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下了很大的雨，我躲在被子里，紧紧抱住自己，从未觉得心有这么痛过。
第二日，我像往常一样做好饭，但很快，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柳泉接到了一张任命书，沈奎因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被革职判刑，接替他的，正是柳泉。
他没有带我同去，说等过些日子再安顿我，我也就一直这么等着，想着他终有一日会来接我的。
“牡丹，你怎么还在这儿呀？你那个男人，唉！”阿婆回来时，望着我叹了口气。
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几分怜悯。这些日子，阿婆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女儿，不管什么时候我需要她，她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她一直以为柳泉是我的丈夫，我隐约猜到了她即将说出的话。
“阿婆，是不是柳泉他……”
“牡丹，你怎么这么傻呀？你怎么不跟他去呢？现在他养了一个女人，要不是我今天上街买菜正好遇到，你……你，唉！”
阿婆的叹息一声又一声，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变冷。
另一个女人？会是谁？他从来不看中女色，会是哪个女人，能被他带在身边？
我几乎跌倒在椅上，他还是嫌弃我，他还是嫌弃我吗？还是因为那天我没有经过他的应允，私自跟踪他，所以他生了我的气？
我再也坐不住，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婆，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家里，我去去就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要哭出来。
阿婆道：“牡丹，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要是没别的办法，也别硬来，啊！”阿婆轻轻握住我的手，冰凉的手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我忍住欲出的泪，对她笑笑道：“阿婆，你放心，我问清楚了就回来。”
阿婆担忧地放开了我的手。
一路上愤怒占据我的心头，那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她会比我好，比我更爱他吗？
昔日的沈府，如今已变成柳府。
我轻蔑一笑，柳泉，你还真有本事啊！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想进就进的吗？”一个警察拦住了我的去路，大约看我这身穿着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说话也就没了客气。
“我找你们局长。”
警察不耐烦地挥手：“我们局长忙着呢，有冤去警察局申去，再不走，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住手！”正在这时，一个穿橘黄旗袍的女人走了出来，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妩媚，容貌身段不用说，就是年纪，也是不大的。
那警察见了她，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道：“夫人，她说想见局长。”
夫人？她是柳泉的夫人？
女人用余光瞟了我一眼，道：“进来吧！”
进了府，女人开门见山地道：“你就是牡丹？”
看来，柳泉并没有对她隐瞒我的存在。
忽略我的回话，她继续道：“阿泉说你是个好姑娘，说等你来了，就让我这嫂子张罗着给你找门好亲事。”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缓，像是我真是她什么“妹妹”。
妹妹？谁稀罕做他的妹妹？
我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我不是他妹妹，我有些话要当面问他，问完我就走。”
女人显得不那么乐意，但还是同意了，只说不要太久。
也是，说什么妹妹，其实不过拿我当绊脚石，想个法子丢开我罢了。
女人指指书房让我进去，我进去时，柳泉正在翻阅一些档案，他做起局长来倒是似摸似样的。
是的，他做什么都是那么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泉哥。”这声称呼，已经很生涩了，我轻轻一笑，刚才那女人叫他什么？阿泉，他默许她这样叫他，我跟她，谁亲谁疏，一眼便见分晓。
“你怎么来了？”他放下手中书卷，抬起头看我，用审犯人的语气问道。
我似是嘲讽地道：“我不该来吗？还是我打扰了你金屋藏娇？”
“秋霞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个好女人。”
我冷笑，好女人？刚才她也说我是好女人呢。
他站了起来，走到我身旁，握住我的手：“牡丹，忘了我吧，找个好人家重新开始，我会帮你安排的。”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你？泉哥，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真的要我嫁给别人？”
“我不能辜负秋霞，牡丹，对不起。”
“你不能辜负她，所以就辜负我？柳泉，我真想剖开你的心脏，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到最后了，还要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像是不流干就不会罢休似的。
他抬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语气温和地道：“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那个人，会适合你的。”
“多谢你……好意！我不会再妨碍你！”我咬着牙道，冷冷瞥了他一眼，慢慢走出了书房。
抬头看看天，天边倒映出一片红云，与我这般惨淡的境地正好对比。
那个秋霞姑娘善解人意，年轻貌美，我如今拿什么跟她比呢？不过是自讨无趣罢了。
我狠狠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秋霞在院子里等着我，问我问完了没有。
我说问完了，从今以后，我跟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恨，阿泉这样做，也是为你好。”秋霞好意地道。
我只是笑笑，她真的是个好妻子，或许她对柳泉的爱，并不比我少一分。
既然如此，除了成全他，我还能怎么办？
“好好待他。”说完这话，我再不停留，离开了这个本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回到小院，阿婆问我事情怎么样了，我说，他说明天来接我。
只是娶我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要随意把我安排给谁，我丝毫不在意，因为除了他，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对我来说都一样。
花轿停在院里，阿婆欢欢喜喜地送我出嫁，我并没有告诉她，我要嫁的那个人，不是柳泉。
不想在最后，还要让这世上也许是唯一关心我的人为我担忧。
花轿在一个小院落停下，想来那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喽啰。
打发走喜娘后，我随手摘下了喜帕。侧身躺在床上。
朦胧中，有人道：“牡丹，你还好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世上能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对我说话的人，只有一个。
阿三。
眼角落下一行泪。
立刻就有温热的帕子送上来，阿三嘴笨地说：“牡丹，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会对你好的。”
我坐起身来，看他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柳泉说那个人会适合我的。
阿三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永不会欺我的人。柳泉这么做，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我吗？
我伸手抱住了他。他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敢，最后又坚定地抱住了我。
“阿三，别说这些傻话，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阿三不停地问：“是真的吗？”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是真的。
我爱的那个男人不爱我，可这世上还有更爱我的人啊。
我满足地闭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
我知道，从此，这个男人都不会再让我伤心落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