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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涯海角,各自为安

“第二天他病了,我很自责,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他浑身湿透了还对他撒泼,他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输液,医生说他因为太疲惫加上泡了海水才会高烧不退,我愧疚的握着他的手,他说只要有我在他就药到病除了”

天上有一颗星星一直在闪,仿佛也是在为这段故事的大团圆结局而庆贺,但是命运有怎么可能让人称心如意,通往幸福的车一路颠簸坎坷,稍有不慎就会被甩下车。

林琛虽说人缘不太好,但是蚊子缘绝对是一顶一的好,坐了那么久,就他被咬了满胳膊包,他实在受不了,匆匆跑回寝室擦花露水去了。

汀汀和我手挽着手走在路上,她问我“今天碰到杨蕴星了”

一瞬间有种被突如其来的忧伤砸中的感觉,于是点了点头“嗯”

“其实我和宋天延后来也不是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了今天”

我疑惑的看着她,在我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一年中,似乎从未出在她的言行举止中透露出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绝口不提是因为思念到了极致,不敢想,不敢念,但凡碰到与他相关的种种,痛彻心扉,遗憾,各种磨人心神的感觉全都涌了上来,恨不得将人蚀骨锻髓,然而你只能好好的站在太阳底下,不露痕迹的继续生活。

“在我高三的那一年,他在美国有项目,需要经常在国内国外跑来跑去,我才知道,他大部分的业务都在国外,亲自处理国内的事只是因为要回来见我,有时候他陪我去看电影,累的在旁边睡着,我特别心疼,就跟他约定好等高考完了就出国留学陪他,让他不再那么幸苦两边跑”

“后来,出了变故,我真的觉得那是老天爷跟我开的一个最大的玩笑,他父亲被人举报贪污,在接受检查的过程中突发脑溢血,跟他天人永隔,我知道他从小就崇拜宋伯伯,将宋伯伯当作人生道路上的标杆,当有一天这个榜样被泼满了脏水甚至倒下,对他来说无异于翻天覆地。

“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要支撑起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要沉重的多,宋伯母也病了,他一声不吭的带着宋伯母回美国养病,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他离开来了,带走了我所有的情绪,我像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玩偶,日复一日的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有一天我在操场上晕倒了,是那个之前堵我们的男生把我送去了医务室,醒来后我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在想是不是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他跟我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问一个明白,爱情不就是不刨根问底,不把南墙撞死了才肯罢休吗,从那天以后,我每天勤奋刻苦的学习,为了早日拿到美国学校的office,那还是他在的时候帮我报名的,跟我说那个学校就在他们公司附近,还在地图上画出去他们公司的路线,从那天起,重新见到他成了我每天都会幻想一遍的事情,见到他的时候我会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该说些什么,是应该生气还是委屈,直到我收到B大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的梦就像七彩阳光下的泡沫,碎的连痕迹都没有”

她红着眼睛对我说“小展,当你朝着你几乎快要令你着魔的梦去努力,可是即将你快要触碰到目标的时候才发现你所为之努力的一切都付之一炬,我才发觉自己所渡过艰难晦暗无望的时光都是一场痴人说梦的阴谋”

“高三暑假,我妈把我关在房间里,隔着门我都能想象到她那副嘴脸,她说,我知道你跟宋天延什么关系,他们家现在的状态你也知道,我跟你爸养你一场,你要知恩图报,在这么敏感的时期不要跟他们家有任何往来,美国你别妄想了,我们是为你好,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在你爸眼皮子底下读B大。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为我好,都只是在为他们自己好而已。墙倒众人推,我妈的生存之道我这辈子也苟同不了,朋友不是她眼中你有权有势就趋之若鹜在你身边阳奉阴违的人,朋友不就是应该患难与共吗,身为她的孩子,有这样一个势力虚伪的妈,那一刻我很羞愧,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被她在家关了两天,那个男生爬上我的窗户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他告诉我,他走之前去找过他,让他好好照顾我,并且让他转告我,天涯海角,各自为安。因为这句话,我妥协了,开学前我每天跟同学厮混,各种聚会经常半夜回家,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走的,因为我不想看见她,后来那个男生告诉我他明天也要走了,我还笑着问他,你考哪里了,南翔还是新东方。他跟我说,我的第一到第三志愿填的都是清华。然后他去当兵了,他走了以后我哭了一场了,因为我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和他相关的人了”

“然后我就来了学校,你上次摔了住院的时候,我在医院的走廊看见他了,他当时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都像在我心里开了一枪,他仿佛像从未离开过,摸我头的手掌依旧那么宽厚温暖,他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会在这里,一瞬间积压在我心里那么久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那一天我没有跟他说话,只是平静的拂开了他的手,转身走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跟那句酸诗一样,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后来在你出院的那天,他又来了,送走你们之后,那是他回来以后我们第一次说话,他说他父亲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但是还有母亲要照顾,他不能一蹶不振,只能狠狠心把国内市场断掉带着母亲去美国养病,我问他,我也是你在国内狠心断掉的东西吗,他说是,我说我们不要再见了,真讽刺啊,那天见到他我还以为他是舍不得我,回来会痛哭流涕的求我原谅他呢,天真的让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我偏偏不信,他跳下海的时候明明那么舍不得啊”

“后来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宋伯母回来了,问宋天延有没有来找我,我没好气的跟她说没有,就听见她跟我爸说,宋天延跟我保证了不会再见汀汀的,你就放心吧”

“过了那么久,他们还在担心被连累,我有一种全世界都放弃我,向我关上了门的感觉,我最亲近的三个人,父母自私的约束我,而那个我喜欢的人,为了跟我妈的保证,狠心抛下我一人跑到一个见他要坐二十几个小时飞机的地方,然后我就没忍住,病了”

想起上次发烧,难怪她让我给她唱鲁冰花,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也懂了她为什么放寒假回家会那么不开心。

“吃火锅的那天,他说在高中的学校门口等我,我故意慢悠悠的和你们吃完饭了才过去,那么冷的天气,他穿着单薄的外套站在那里等了好久,我看了忍不住心疼又生气,想像霸道总裁那样走过去把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严厉的呵斥他,但是我的外套显然他是穿不上的,我只能把手套给他带上。我说不是说不要再见了吗,他说他刚从之前我们度假的海岛回来,很想见我,瞬间我的情绪就被点燃,我骂他,你想见就见,想走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唱戏的戏子,您大爷开心了就开宠幸我,不开心就丢在一边,还有你那句,天涯海角,各自安好,我告诉你,我过的不好,很不好,不是说天涯海角吗,你就待在美国别回来啊,既然要演怨侣你就给我演到大结局。然后他告诉我他以后不走了,当时我正在气头上,说的话都是言不由衷,尽管心中欣喜,却还是死要面子的说了一句管你走不走”

校园的夏夜的路灯,一路照亮着她的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大门进进出出的人,还有坐在前面长椅上热恋中的情侣,以及站在一侧正在拍着腿上蚊子的杨蕴星。

本来想混着人来人往躲过他的视线,头刚一低下他的脚就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汀汀说“我先上去,你们有话好好说”

脚踩的水泥地裂了好大一个缝,好丑的缝,裂的蜿蜒崎岖,一点都没有抽象派的美感。我用脚尖摩挲着地上的小石子,瞬间对汀汀所说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感同身受。

“病了还出去跑了一下午”

“嗯”

“嗓子还疼吗”

好像每次闹别扭都是他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我嘘寒问暖然后就不了了之,这次这个台阶似乎有点陡,我要是再顺坡下估计会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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