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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龙钱

龙钱从小就有一个大侠梦,最喜欢听村头儿大榕树底下那群闲汉讲一些江湖传说,所以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小龙村,去追寻他的江湖梦。

“村长,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多说了。”十四岁的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惜龙钱是个孤儿,虽然吃着百家饭长大了,但难免有点儿营养不良,头大身子小,没长开的五官看着十分平凡,和村里其他灰突突的小子没半点儿区别。只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清凌凌的,透着一股子坚定的韧劲儿。

小龙村的村长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平时对龙钱帮衬颇多,对龙钱也算比较了解,知道他决定了就一定会去做。只不过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钱儿啊,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不过你这说风就是雨的,好歹缓个两天,让乡亲们给你送个行,这样总行吧?”龙村长琢磨着,在外面儿处处要用钱,虽然村里人手上基本都没什么现银,但凑一凑多少还是能帮衬帮衬的,便寻思着跟大家伙儿都说一声,毕竟龙钱这孩子也算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能帮就帮一帮吧。

龙钱年纪小,但脑子还是很好使的,一听村长这话,哪能不明白村长的意思,只是他从小到大已经受了村里人许多恩情,现在好不容易长到十四岁,是个大人了,他实在不想再麻烦大家,再说既然决定了要闯荡江湖,那就要靠自己才行。这样想着,他嘴上也没直接拒绝,只连连点头,把村长糊弄了过去,回身儿就收拾了两身衣服一双新草鞋和几个干饼子并一葫芦水,打了个轻便的小包袱,上路了。

村长等人第二天见遍寻龙钱不着,便知他已经离开了,他们立刻沿着官道去找,但由于对龙钱的某种属性深有体会,所以当没找到人时,也没太过意外,反正这小子运气……一向能逢凶化吉,他们并未太过担心。

有着坚定眼神的少年,背着他仅有的“财产”,就这样踏上了追寻江湖的路,可惜,这个江湖对龙钱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友好,事实上,他连江湖的门儿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他并没有一出门就遇到什么大侠过招,更没碰见什么隐士高人,坎坎坷坷的走烂一双鞋之后,他也只是勉强到了一个小镇而已。

所幸,龙钱没啥见识,而且还算乐观,镇子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地方了,他相信他一定能在这个名叫白露的小镇里找到自己的奇遇。

然而,进镇之后,啥都不懂的傻孩子很快被人抢走了浑身上下唯一一个包袱,虽然那里面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只有两身儿旧衣服和一双路上换下来却舍不得扔的破鞋,哦,还有点儿吃剩的干粮。但这对龙钱来讲已经是天大的事儿了,因为小龙村是个很有原始风格的偏僻小村子,祖祖辈辈自给自足的小地方,一般都是以物易物的,村里人虽然生活还算宽裕,但真没有用钱的习惯。

所以龙潜虽然知道在外面要用钱,但他长这么大连钱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

现实终于给这个充满梦想的孩子上了一课,在混成乞丐之前,龙钱只能暂时放弃自己的大侠梦,在县城的一家小酒铺里帮工,也是老板人好,才没让龙钱饿死街头。

白露是个很小的镇子,比小龙村虽然大不少,但镇里其实也只有一条南北向的大街而已,龙钱帮工的酒铺也是镇里唯一一家酒铺,掌柜姓甄,是个三十多岁的粗豪汉子,就是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的那种,平生励志……考个秀才,光宗耀祖。当然甄老板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他是个商户。

但这并不妨碍他天天捧着书苦读,而且酒铺的酒名儿也是非常文雅的,比如甄家酒铺的招牌,名曰,朝露。这俩字儿还是甄掌柜教给龙钱的,在此之前,龙钱就只认识自己的名字而已。

这个在村里从没好好识过字的少年,在被现实教做人之后,终于跟着甄掌柜开始识字了,甄掌柜也很享受这种为人师的感觉,这让他有种自己是个读书人的成就感,当然,当初甄掌柜收留龙钱是不是因为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吧,龙钱算是在这个小小的白露镇安了家。

***(切分符号,之后不另做标示)

平淡无奇的三年倏忽而过,十七岁的少年想要拾起他的梦。

“掌柜的,我有预感,我的机缘就要到了。”

