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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千代目的黃色校車潛行

各位親愛的朋友,看到這裡,想必你們都非常了解千代目的生態了,這東南的大城掌控著一個深水港,每天數以萬計的上班族要靠林立的商業牌子吃飯,說真的,那個國家除了首都不太有名以外,邊角的幾個城市總是不缺人,移民們也看準了房價--用他們的話說,「北方出了個千代目,南方出了個大自心。(這是另一座城)」。

至此,我想再對異形做些補敘。這塊土地的空中飄散著幻想,像個小孩一樣跳跳跳捉住他們的人就是異形,其實每個人可能都是。那,為何會有討伐者與異形之分呢?我以後再詳細跟你們做說明。

圓香緩緩從床舖爬起,換了校服後揉著眼睛出了房間,天光遍布這一層樓的小屋,飯廳橢圓的木桌上擺著水藍色的瓷盒,那蓋著它的玻璃罩黏了張紙條,她撕下細細看,是父親留的短信。我到公司巡一下,這是早餐,起床了就先吃。掀開飯盒,盒中有一大塊丁骨雞排,炒蛋鋪在蘿蔓上,水煮蘿蔔,魚塊,粉色愛心塑膠叉串著的章魚小香腸,不注意看筆跡,她以為是外賣。

總之這是屬於她的小小幸福。圓香拿了筷子,即將坐定思量著要吃哪一樣,忽然門鈴大響,暫且不管便當前去開門,門外是位紮兩束頭髮的大眼睛的女孩,一見圓香,整個人都被灌輸了活力。「妳就是新生吧?咱打這裡經過順便來蹭個飯,一早肚子裡沒裝東西真要命啊,嘿嘿。」當然好,快進來。圓香揮了揮手,精神充沛的那孩子撥過紗門,來去如風,身上一件草莓巧克力米的長版外套,圓香搬了把椅子讓她坐,雞腿分她。

跟傳聞中的一樣,是個大好人哎。啃著腿骨肉的女孩面露感激,前身是討伐者的學生在千代目中學裡經常處於弱勢,其一,資源已被當地報名入學的異形搶得差不多了,原生種優先。她數著手指說。咦,是那樣子的嗎。圓香驚呼一聲。「看來妳還不知道自己面臨到的處境。」第二點,她的指腹點著左手指,較大的異形團體,自然有些不成文的規定,討伐者很可能輕易就踩到他們的地雷。白色窗簾一側圓香嚼著炒蛋,班都編好了,而且她必須完成帶隊的重責大任,不是說轉學就轉學。

「這都會學園從來就只認實力,想努力被看見,就找肯撐在背後的人。還有,天臺那邊死了一票同學,小心不要落到班級中的最底層啊。」不會的,有那麼多愛我的人。圓香語氣誠懇。好吧。她將骨頭扔著站起,頭頂一對橘色毛皮黑螺旋的小耳朵動了動,尾椎上還接著長長的虎尾,注意到的圓香微微指著問她那是真的嗎,百分之百肉質,她說。「我是學生會社團與節慶企劃部的獅子山潤,叫我小虎就可以了。」妳好妳好。圓香與她握手。

基本上學生會無所不包,今年的「雲祭」也是。她由左肩的大袋子裡呈紙盒給圓香,打開,兩根韻律棒頭尾相反置於塑膠絲中,圓香拿在手裡,一頭圓一頭尖,宛如打毛線的銀針。「用這個來指揮舞者吧,隊長小姐,妳是全年級的代表。」那東西一端鑲著的紅寶石射出傲人的光彩,她在空中模擬著換手,棒子卻直直落,差點沒接好。

「好了,帶上妳的書包,我們去見一些重要的人。」圓香三口併做兩口扒完了飯,跟獅子山下了樓,見大廈外一群戴著陶土面具的斗篷人守著,獅子山說是她的得力助手,以後學校裡遇到困難,她會是她的靠山。那袍子不知從那兒租借來,麻布套著蒼藍,他們把化裝舞會的氣息穿到大街上,什麼怪品味,圓香想。

