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恒离去不久,这里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冒出头来,看四下无人,方才走出去。“啧啧,厉害呀,普渡佛堂的人全都折在了这。”这人看着遍地的尸体,感慨道。“看来我得立刻回去将这事禀告给厉大人。”
“谁?”他慌张问道,一股心悸的感觉突然升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下一刻,一个如同仙女一般的绝美女子,从天上缓缓落下。这女子,眼横秋水,犹如水月观音,眉尽远山,恰似汉宫妃子。她很美,让人心生摇曳,她庄重,让人不忍亵渎。
“你是何人?”这女子问道。
“菩萨,我是上清玄门弟子,柏正。”
“为何我门人会惨死于此处?”
“菩萨,这都是那邪魔穆恒所为。穆恒虽然年纪轻轻,但一身武艺却极其高明。原本他被天方教所俘,但近日不知用了什么诡计居然又逃了出来,净成大师得到消息想劝他改邪归正,弟子奉命前来阻止大师犯险,但等到弟子赶到时惨剧已经发生。弟子准备立刻回山告知师门。”
这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所有的秘密在这眼神面前仿佛都无所遁形。柏正心里直打鼓。
“那你回去吧。”
“呼!”终于开口了,柏正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压迫感瞬间消失。“弟子告退,多谢菩萨。”说罢,连忙飞身离去。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她的长发,吹起她的长裙,遗世独立,只可惜没有第二个人见到。“净成心术不正,合该有此劫。只可惜那么多的弟子也死在了这。普渡佛堂,上清玄门,也不复当年。阿弥陀佛。”颂一声佛号,玉手一挥,散落的尸体便被无形的气劲推动聚集在一处,而后又一挥,许多石块覆盖在上面,简易的坟墓就出现在眼前。从这一手可以看出,女子的功力深不可测。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她站在墓前复念了三遍往生咒。“也罢,穆恒,就让奇瑶来会会你。”伊人远去,香风轻度。
另一边,穆恒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救周紫佩。虽然他与小女孩无亲无故,但他可不想让小女孩真入了普渡佛堂。经过半日赶路,穆恒终于回到初见周紫佩的地方,只是这里并没有看见人。
“会去哪呢?”左右看看,看到了一只碧绿色玉镯。穆恒走过去捡起。“会是这个方向吗?”他的细语没有人回答,但是那马却推了穆恒一把,穆恒笑了,“你又不是狗,你怎么知道的。”那马不回答,依旧看着那条路。“那好,就信你一次。我们走。”
在距此处数十里的一个山坳上,一个年轻的和尚和一个小女孩坐下休息。
“算算时间,穆施主也快找到这了吧。”明心和尚出声说道。
“穆施主是谁?”
“就是你的恩公,你将玉镯丢下,不就是在等着他来救你吗?”
“你在说什么呀?”一双大眼睛,映出纯洁无暇。
“贫僧虽不济,但这点动作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不小心丢下的?”
“猜的。你对你母亲说自己不会有事,我可以理解为那是你的懂事而说出的安慰之语。而你一路上安安静静,不哭不吵不闹,甚至连慌张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知道净成长老为何这么看重小施主,但我确信,你的确不一般。”明心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留下来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毕竟,如果是其他人你现在就不会只待在这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贫僧是出家人。帮你,救人救己。”
“明心师傅,你和那些人不同。”紫佩说。
明心对这评价不置可否。
“明心师傅,你就不怕吗?”紫佩问。
“哦,我为何要怕?”
“你们那么多人去找恩公,恩公回来有可能会迁怒你。”
“那你会解释的对吗?”
“我会说是你暗地里保护我。”
“如此,贫僧便多谢了。”明心说完,清秀的脸庞继续看着远方,缓缓转动佛珠,极为虔诚。而另一边,紫佩打量着和尚,再次安静下来。
一刻钟后,他们看见了一人一马朝着这里来,紫佩喜不自禁,站起身来。而明心,依旧不慌不忙。
“阿弥陀佛,想必这就是穆施主了,贫僧有礼了。”明心朝穆恒颔首。
“你知道我要来?”
“不仅我知道,紫佩小施主也知道。”他指了指旁边的紫佩。穆恒问紫佩,“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人说要去找大哥哥,但我相信大哥哥一定会打败他们,然后回来救我。哦,对了,明心师傅他在偷偷地保护我。”
听到周紫佩的解释,明心嘴角一抽。
“事情是这样的,”明心解释道,“当日穆施主救下紫佩小施主走后不久,净成长老带着我等追上,遇上紫佩小施主。看到满地尸体,那蒙着面的人便问发生了什么事。听闻有个少侠出手,长老便猜测是穆施主。长老认为紫佩小施主乃是天纵奇才,便令人先将她带走,等他回来后再一起回去。贫僧便毛遂自荐了。”
“你又怎么知道的我会回来?”