收拾完桌子,龙钱突然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那份坚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甄掌柜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用一种和他粗大的手指十分不相配的灵活飞快地拨着算盘珠,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核算着今天的账目。

“掌柜的,我是说真的。”龙钱走到柜台前,平凡的脸上闪着希望的光彩,“昨天晚上,我梦到一个声音,他说,往东走,我就能找到江湖的路。”

甄掌柜拿起笔打了个勾,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不知道的人看见这张脸,估计要以为是哪个山大王刚干完一票,好在龙钱早已习惯了这种反差,依旧站在柜台前,面上的神色分毫未变。

甄掌柜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龙钱,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自从三年前你来我这儿帮工,平均每三天就要说一句类似的话,远的不说,就上一次,你还说你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施展了一套剑法,定是有前辈梦中授功呢,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这是一本儿武侠小说,没有玄幻内容?”

龙钱淡定地无视了甄掌柜的话中他听不懂的部分,三年来,他最大的长进大概就是脸皮的厚度,只自顾自地说道:“掌柜的,谢谢你这三年来的照顾,我还是决定要去寻找我的江湖。”

“那你倒是去啊,你从一个月前就这么说,咋还没走呢?我又没拦着你。”甄掌柜扶额,实在是对这个厚脸皮的小跑堂无语了,“虽然一开始我只包你吃住,但后来你能干的话儿越来越多,我也给你发工钱了啊,你说要走我还给了你十两银子做盘缠。”

龙钱沉默了一会儿,面不改色的继续说:“但是我每次出镇,不论从哪个门出去,最多三个时辰,就又会回到镇子里来,我想了一个月,终于想到一种可能,这,会不会就是失传已久的八卦迷魂阵?”

甄掌柜:“……你当初说你是哪儿人来着?”

龙钱:“我是小龙村人,掌柜的你别打岔,据说当年诸葛武侯一手八卦迷魂阵出神入化,咱们白露镇真的没有姓诸葛的人家么?这也许是诸葛武侯的后人隐居之所啊。”

甄掌柜一拍额头,哀嚎一声:“靠,这是个路痴啊。”

龙钱习惯性地无视了甄掌柜的奇怪言行,俨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越想眼睛越亮,简直恨不得冲出去挨家挨户的敲门问有没有人是诸葛家的后人。

甄掌柜到底还是个好人,他一双熊掌扶住龙钱的肩膀一阵猛摇:“钱儿,你当初从小龙村走到这儿花了多久?”

龙钱被摇得发晕,用力挣脱开来,皱眉道:“五日左右,掌柜的,虽然平时大家都悄悄说你脑子不好,可你当初救了我,是我龙钱一辈子的恩人,所以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只要心地善良,脑子什么的不好使也没关系,况且后来你教我读书,说明你其实很聪明,只是偶尔不太正常罢了,但不管怎么说,随便攻击别人都不是君子所为,这可是你教给我的。”

甄掌柜无暇去管龙钱话里无数的槽点,他听到“五日左右”的时候就又一拍脑门儿,又一次哀嚎道:“这还是个超级大路痴啊。”

甄掌柜看着一脸正气的谴责他的龙钱,不忍地说:“钱儿啊,就算你一天歇三次,从小龙村走到白露镇最多也就一天时间……统共十里路你是怎么走五天的啊?”

龙钱:“……十里路?”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几乎让甄掌柜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为了提高信服力,甄掌柜还加了一句:“小龙村的水土很好,用那儿的粮食酿酒比用其他地方的好多了,咱们酒铺最好的‘朝露’就是用小龙村的粮食酿的。”说着说着,甄掌柜不又陷入了回忆,“小龙村确实是个好地方啊,水土好不说,人也好,就是大都不愿意离开村子,明明离镇子这么近,却一个来这里找活儿的都没有,不过也是,地广人稀,靠地就能养活自己的话,谁愿意往远了跑呢,也就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净想着出来见世面。”

龙钱自然是早已听不见甄掌柜的话了的,他呆滞的站着,嘴里嘀嘀咕咕的重复着什么,甄掌柜细细一听,才明白他在说啥。

“十里,十里,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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