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红色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燕舞身上,她的骄傲与尊严致使她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只有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流下。
绿柳看着燕舞后背渐渐渗出的血,倒吸了口凉气,害怕这场景给子衿造成不良影响,劝说道:“娘娘,更深露重,您先回去歇息,奴婢在这边看着。”
子衿不答话,目光死死盯着那上下飞舞的红棍子,紧了紧拳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只恨没多打轩辕琰几耳光。
过了许久,执行杖刑的两位公公因着体力不支,力道不如之前,最后的几下只是敷衍。
“五十了!”一直在心中数着数的子衿脱口而出,快步走到已经昏阙的燕舞身边,蹲下,为她擦拭面上的汗水。
“杖刑以毕,奴才这就回去跟皇后娘娘复命。”负责监督的公公弯腰行礼退下。
子衿想将燕舞从刑凳上搀扶下来,绿柳在旁边帮忙,可是怕碰到她的伤口,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贵妃娘娘,这粗活儿还是小的来吧。”一直站在旁边候着的两位公公看出子衿的难处,立马上前道。
子衿朝绿柳点点头,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那劳烦两位公公。”绿柳扶起子衿,给那两位公公让了位置。
那两位公公得到许可后,从房间内搬出一副简易的担架。将担架拉开放在地上,一左一右的站在刑凳旁,一个拖着燕舞的臂膀,一个拖着燕舞的腿,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平放到担架的白布上,随后一前一后将担架抬起。
“烦请,这位姑娘带路。”其中一位公公朝绿柳说着。
一路上只闻得两位公公,越来越重的喘息声。所幸掖庭离落霞宫,距离并不远,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行到落霞宫前。
守在宫门前的桃红,见她们回来,赶忙将宫门打开。桃红见到趴在担架上的燕舞,一股酸涩从心中迸发,抽了抽鼻子压制住这股酸涩,她领着公公来到燕舞所住的屋子。两位公公将燕舞安置好后,绿柳塞给他们一点碎银子做为答谢,他二人连声道谢。
“陆太医还没来吗?”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的脸,时不时抽搐的身子,子衿心下更是一紧。一直以来,燕舞像个大姐姐一般,默默保护着落霞宫。本想着安静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与人为难,奈何被摆上一道。
往常这个时候,桃红定要抢着回答。可此刻,她垂着头并不回答。
“桃红之前去请,太医院的小太监说今日当值的是陆太医,他早些时候被传唤至六殿下宫中,为六殿下、五殿下医治。”绿柳接过桃红手上的水盆,将水盆放在床头案上,拧干手巾,轻轻为燕舞擦拭着脸颊。
“用剪刀把背上那衣衫剪了吧,得快些,不然血凝固后处理,燕舞姑娘就要受些苦了。”王姑姑从门外端上一些清淡的吃食,放在桌上,并将托盘中的剪刀递给绿柳,“这剪刀已经用火烤过,你快些为姑娘处理了伤口。”
“不,不。”绿柳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连忙放下手巾,摆手让到一边,“姑姑,我没处理过这伤口,还是姑姑您受些累。”
“也好。”王姑姑也不推辞,麻利的将燕舞背上染上鲜血的衣服剪掉,衣服有些地方粘在皮肉上,王姑姑就用温水浸湿那处伤口后,再慢慢揭开。不多时,燕舞后背的衣服被全部揭掉,她背部的伤势一览无遗。
看到她的背部,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腰背以下已血肉模糊。更让人惊愕的是她的背部有很多结痂的细长伤痕,大大小小,像一条条蜈蚣盘根错节。从伤口愈合的程度来看,这些伤口已经有了些年头。
“也是个苦命孩子。”王姑姑轻轻摇头,心疼极了。随手把剪刀放入水盆,将沾血的手洗净。
“奴婢再去换盆干净的水。”桃红赶忙上前,将水盆端走。由于步伐太急,差点被自己绊倒。
“小心点。”绿柳知道这丫头是怕了,她们虽然是丫鬟,但是从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没吃过大苦,也没遇到什么大事儿。
片刻后,桃红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向子衿禀报道,“娘娘,陆太医到了。”
“臣,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陆太医风尘仆仆,随桃红进入房内。
“免礼,快去看看她的情况。”子衿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陆太医起身,快步来到床边,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将燕舞的手放在脉枕上,仔细为其把脉。
良久,陆太医起身用指腹按压燕舞背部伤口,许是太过用力,昏迷中的燕舞疼得眉头直皱。
“你这太医,就不能轻点吗?”桃红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绿柳瞥了一眼桃红以示警告,同时拽拽桃红的袖子,让她把水端到陆太医面前。
桃红虽然不愿,但也还是照着绿柳的指示做了。
陆太医不予理睬桃红的无理,检查好后,将手放入盆中洗净。
“她怎样?”子衿上前问道。
“回娘娘的话,这宫婢底子很好。筋骨虽伤,但悉心调养,假以时日便可康复如初。只是时值盛夏,伤口孔有溃烂的风险,在伤口好之前不可覆盖。”陆太医将药箱拿到桌上,从中拿出纸笔,写下药方。
“这是内服药,一天两次即可,清热解毒。这伤最怕高烧,前三天,娘娘最好派人轮流看护,若有高烧症状要即刻传唤太医前来诊治。”陆太医将药方递给绿柳,随后又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交给绿柳,“这是外敷药,一日抹上两次,待会儿去御药房拿药时带着瓷瓶,当差的宫人一看便知是何药,多拿两份,她的伤口用量会大些。”
“有劳陆太医,不知五殿下与六殿下伤势如何?”子衿开口询问。
“回娘娘,五殿下与六殿下均是皮外伤,并无大碍。”陆太医将桌上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后,背起药箱准备离去。“若无他事,臣先行告退。”
“嗯。近些日子还得劳烦陆太医费心。”子衿示意绿柳前去送送陆太医。
“娘娘言重,医者父母心,都是臣分内之事。”陆太医推辞,他本不想来落霞宫,太医院院判给一个宫婢看伤,这……成何体统,可想想上次穆贵妃风寒一事,本以为开了那混日子的会大事化小,谁知道弄得太医院鸡飞狗跳,内侍监还时不时来找个茬,个中缘由想想便心中清明。
“陆大人,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绿柳将陆太医送出落霞宫,从袖中拿出一方小盒,递上前。
“这……”陆太医连忙摆手推辞,“不敢不敢,还请姑娘代臣谢过娘娘,娘娘的心意臣记下了,只是这贵重的物品还请娘娘收回。”
绿柳见他推辞,不再多言,将盒子收回袖中,目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子衿被禁足的事情,不出一天就传到丞相耳中。丞相并不公开表态,就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轩辕帝自知理亏,也不愿在丞相面前提及此事。这件事成为了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纷纷猜测皇帝要放弃这位贵妃,越发不待见落霞宫中的那位主子,渐渐的落霞宫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子衿倒是不急不躁,在无人打扰的闲暇日子中竟爱上了女红。每天捧着绣框在菩提树下和王姑姑一起绣花,桃红看到她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刚开始还会抱怨两句,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