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驶到门禁处,保卫人员鞠躬致意,立刻放行。
车一前一后驶入大院,似是开进了一个后花园。而后,两辆车都缓缓减速。
刚辞别养父母时,陆小薇心里像木兰行军前辞别爹娘一样悲壮。
上车后,不安的心绪使她感觉仿佛行驶了足足半个世纪,陆小薇坐在豪车后座,离目的地似乎越近了,她便越紧张不安地拽着衣角。
管家温和地笑笑,示意她不必过于拘束。
车停了。
管家到她这一侧开车门,弯腰示意她下车。
车里出来一个扎马尾的女孩,陆小薇的身影刚刚转过来,对面佣人区住宅里,就引起了哗然。
“快瞧,那就是二少奶奶的亲生女!”
“不是吧,啧啧,你看她穿的什么样呀?那么皱的T恤,牛仔裤简直土得掉渣。我们佣人的衣服都比她那身精致。”
“鞋子怎么也油腻腻的……花园的地砖,我刚刚才打扫过呢!
“……你们说,大管家不会是接错人了吧?”
资历最老的佣人,一直屏住气息没发表评论。她见证了陆家这几年光荣崛起,也见过陆家诸多大风大浪了。
二少奶奶的私生女,就这样长大的?
她的周身气质看来,怎么看都和京城顶级豪门陆家格格不入。
陆小薇并不知道,从她脚踏进这里一步起,已经有无数眼睛在窥视自己。
佣人们在走廊盯着楼下花园,亲眼看着大管家领着这个土里土气的女孩,由保镖目送着,走进了大院。
花园中央,数米高的大理石喷泉自顾自地涌动着汩汩晶莹的水柱,波光粼粼。
“行之,怎么,不够尽兴?不像你的风格啊。”
SG夜总会,顶楼套间里,男男女女置身氤氲的烟雾香薰中,调笑声此起彼伏。
顾辰看着对面闷闷的男人,随口问了一句。他又转头嬉笑着和怀抱里的女人推杯换盏,眼神色眯眯地盯着她们的衣领深V处暗影。
顾辰向来放肆,惹得女人嗔怪地弹他脑门。
陆行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西装一丝不苟,一张冷脸让周围的女人都敬而远之,偶尔贴上来卖弄风骚的,也被他狠狠瞪走了。
风月场的女人都有自知之明,便干脆对陆行之敬而远之。
几杯红酒下肚,莫名有些厌烦。
酒桌上那几个女人,有熟悉的,有初识的,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都显得那么不真切,甚至有些丑陋起来。
换在往常,陆行之是乐意欣赏的。
这帮庸脂俗粉为了迎合他,什么丑态都可露,什么下流动作都信手拈来。
那种万人洗练出来的风流,让他有如骨鲠在喉,难以接受。
“陆少,莫不是……那种取向吧?”
一个刚来SG不久的小模特,捧着红扑扑的脸蛋,带着几分醉意试探道。
空气中一阵寂静,陆行之抬起双眼,望向她。
“就算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嘛……”小模特见吸引了金主注意,自然得意,没注意到顾辰脸已骤变,拼命对她使着眼色。
“或者……陆少……那方面不行?”
冰凉的红酒狠狠泼在了女人脸上。
“啊!”小模特大惊失色尖叫起来,满脸红酒顺延脖颈流下,身上的白色短裙红了大片。
陆行之将水晶杯往地上一摔,支离破碎的声音响彻半空。
值班经理闻声推门进来,见此情景立刻冲上前,压根没打算询问,也没安慰小模特,而是当即慌不择路地给陆行之道歉:“陆少、陆少,对不起,她新来的,您大人有大量……”
“以后,这种女人,就不要再在你们SG出现了,她一呼吸,连空气都被她弄脏。”
“是、是,来人啊,带走带走!”
小模特被几个保安半架半拖欲强行带走,还忿忿不平地骂街,扔出一句句难听的话。
陆行之青筋暴起,一脚踹翻了桌子,摔门而去。
经理吓得两腿哆嗦,杵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顾辰甩掉身旁的莺莺燕燕,直指经理的鼻子骂了个劈头盖脸:“把你的人教好了再放出来!再敢得罪陆家三少,下次直接废你两根手指头!”说完连忙追了出去。
顾辰紧紧跟着陆行之,从门廊到电梯,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两人沉默。
顾辰先开口:“行之,别往心里去啊,下次我带你去别的……”
“滚。”
陆行之一句话把他噎死,走到停车场,坐进了黑色宾利驾驶位,却丝毫没有让顾辰上车的意思。
顾辰脸一沉,也爆发了。
“喂,陆行之!玩女人是你要玩的,结果每次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就是直接砸场子!你这三年中什么邪了?!”
陆行之冷漠看着前方,一踩油门绝尘而去。顾辰被撂在路边,气得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铁桩。
原来,都三年了啊……
陆行之熟练地驾车,在大街上驶过。车速很快,车窗落下,呼啸的风吹得他耳边隐隐作疼。
三年前那一夜,那场拍卖,始终在陆行之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像一只撞进狼群的洁白小猫,瑟瑟发抖,如润玉遇上刀锋,万般惊恐,不愿葬身狼腹,却束手无策。
她眼角泛出的眼泪,他看到了。
保护她。
要么,占有她!
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中只给出这一条简短有力的指令,不容置疑。
待他稍冷静下来,她已被自己压在身下,战栗不已,浑身的潮红和呢喃的抽泣,已与那点点殷红一同渗入了他的眉心……
思绪飘渺着,宾利已驶到了大院门口。
“陆少,您回来了。”
门禁处的保卫人员鞠躬示意。
停顿了一会儿,宾利才慢慢驶入。
陆行之今天心绪烦躁,突然不想进去了。
他单手打方向盘,调转车头,正准备撤,一个人影突然闪现在车头前,陆行之一惊,急踩刹车——
定了定神,他终于看清是个路人装束的女人,已经倒在地。
陆行之愠怒地下了车,大踏步走到她身后,女人半撑着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来。
乌黑的马尾耷拉在耳后,身上的宽大旧T恤毫不合身,裤脚也沾着油污。就算是女佣人的穿衣打扮,也绝不会比这女人更糟糕了。
陆行之怒吼:“想讨饭,就给我滚到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