大夥輕聲慢行,綠樹如捲積雲靜靜飄,早晨的街人煙稀少,她和其他人踏上馬路中間的一塊陸域。「我們來做什麼?」她偷偷向獅子山說。校車每三十分鐘發一班,千代目學生必備知識。「我以為鐵路很快了......噢......這樣我可能是新鮮人中的新鮮人吧。」獅子山拍拍她,沒搭過校車而去搭乘的人有兩種情況,除了被笑土包子,再不然就是受到盛大歡迎。然後她一張手便招來一輛黃色的巴士,整車塗滿了奶黃流沙包的卡士達油漆,能駛進夢境的車,老天爺,她要把頭舉得直視天頂才看得見車的大平頂。車門開,底盤應聲而降,「每次我給新生看『高個子』,沒有一個魂不飛走的。」獅子山說。過轉角走入座位區,L型護板後黑衣和黃衣的人盯著被她推出來的新面孔,討論聲四面泛起。

「好啦,好啦,坐好。」她平擺著手掌想將他們壓回坐位。「大家認識認識新同學,新世界的彩瀨,優秀的學習典範。你們會跟這位小姊妹相處三年,記住,是我的姊妹。」她連學生證都還沒領到。一個胖男孩抗議道。忘記校訓了嗎,無論來自何地,進了青山紅城就是千代目的人,先有認同,才能走進程序。獅子山手肘頂了頂圓香的肩,將場子換給她。「大家好,我、我叫彩瀨圓香,不是天才是努力派,喜歡裝飾東西,未、未來就拜拜拜......拜託大家了--」獅子山辛苦拿著的麥克風在她說出最後一個字時爆音,發散,直至全車沉默。

糗大了。她想。約莫停頓了一秒,車內響起如雷的呼聲。「過來坐,都市人,獅姊幫妳弄的這麼大一個排場,妳太強了。」兩名雙眼如工筆畫的少女牽她到她們的位子,偷瞄的男學生紛紛道圓香可愛,隨即被獅子山瞪視。先給我忙社團的事。她說。

圓香打死都不願搭藤井齋的校車了。

車子緩緩開動,越過大樓群,眾房降低變成均一的兩層樓,糕餅樓牆掛著與女子的笑臉相輔相成,幾家小吃店飛奔而去,巷弄之間全是鐵絲纏繞的印章,馬路暢通,葵花的餅店過了,接續灰色洋樓的辦公廳,廳樓頂的樹梢相鄰老車站,此後天空生出綿延的高架橋,車所經之處就是它展延之處,與電車上看到的如出一轍。

趴在窗前的少女指窗外的景色,說橋下的區域為他們平常的生活圈,但價位便宜點的要走更遠,一萬名住戶以此地維生,上班、賣菜、代書、轉車跑業務,這段路是精華。有天我想從這裡下車,圓香道。等謝師宴的時候吧,我們的預算嚴重不足。水泥橋之下建著濃藍的牌坊,湘菜,隔壁小而美的眼鏡行正在打理,理髮廳,磚樓為園藝而生,再來車開進霧氣,馬路旁一座院子不見邊際,圓香的腦只隱約能刻畫院中那長長的白樓,琉璃窗點著紅黃的燈,如一歐洲古堡,離開時,白色鐘塔還噹噹作響。

車開到橋上,霧與溪水皆蕩漾,好像仙氣飄飄。「剛剛那是什麼?白色的巨大房子,若隱若現......」窮人一輩子進不去的地方,它會抽乾靈魂,戴黃花的少女說。「注意,我們要進隧道了。」另一名紅花少女勸他們,圓香還不信,滿腦子盡是那奶油白的「領事館」,越不為人們所知的東西越有發掘的價值,當她對樓的內容物進行猜謎時,忽然車子來個急降,嚇得她倒回座椅,「三千界之入口」,隧道頂如是說,裡頭除了大大小小方塊字的燈,一律九彎十八拐,圓香一面尖叫,快吐了。就叫妳別那麼好動吧。對面座位的獅子山環抱著手說。車直直鑽入地底,腳下不怎麼寬的柏油路被溫室的護罩包了一圈,罩子外部下方一連串閃著燈的指標,似是有鑿岩壁而居的茶樓,圓香漸漸能克服恐懼,睜眼,車已潛到最底。「看啊,新生,這是城下町的延伸,我們的驕傲。整座千代目中學,是蓋在湖中的一座陸連島上的,能阻隔討伐者一定程度的侵擾......」巴士速度放慢使得圓香能可觀察街邊的景致,巨岩與地的縫隙間人們塞進帳篷,山產就地擺供人挑選,卜卦,藝廊,黃皮鐵架的小攤鉤子拉起北京烤鴨,已有著羽絨衣的居民往來。車完全不動了,圓香移動脖子猜想會不會該下車了,忽來一陣鈴響衝擊她的耳膜,司機抓著車上的繩,低頻率的叫喚穿透全車,眾人早習慣了,一個比一個沉穩。

