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
天中,乌云滚滚,饱含水分。沉沉的夜幕,仿佛要塌下一般。
秋娘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声,自梦中惊醒,才发现,是风将窗棂吹动,哐哐作响。她下了床,在窗边,望着远方的篁岭县。那些低矮的房屋,在夜幕之下,只看得出轮廓。
“这场雨之后,天就要凉了吧。”
秋娘轻声说。
她低着头,望着夜幕之中的醉香居。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有些反应不及。
醉香居大厨忽然离职。被逼无奈,醉香居面临倒闭,她与莺儿要踏上浪迹天涯的颠簸日子。可那一日,苏毅突然来了。
回想起初见面,那不起眼的脏兮兮的少年。秋娘忽然想笑,也觉得有些惊诧!不难理解,谁能想到,一个如同乞儿一般的少年,会有那么俊的手艺呢?
还有他带来的改变。
秋娘想着那纤瘦的少年,他不像是个少年,而像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小男子汉。”她突然笑了一声。想起那一日,少年大胆的攥着他的手,掌心的热度,像是灼烧在她心上。摸着脸,她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烧。片刻,她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
“可也只是个小男子汉啊。”她无奈的笑着,片刻,收敛笑容。普通人家,女子十四五岁便出嫁。她的年纪,他们之间,相隔了一辈。
她深深的望着夜空,再次哑然失笑,“也只是个孩子啊……”
……
篝火旁。
郑屠急切的想要脱身。他看得出,眼前的是个狠角色。以他多年做杀猪匠的鼻子,能够清晰的嗅到空气中细微的血腥味。
黑衣面具人身上的血腥味,他隐隐的嗅到。
那绝不是猪的血!眼前的人,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个杀猪匠。
“朋友,规矩我都懂。只要朋友愿意放开我,不,只要朋友转身离开。我郑屠愿意奉上五十两白银。绝不至于让朋友你白跑一趟。”
五十两,这是他数年的积蓄,但只要能够换回他的性命,他觉得很值。
他觉得,对方还是绑错了人。他愿意出钱的情况下,对方没有理由不放过他。
嘎吱嘎吱!
脆骨碎裂的声音。
苏毅安静的吃着烧鸡。他的饭量变大了,这是习武造成的身体代谢加快,他对于食物的量,要求更加的多。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一点也没有理会郑屠,他只是安静的吃着。
那连肉带骨被嚼碎的声音,传入郑屠的耳朵,却让他头皮发麻。冷风中,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那张嘴,是在咀嚼他的骨头一般。
可他晓得,让他忐忑的,是黑衣人的态度。自出现到如今,对方都一言不发,他接下来的遭遇还未可知。
对方的沉默,或许是看不上那些钱,也或许是决定将错就错。
恐惧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我问,你答!”
“您说,您说……”郑屠忙不迭的回答。只要肯交流,就是好事,还有一线转机。
“醉香楼伙计。是竹帮派你盯梢的?”
郑屠面色一变,他忽然惶恐起来。竹帮!数日前,确实有竹帮的人,让他盯梢。那五十两的银子,便是对方给的酬劳。若是牵扯到竹帮……这黑衣人,真的是冲着他来的?
“看来是了!”
“竹帮负责与你联系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都是对方找到我。我没有联系的方式。”郑屠慌张的解释。对方那面具下,洞若观火的眸子,让他仿佛站在风中一般,全身发冷。他不敢隐瞒,甚至不敢耍花样,他本不是擅于撒谎的人。他担心撒谎招致的更严重的后果。
“是吗?”
“是啊,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呼。
铁爪似的手,忽然扣住他的咽喉。
郑屠咽喉忽然一痛。撕拉,血液飚溅。他的整个喉骨被撕扯出,肺部的气体全从那空洞跑出,再也激荡不起声响。
他瞪大眼,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男人,血丝满布的眼球,要瞪出眼眶。嘭!他眼前黑影一闪,脑侧嗡然作响。眼前一黑,瞬间毙命。
苏毅望着篁岭县城,缓缓收回拳头。淡漠道:“不知道?要你何用?”
“竹帮,竹帮!行事如此小心谨慎。”他几乎想要夸赞。可片刻,他眉头微蹙。“不对。自我了解,竹帮行事霸道。如此低调,分明不是他们的做法。这篁岭县,几乎是他们的后花园,为何竹帮单单在此事上,改变以往的作风?”
他思考片刻,隐隐约约有了些许猜测,但答案却又很模糊。
他深吸一口气,展开身形,向着篁岭城而去。
……
醉香居。
清晨,苏毅自院落之中练武。
天光蒙蒙亮,他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也无心睡眠,干脆在场中练拳。他如今的身体素质,足有常人的1.5倍。身体素质这样增强,人体很轻易能够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动作。
所谓的身轻如燕,实际上,乃是力量,远远超过身体素质带来的结果。常人想要运动,首先要抵抗重力。而常人的肌肉,实际上,并没有发达到,能够无视重力的情况。
如果当力量大到,能够随意抵挡重力的负荷。重力对于你的身躯的负担很小的时候,那所谓的身轻如燕,就体现出来了。
常人的1.5倍身体素质,带来的是强大的肌肉爆发力。能够轻易让苏毅立定跳高越过两三米的高度。助跑情况下,四五米的城墙,可以一跃而过。这种力量带来的,是他抓着十来斤的兵器,宛如使用筷子一般得心应手。
噼啪噼啪!
每一拳,都能使空气炸裂作响。
苏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走入厨房,他精心熬制的肉羹,已经熟了。他盛了一碗,端着走入秋娘所在的院落。
叩叩叩!
“秋姨。我来给你送肉羹!”
苏毅敲了门,静静的站在门口。
“苏毅?”
门内传来秋娘惊异的声音,片刻的沉默后,“苏毅,秋姨今天胃口不大好。你端给莺儿吧!”
胃口不好?
苏毅皱眉,片刻,他眉头舒展。是了,秋娘只是普通人。这些日子,一直在降温,或许是着了凉。
“是受了寒凉吗?我去为你熬姜汤!”他说动就动。
“哎,等等,不是……是,受了点风寒。小毅,你把肉羹放在门口,秋姨现在还没起,我自己出去拿,好吗?”
秋娘的否认和突然又承认,让苏毅有些疑惑。但他没多想,犹豫片刻,将肉羹放在地上。转身腾腾腾的下楼去了。
听到门外的响声,屋内,已经梳洗好的秋娘松了一口气,嗔道:“这小家伙,可有够难对付的。”她瞧着门口,眨了眨眼,片刻,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开门,将地上的肉羹端起来。
微微尝了一口,她脸上不由露出些许笑容。“这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