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的早朝,很像现代的董事会开会,不需要山呼万岁,也不需要跪拜,只需向皇帝弯腰鞠躬,便立于两侧。阁老会因德高望重可以坐在两侧,其实只要是年纪大了,站久了不好。
洛九天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真的困。还好昭华的早朝每五天有两天,主要禀报这五天发生的重要事情。但是这些官员太啰嗦,先赞扬一番皇帝陛下如何勤政爱民,国家民富国强,然后才开始说正事。
洛九天从一进门就觉得如坐针毡,无数双眼睛老是在她身上打转,最让她不舒服的人是站在右边那个纵队的安国侯。按理说,皇亲国戚应该站在右边,洛九天第一次进武英殿时,稀里糊涂就站错了,至此也没有人纠正,就一直站到了左边。
安国侯洛翾飞,他五官和洛家四姐弟很像,但是说不出来哪怪怪的。第一次见到他时,洛九天受封景阳王,洛九天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仿如冰川,明明他在笑,你却能感觉到丝丝寒意。洛九天发现和他说话的大臣,纷纷不敢与他对视,都是低着头,强大的低气压仿如笼罩在他周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反观皇帝洛九治,就会平易近人很多,虽也有皇帝的威仪,但他谦恭待人,朝野上下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也有人认为他是贤明的君主,但议论最多的还是他的宫闱之事。
二十四岁登基,只册封了发妻张氏为皇后,这几年除了迎娶了南沙长公主为贵妃外,没有再册封任何妃嫔。大臣多次上书选妃,可惜都被他以国事为重驳回。张皇后十六岁嫁给洛九治,两人相敬如宾,但皇后一直无所出,也曾力谏扩充后宫,可惜皇帝都不予理会。而南沙长公主元卉自从大婚后封慧贵妃,再也没有见过洛九治。
虽然昭华民风开放,可是宫闱中的事,还是没有人敢肆意宣扬。洛九治虽妃子少,男宠却多,他最喜欢的男宠主要有三个,两个是身边的宦官,由于长期服侍左右所以得宠,其中一个就是石显。石显与他共赴河州,可谓是患难之交,两人青梅竹马,自然与旁人不同。在他还是皇子时,虽喜爱男宠,可惜为了讨母皇开心,便压抑自己,等到他登基后,不再有所顾虑,便明目张胆的召集男宠。还有一个叫从灵,从灵容貌出众,却不是娇弱的类型,反而骑射也很厉害。洛九治登基之后,一度把从灵带在身边上朝,封为御前侍卫。他的这些事虽然大臣都知道,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敢传出宫去。可怜的张皇后和慧贵妃平白担了皇家子嗣凋零的罪名,明明守着活寡,还得照料好洛九治的男宠。
洛九天上早朝的动力就是YY洛九治和从灵,对于腐女来说还是挺乐在其中的。要不然一边是阁老,一边是阴冷的安国侯,两三个时辰,会被憋死。
“王爷,你说呢?”
洛九天正在神游中,冷不丁的听到安国侯对着她问话,下意识地回了句,“啊,什么?”
“刚才我们在讨论凉州沧州一带因气候变化,导致牛羊冻死,百姓也出现了冻死饿死的现象,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安国侯眯着眼睛看着她,说话的是少府监事夏冬云,这夏冬云是安国侯的人。
洛九平早已把调查好的官员关系给她,自从三年前那场政治清洗后,朝堂上明显成为两个派别,一个是皇帝的保皇派,一边是安国侯的护国派。有意思的是,两人在朝中势力均衡,保皇派以为朝廷服务的几大卿为代表,主要就是奉常,郎中令,治粟内史几大卿的监事为代表。而护国派主要是军队,以及宗正、太府的监事为代表。虽然看似安国侯派更有优势,因为他们手中有军队,但是他的军队并不是他一人之力就可以调动的,得有兵符,这个兵符他们一人一半,所以呢在这场博弈中并没有谁更站优势。
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说白了呢就是和稀泥,现在即使换皇帝,也不可能换他们,他们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胜任的,每个几十年的磨练,是无法胜任的。至于阁老们自然是站洛九天,因为她的出现致使致使朝堂博弈发生了新的变化。原来的皇太女派慢慢开始向她靠拢,虽说她是纨绔子弟,但好歹是先皇嫡女,潜力股。
“夏监事说笑了,我哪里会有什么高见!皇兄命我参加朝会,让我向各位大人学习。各位大人每天为国家劳心劳力,处理此等事务想必也是得心应手。夏监事不凡说说你的高见,让我多多学习!”