車上坡開啟最後的加速,欲把人的緊張感推至極端,她的眼發直而手與身子跟著震顫,地宮與那上古時期的燈光秀迅速被甩掉,再不見一間店,只餘石頭,出地穴,青翠的樹林接下這台驚魂巴士,頓時,車靠邊停住。「胎藏色,胎藏色到了。」

乘客取了書包便排隊走出車門,「起來,彩瀨。」獅子山催著。圓香迷迷糊糊下了車,四方松林包圍著沙土與瀝青的平台,最前端是斷崖,學生們不約而同的擠到崖邊的鐵鍊前,似是在等什麼,至於那車開上了陸橋,跑遠了。「繼續坐巴士不是比較方便嗎?」圓香不解道。「那會開往山頂,離我們的目的地要走十分鐘。」獅子山不厭其煩地跟她解釋,該地是大型轉運站,一千二百名學生在此等著纜車。她望著崖與一道山壁連接著的結繩,鋼絲般的直徑,不久,一個用細繩綁起的錦布四方包裹從山那頭降下,愈近愈不真實,包酒瓶或是白米一類的錦盒居然載著人,之後那器械停駐打進岩縫的長木台,管理員解開鐵鍊趕崖上的學子進車。

「這是最廣為人知的一條路線,我們學校太偏僻了。」獅子山說。圓香雙膝跪於紅坐墊中央,山腰那山城霧色看幾次都覺得恢弘,車廂斜著升高,腳底五座電纜萬綠叢中一點黃,入林,鳥被驚動而拍翅飛走,天色灰白但有些昏暗,適合睡覺的日子,她道。「啊!我們得折回去,小虎,我們班那個刁鑽的風紀股長還在火車站記人遲到呢!不讓他蓋章做憑據,罰寫一張啊,我......」獅子山叫她別急,坐下安全,她說他們風紀的事蹟她是略有耳聞,雷厲風行,率先搶下年級第一面秩序獎狀,這樣謹慎的人,不可能沒安插後手。

起風,車堆滿的觀光海報揚著,深山飄雨,雨於玻璃上凝成珍珠,車門的四隻灰色鱗片的魚擺到西再擺到東,怪奇的樹林有話想說。總站收回的鐵纜將車廂往回帶,電影膠捲的大圓盤推眾人至站台,重返地表,鍵接著渡口與大廳的走道是黑色絨布底粉色的點,地上植的草皮尚裝著不織布的紅花。「大王花車站,新生,離天堂最近的一站。」出空橋,走到一樓,我可沒看見接應的人,圓香壓低身子說。

青色的磚,原裝進口的絨毛娃娃放一列在木頭架,服務處的看台唯一位心寬體胖的男性發著呆,一發現圓香她們便扛點名夾步出,瞇起眼笑著。「早安,柴田同學,我帶這隻小羊來了。」圓香傻笑,我應該沒遲到吧,柴田道不會,今天特早,七點十分而已。

「怎麼不見森永同學?他一直想拚全勤獎不是......」大站裡不見玲,柴田仍然笑著,老大去看一名朋友。開學後幾天圓香便發覺了,玲的那個副手,柴田良也,整日就裹著全套的紅夾克,比起怕冷,更像是防曬,宣達玲的命令之外,他沒對其他人發過脾氣。「學姊,」他把獅子山叫過來,「有幾個班嚴重不滿團練,龜岡學長他們還在協調。我是怕這麼下去,消極的情緒會感染場內的班......」

「那隻臭烏龜,我也不想多作停留啊!前兩屆哪來這樣多毛病的?這節骨眼,時程是沒法動了,告訴他,先盯他們的基本動作。」下了指令,柴田說全權交他,獅子山滿意地點頭,爾後他在那面拍進眾多女郎的「世界級的傳統祭舞」看板旁看望她們的離去。