“因为贫僧知道,长老绝非是穆施主的对手,穆施主若从长老口中得知此事,以穆施主的性子,必然会前来相救。现在看来,贫僧果真躲过了一劫。”
“若我没有回来,你待如何?”
“若如此,那么贫僧会问紫佩小施主愿不愿意跟我走,若愿意,贫僧便带她回去。若不愿意,贫僧自然会安全把她送到她母亲身边。”
“我杀了净成,你就不恨我?”
“净成长老劫数已至,旁人救不了,怨不得穆施主。”
“你回去如何交待?”
“自然是实话实说。此番是长老私自带人下山,本就犯了戒律,我回去解释一番,并不会受到太大惩罚。既然施主疑惑已解,那贫僧就回山去了,两位施主,他日再见。”
穆恒颔首,紫佩朝他招手,“明心师傅再见!”
明心独自一人踏上了归程,与他同来的师兄弟,已入往生。
“明心师傅是个好人对吗?大哥哥。”
“我只能说,他活得很清楚。”对于明心而言,跟净成下山伏击穆恒,或许是他无法选择的事。但他看出净成在劫难逃,故而在正确的时机做了正确的事。他没有想过去规劝净成,甚至也没想过尝试着去救下他的同门师兄弟,他的理智让他没有去做他早已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
“其实我能感觉到明心师傅对我没有恶意。”
“感觉吗?你的感觉很准。”穆恒笑道。但下一刻,笑容凝固,起风了!
抬眼一看,是一个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子。
持剑的奇瑶终于找到了穆恒。毫无征兆地,她就那样出现在二人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穆恒。
穆恒也在看着她,毫无疑问,这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子,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尘埃,这女子的气质与管云霞类似,但比管云霞多了一种岁月的沉淀,虽然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她冰山一般的俏脸,让人感觉理应如此。
“穆恒?”
“正是穆恒,阁下是?”
“普渡佛堂,奇瑶。”
“奇瑶大师找穆恒是为了寻仇?”
“净成或许是死有余辜,但那些弟子却本不该死,我不能不管。”
“你这人不讲道理,那些人明明要杀大哥哥,大哥哥不反抗,难道坐着让他们杀吗?”
紫佩的出声让她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然后赞道,“心性空灵,智慧圆满,天生灵觉。小姑娘,你可愿拜我为师?”
“谁要拜你这不讲道理的女人为师。”
奇瑶丝毫没有感到生气,见紫佩不应,也不强求,只是眼睛盯着穆恒看。
穆恒制止了紫佩继续说话,“紫佩,你在一边待着别动。”
“大哥哥,你现在很累了,不能跟她打!”
“没事,你要相信我。”穆恒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看向奇瑶,两人飞到另一边,相对而立,紫佩站在原地担心地看着穆恒。
两人同时出剑,没有多余的话。这是站在两个立场上的人,他们的对决没有避免的可能,穆恒要复仇,奇瑶要为同门讨个说法。
作为普渡佛堂的剑道大师,奇瑶的剑已近通神,她将自身对佛法的感悟以及人世的体味通通融入自己的剑道。穆恒心里明白,此刻的一战与当初面对莫支离时难度一样。
急速的剑招,犹如一曲舞蹈,二人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奇瑶真的如同不可侵犯的仙女,这样的剑,这样的势,比之净成那半吊子的佛法无边印要强得太多太多。
穆恒不敢用九狱杀诀,因为这里没有人可以帮他恢复清明,如果被剑招所控,他怕会酿成大祸。只是,差距确确实实摆在那,面对奇瑶的剑,穆恒难以招架。他的离忧剑法在并没有练到大成,一招一式都还有规律可循,在同样使剑的齐瑶面前,就是将破绽摆了出来。
“噗。”一剑划过胸膛,鲜血淋漓,落在地上。
“大哥哥。”紫佩紧张地大喊起来。
就在这时,奇瑶的剑又到了。穆恒匆匆抵挡,只是效果甚微。穆恒身上又添一道剑伤。紫佩再也站不住了,慌忙朝这边跑过来。
“你输了。”奇瑶一柄剑抵在穆恒胸口。
“是,我输了。”穆恒没有否认。
“大哥哥,你还好吗?”紫佩跑到他身边,急迫问。
“大师准备如何处置穆恒?”
奇瑶将剑收回,看看他,又看看紫佩,“我并不会杀你,江湖恩怨,生死由命,你并非主动挑事,我本不能多说什么。今日,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若有一日,你滥杀无辜,我必定不饶你,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