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风起云涌上京城(五)
“来人,将庆王和郑相押入天牢,听后发落!”
武德皇帝冷冷的声音传来,龙靖西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倒是右相郑献和仍是不死心地伏地喊冤。
“皇上,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原本高高在上,睥睨朝野的一代权相,恍若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垂垂老矣,让人不由唏嘘。
武德皇帝凤目之中却全无半点怜悯之意,声音威严而又冷冽:“带下去!另,郑贵妃密谋毒害太子,即刻夺取妃位,打入冷宫!长公主密谋毒害太子,即刻押解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禁卫军领命,押着龙靖西和郑献和退出了大殿,李蒹葭也一并被带了下去。
“退朝!”
武德皇帝一声下,文武百官纷纷如鸟兽散,无人敢多留片刻。
很快大殿之内只剩下武德皇帝和萧皇后两人。
“多谢皇上替臣妾做主!”萧皇后眸光清冷,俯身谢恩。
“谢?你何必言谢?朕……”武德皇帝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言语间带着隐约可察的苦涩。
萧皇后缓缓抬头,看向大殿之上的男子,只见他满眼沧桑,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一般,全无往昔的意气和风采。
“萧嬛,带朕去见见太子吧……”他垂眸,看着桌案之上的青玉纸镇,低低道。
萧皇后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她知道那青玉纸镇乃是十年前太子赠与武德皇帝的生辰礼,武德皇帝甚是喜爱,将其摆在了太和殿,一摆就是整整十年。
萧皇后死死盯着那枚青玉纸镇,许久才略带哽咽道,“好!”
武德皇帝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起身,走下龙椅,来到她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拉起她,一把将她带入怀中。
久违的暖意,熟悉的怀抱,让萧皇后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喃道,“对不起……萧嬛,朕对不起你!是朕……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朕,有负于你!”
他声音低沉暗哑,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威严,仅剩下难抑掩饰的悲痛和愧疚。
萧皇后心中一窒,伸出的手生生顿住,后而缓缓垂下,原本干涸的眼眶,再次盈满热泪。
他为何要如此?
以他的睿智,岂会看不出今日之事不过是一个局而已?她利用了他,用庭儿的死生生去逼迫他,他却为何还要如此顺着她?为何还要陪着她演完这场大戏?
龙昊天,你为何要如此?
萧嬛任由他抱着,眼中竟多了一丝茫然。
“萧嬛……”武德皇帝似察觉到了她的迷茫,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皇上……”萧皇后心中酸涩,原本僵直的身子慢慢软下来,她再未迟疑,深深将脸埋入武德皇帝怀中。
武德皇帝伸手轻抚着怀中女子的发丝,眼中满是愧疚和怜惜。许久之后,他听见怀中之人茫然低语道:
“昊天,庭儿走了,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武德皇帝轻抚发丝的手就这么生生顿住,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着。
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听见过怀中之人如此迷茫无助的言语?
武德皇帝只觉得心口被人重重锤了几锤,闷闷生疼。
“不,你还有朕!萧嬛,你不要怕,朕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武德皇帝柔声安慰道,言语之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昊天……”萧皇后似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他,仿若抱着水中浮木,失声痛哭起来。
巍峨大殿,帝后相拥,此刻,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有一对失去孩子的普通夫妻,相互慰藉取暖。
……
深夜慈宁宫。
郑太后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恍恍惚惚间,惊见萧皇后站在她床前,面色狰狞,嘴角带着冷笑和浓浓的恨意,夜色之下,那张脸竟似那索命的修罗,让人惊惧胆颤。
“啊!”郑太后不由惊呼出声,“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快来人!翠喜,翠喜!”
“太后还是省点力气,不用再喊了。你喊了也不会有人来。”萧皇后冷笑,“这些年,本宫对太后真是太过仁慈了些,太后许是过的太舒适了吧?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太子头上!太后果真是活得太久,不耐烦了是吗?”
在萧皇后冷然的质问声中,郑太后渐渐从方才那咋一下的惊惧中缓过神来,她瞪着眼前之人,冷声道:“萧嬛,你到底想怎么样?哀家乃当今太后,难道你还敢杀了哀家不成?”
“本宫就是杀了你又如何?”萧皇后嗤笑反问,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太后啊太后,你到底为何这样恨本宫?本宫自认待你不薄啊!”
“哼!你这贱人!”郑太后冷哼,想起往事,眼中难掩恨意,“是你亲手害死了哀家的儿子,你还敢说待哀家不薄?哀家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儿报仇!还好天道轮回,你的所作所为都报应在你自己的儿子身上了,怎么样?丧子的感觉是不是很痛啊?哈哈哈哈……”
郑太后说完,高声笑了起来,神情说不出的畅快。
“害死你的儿子?太后怕是恨错认了吧?”萧皇后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又道,“当年那剧毒不本宫所下,本宫承认在长公主送给前太子的糕点中下了药,不过那只是迷药,并不会伤及性命。”
她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原来一直以来你竟然是这样恨本宫,想来长公主也是因此而恨着本宫吧。呵,朝阳的事想必也是你捣的鬼了。你们恨本宫,对付本宫,本宫都没有怨言,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动本宫的一双子女,尤其是太子!你看着吧,本宫要你们郑家血流成河,从此在这世上消失!”
郑太后闻言,双目缓缓瞪大,“你敢!”
“本宫有何不敢的?只可惜,即便将你郑家之人千刀万剐,也还难消本宫心头之恨哪!太后,你说如何是好?”萧皇后冷笑着盯着郑太后那张不断变换的脸,眼中满是嘲弄。
“萧嬛,你不得好死!”郑太后恨恨吼道,话音刚落,气急攻心,一口血喷涌而出。此刻,她只觉得眼前之人比鬼魅还要可怕。
“死?死有什么可怕的?”萧皇后失神低语道,“本宫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太子,如今太子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死?死又有何惧?”
“萧嬛,你独揽后宫又如何?你萧家权倾朝野又如何?到头来你还是个失败者,丈夫离心,女儿不亲,如今最疼爱的太子也死了,萧嬛,你还有什么?哈哈哈,你比哀家还可怜,起码哀家的女儿、兄弟与哀家齐心。你呢?你再厉害,也不过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萧皇后似被戳到了痛处,神色倏地一冷,凤目之中杀意乍现。她冷笑着凑到郑太后眼前,“太后,你的话太多了,今夜本宫就送你上路。你且等着,与你同心的兄弟、女儿很快就会来陪你的。来人!送太后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