臨時抱佛腳,特訓一下也好。獅子山向她要了棒子,一個轉身站穩,眼神就忽然專注的對著棒尖,輕輕向上一拋,棒在空中轉了數圈,順著白鐵的光華俯衝,她抬手,毫不費力地接住。「像這樣,死命盯著妳手中的道具,配合它落地的時間。」看那人表現得如此自然,圓香想,自己也能簡單上手,腦子老早描繪出了鐵棒逆風高飛的影像,一丟,棒並沒有轉動,沒來得及觀賞它畫出弧線的全紀錄,就得匆匆趕往下方,棒會恰巧落入她的手掌,她一面原地期待著,然後那棒子毫不給她面子地掉進戶外磚與磚的縫隙。

「這關係到感覺統合,」獅子山將棒撿起來丟還給圓香,圓香連忙往前合起雙手,打蚊子一樣把棒卡在掌心,才免於吃地心引力的苦。「我老實講,不練好拋接,之後的動作一個都不能做。」這新生可真夠菜的,悟性是天生,而她的肢體完全跟不上腦子。圓香又朝天空拋了一次棒,這回她不下指導棋,反而默默地走向青草間的磚道。「意思是讓我繼續練嗎?小虎?」試著抓住感覺,同時她伸手奮力握著鐵棒,姿勢依舊笨拙。獅子山離她越遠,久久未聽見回聲,圓香只好自己練習,再丟,棒好不容易轉了二圈半,馬上迎來下坡,掉棒是大忌,它猶未降落到手心的高度,圓香就擅自舉起臂要攔,結果棒子被她的指縫夾著,變成了可笑的模樣。

獅子山一心只有小徑盡頭的飲料攤,再跟那名新生混,就怕一身絕技會急遽衰退。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邊走耳畔還傳來韻律棒捲動空氣以及撞到地面的清音,丟幾下掉幾下,難教。綠得發亮的樹蔭底部一間臨時搭的木屋挺立,那小廣場分布著藤編的桌椅,學生三三兩兩,有的在路邊裝個台子擺上囤了幾天的手工飾品,慶典時要賣,群聚著滑手機的也數得出來。攤內店員已發現她。「小虎,我辦不到,我對時間點沒概念,一下都接不起來。」圓香邊走邊丟一路跟到攤前,鐵棒胡亂飛,都不知道彎了多少次腰。「......雖然有時能夠硬接,但只有一下。」那人問要什麼,她道還是泰式奶茶。丟到另一隻手,新生,左右互拋,從低空先練起,這是比較快的方法。於是圓香領了教條傻傻做一遍,不懂如何施力,照著感覺丟,棒的光澤在兩手中的天浮動,叫她的眼直發痠,頭轉,積極地轉,那棒偶然落進她的一隻手,她沒感覺,看手裡的乾坤忽地一度狂叫。

獅子山拿了飲料和一根吸管,管刺破封膜,一吸,大快人心,淺棕色的茶湯注入乾枯的喉彷彿枯木逢春,三分鮮乳七分紅茶,惟小販入山的日子,她才不會成人乾。既得泉源,轉身,坐進一把藤椅,她翹起雙腿,奶茶一旁備著降溫。「現在,做一遍給我看看。」圓香嚥了口口水,她整個人進入了專業模式,犀利的眼神瞧她望。棒子丟向左手,忽一偏折往高處走,腳動,手無意識地抬起去抓那棒,而右手在下方輔助。「咦,我做到了。」她首次以單手接棒,若非那冰涼的觸感,她還認為自己是僥倖。「就是這樣,不要想著『我一定要接起來』,將手腳交給直覺,就接得住。」獅子山讓她側過身,雙腿微彎,向上拋的時候手打直,掌於是舉高,往旁擲出細長的棒,圓香一手過去接,果然順利拿下,頓了一會便重新丟往那手,一手拋一手接,整個過程慢速進行但已有樣子了。

頭直視棒子,以及,不要發呆,接到就立刻拋第二下。獅子山喝了口奶茶咬著吸管說。雖不是太穩重,圓香撇開擔憂扔出韻律棒,棒子升高,漂亮地轉了幾圈,嚝嚝嚝,眼看將落,素手捉起再朝空推進,旋轉,二度返回的棒落點又嫌遠,只好衝刺,創第三個高峰,眼動手也緊跟,碰棒,棒卻冷冷地掉在地上。妳是怎麼了。獅子山站出位子,把飲料圓桌擱著過去替她調整動作,棒與胸口齊平,腰要挺,腿不必刻意併攏,保持自由狀態。再丟,她說,圓香極度不安地奢望這一棒能完美演出,棒都升空了,轉的角度也不錯,但當她望見身後一列桌子佔去道路,一記驚魂,腳突然間失去動力,再一回漏接了棒子。

