张家来说,父亲张华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从一介寒门一跃而进入中枢。但哪怕以父亲的聪明,也以晚达为憾。这也是当初父亲写作《鹪鹩赋》的原因。
说是晚达,父亲当时也不过是二哥如今的年纪罢了。以此观之,可以窥当代崇尚神童风气之一斑。
尤其是曹操的儿子曹冲,用父亲的话说就是“少聪察岐嶷,生五六岁,智意所及,有若成人之智。”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聪明程度甚至超出了成人。
但是他能感觉的到,父亲对他的态度是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