夏冬云没想到洛九天会出来这样一套说辞,本想看他笑话,结果引火烧身,一时间骑虎难下。
“我们这些老臣的处理方法都已缺乏新意,王爷每天都在百姓间体验民间疾苦,自然会有些新的想法,不如说出来,我们共同学习学习!”
洛九天心里已经把安国侯骂了一万遍,老狐狸,骂人不带脏字,又把皮球踢了过来!
“九天,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听听嘛!”
洛九治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一心想把洛九天卷入纷争之中。
“回禀皇兄,诸位大人都是处理这类事务的高手,我便不班门弄斧了。我曾在百姓间听说江淮一带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一种植物,被称为棉花,花朵乳白色,开花后不久转成深红色然后凋谢,留下绿色小型的蒴果,称为棉铃。棉铃内有棉籽,棉籽上的茸毛从棉籽表皮长出,塞满棉铃内部,棉铃成熟时裂开,露出柔软的纤维。这种花能制成各种各样的织物。棉织物坚牢耐磨,棉布吸湿和脱湿快速而使穿着舒适。”
“哦,那怎么没有这样的棉织物售卖呢?”
“回禀皇兄,这种花种植面积小,而且呢由于它是异域岛国人带过来的,当地人不知道它有如此价值,便没有推广。”
“原来如此,如果有这么好的植物,应该推广种植才是!”
这个时代没有种植棉花,老百姓的被子一般是布衾,麻布或葛布所制,里面絮的是芦花之类的东西,也有稻草;有钱人是锦衾,锦缎所制,里面絮的大约是家禽羽毛类的,比较保暖。穷人都是用一些粗制滥造的麻布来做被子,被芯用柳絮杨絮做填充,这些天然的材料不需要花钱,相对来说也很实用。还有用芦苇花甚至是稻草做被芯,不舒服不说,保暖性也很差。
“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啊!”
“是啊,以后冬天就不会有那么多冻死的人了!”
……
朝臣们议论纷纷,安国侯脸色微变,没想到洛九天这草包居然能想出这么妙的招。此招一出,她在昭华必会名声大噪。真是失策,让她又出一回风头。
“敢问王爷,那牛羊怎么处理呢?”往常都是拨银两赈灾,发放物资,可惜收效甚微。发问的是治粟内史的右丞千易,资料显示,此人刚正不阿,论资历已可以成为治粟内史的监事,可惜啊,得罪的人太多,甚至还包括皇帝,到现在还只是个右丞。
“集体规划,政府把赈灾款拨一部分出来用于修建安置棚,每逢冬季免费租赁给百姓,但有一个前提,要参与安置棚的搭建和管理。百姓要成立一个管理机构,对于草料,清扫,维护有明确的制度,而当地政府主要起到监督的作用。”
众人一脸恍然大悟,这个方法是比拨粮赈灾好得多。凉州沧州在昭华的最西北,光照和地热资源充足,矿产资源主要有铬、铜、铅、锌、水晶等等。植被多为天然草原百姓多以放牧为生,但到了冬季,会出现极寒天气,气温急速下降。每年冬季,凉州沧州一带都会出现牲畜冻死,甚至人冻死,但由于政府官员每年只会拨款赈灾,导致这一情况越演越烈,到今年已经大范围的受灾。说到底,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昭华朝庭风气造成的,最主要的就是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