獅子山大步走來,用力將棒塞回她手中,忍不住罵了她,分什麼心啊,這點小技巧,不信妳練不好。「障礙物太多了,不管丟哪裡,我總覺得不對勁。」她聽了一口老血沒吐,又吞進肚子險得內傷,學生未出師,就先自損,真是苦了她這位名教練。「......等等不要再跟我說是場地的問題!新生,還不快走?」學校不缺空地,幾步路就能可把某一塊劃進自己的領域,她拖著圓香步伐一腳比一腳重,爬最近的坡,白梯一階階高升,晨光在威尼斯紅的校舍間回環往復,競逐著人的腳步,光亮始取代陰影,一棟一棟洗浴光中換皮成了蜜桃色,山城回暖,日照大地。所有住校的人都出門準備慶典了,不跑的話,練習場就是別人的了。獅子山回頭,可她趕路不得,未達山巔,她已是滿滿的喘。

上樓吧,那些學生不休息,釘著房前木板不斷掛旗掛畫刷油漆,圓香丟棒丟成習慣,一次兩次隨意,獅子山是多麼憤懣,早點用行動證明自我,早練成功體。過坐南朝北的平樓,紅磚樸實,人群來來往往,有的帶食物向下一站跑。她用手定住棒子,欲開口確認那目的地,啜飲著茶的獅子山領她橫著過了階梯,坡趨緩,體育場雄偉的燈柱撐起方鏡一如巨蛋,慢慢繞過參差排著的鐵絲護欄,灰紅開闊的場子隨即亮相。選個位置,妳可以練習了。

圓香像是下定了決心,儘管丟,沒人會笑她或誤接棒子。一拋,心裡數拍子,棒未轉起而直線下降,見到跡象,圓香早一秒起步,也不管是否已接好,往上推,退後接下一棒,她的大眼成了豹的雙眼,心中僅有她的韻律棒,接,然後回拋,怎料得丟快了,前兩次那銀色的影子還在可控制的範圍,後來飄遠,路徑更是怪異,向空轉大彎,向邊線彎,甚至如小旋風繞身一圈,急急忙忙接下,才不致出界。「還行吧?小虎前輩......」她期待地說。方法知道了,只是毫無節奏感,獅子山評論道,邊走到校隊練習室裡拉出一台錄放機。

那機器頗沉,嬌小的獅子山把它放上場邊的長椅,按那播放鍵,大會舞的歌曲瞬間搖著鈴出機器,感染著圓香。她要她配著音樂練舞,這是表演當天的曲子,及早記起旋律,就曉得丟棒的時序。她走過圓香身邊,雙腿輕靈,眼珠發著冷澈的光線,對上圓香無辜的紅眼,轉至眼角,而那個頭整整比圓香矮了四公分。「我去辦個事情,妳先練。」說完便步出場地。欄外的跑者田徑一圈接著一圈,棒球隊收拾球棒前往收操,圓香轉了一面,丟棒,棒傾著旋了一回,聲音清亮無比,謹記先前的口訣,鎖定棒並輕輕接起,等等,我好像懂了。再丟,棒棍就夾風壓著空氣轉大圈,像柳絮飄落,手腕速起,棒迴轉,走向規律,咻咻咻,接好。

接續的音樂進入重拍,她望著那棒,嘴角浮出一抹微笑。於是右手伸直令棒高高飛起,旋轉,長臂順風拾棒丟出,棒子扔得越高,雙掌拍響,一把抓不忘了繼續動;自此,漸漸形成了拋,接,拋,接的循環。一棒,熟知調性,二棒,隨心所欲,三棒,翻掌便見風浪;樂聲向上揚,情緒激昂,來到波峰之時,棒子出,空中甩,越升越高,越催越急,棒轉,至峰頂,隨著音樂驟降,低谷之際,便接,進行下一輪;所有的高音皆是節律動地來使棒雄起到山頭,低音都是漸近線飛行又被她俐落接起,彷彿身體內建了每個小節,知曉何時丟,何時接,最後連棒都不必看,順其自然拋,還酷炫地轉了圈如民間高手。

音效震天,一開始少數學生因好奇來觀賞,之後相報,人從破碎的黑點圍出一面湖海,進場由內往外擠位子蓋出七層人牆,拍手叫好,韻律棒融入她的血液,大鵬展翅,棒落,又創一波山巔,堪比雜技團的華麗,丟了來勁,滿場跑,手裡銀針收放自如,連打球的跟跑二十圈的都摒棄精進補上空缺,直盯著白銀的殘影畫出一道道浪潮。

紅樓的三連棟那有些年代的販賣部內,一個報信者面對著灰石的天空步道,「彩瀨還是沒來,福本同學,依我之見,不要等她了。」那人回了不怎麼通風的廳子,其中戀子他們把腳縮到坐墊上,拿紙扇搧著涼,汗珠浸溼鬢角,而臉被陽光刺得麻木。籌備活動的人馬逼著大夥修正舞步,要是搶拍、落拍或隊伍不齊,全部打掉重練,即便是春日,太陽的熱度也毫不手軟,況且這山裡禿一塊,哪有不接受火烤的道理;最嚴格的是,不准喝水不准做伸展操更不准跑廁所,這般武術操練,少說得再熬十天,靠近表演日,集訓向他們朝著手。

「簡直是比誰的命硬,我絕對要請假!你呢,你不發表高見嗎,福本?福本?」戀子怨道,她關心的福本拳頭捶向桌面,驚天動地,心神分散了的學生都看著他。彩瀨圓香。他飲著恨意低吼一聲。矮屏風裡頭的隊員裝作沒聽見,桌上大鍋小米粥滾得正香,舀了再說--他們還有一個目的,練習結束,胃腸空虛,來補充熱量。

一個綠色布鞋的人影經過鵝黃石磚的廊,福本仰起頭,來者為他最不想碰面的傢伙,全名是,龜岡小次郎。早上他才罵過他們,囂張跋扈,心情未回復,還不能趕他走。「喲。讓我看看,史上最早離場的班級,是在忙著開戰術會議嗎?他們的代理隊長,居然毫無作為。」這人拉了張椅子與福本面對面坐,也不論福本頭頂冒煙。兩個短衫的人靜悄悄地步出,於他的椅雙邊守著,一看就是奸邪面孔,使眼色讓大夥統統閉嘴。還是我說錯了。福本嘆氣,嘗試一個字一個字跟他談,這裡的每個人來之前都是空腹,我們練了一個半小時,身體可不是鐵打的。他的語氣透漏著怨怒。龜岡輕佻地說其他班留守的也有三四個,他言下之意是就他們班需求特別多,什麼都要高級享受,罔顧團體榮譽。福本被他這麼一講,不滿更是滋長。「若不是少了隊長,我們就用不著走冤枉路了。兩倍的時間,先生,兩個人教比一個要好。」

「隊長?喔,這事我還沒說你呢。」龜岡順著他的話,今天隊長不在,應當由他這個副隊長出面聯繫,而不是怪罪,再沒出現他得負全責,「我還幫你管他們呢,福本同學,正常狀況是你來管的,不,你們必須自律。」沒人有她的電話,福本說,難道你要我翻簿本查,這樣好了,我讓學校接線,打完正好下課。龜岡嗤笑,那就是他無能,會抱怨時間的,更是下等中的下等。

「你說什麼?就算是學長我也忍不了!」他站起大力拍桌,怒火從頭燒到腳,吵不過就翻臉,現代的學生素質是大不如前啊,龜岡道。那兩個他的護衛說放尊重一點,學生會中心幹部,他惹不起。幾個人拉住福本,不讓他揍他。「說到底你沒有立場。我早你入學一年,見多識廣,我今天承辦這個活動,你會比我通情達理嗎?」福本被他說得無力回擊,將椅子踢到一邊,顫抖著嘴唇。「是人就不會任由你欺負!你說你要主辦這事,那得二方配合,然而你卻把我們當成道具!」他衝上去一陣吼,我們有自覺了,不是三歲小孩......。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個人快與他打起來,龜岡制止,壓下情緒同他說。「我也懶得跟你追究,你要氣、要在背後批評我,我不怕。」語畢,他就離席而那兩名護衛緊跟,若是以前,你早就被揍成豬頭了,消失時他們還放了一席狠話。

福本也不管眾人未吃畢,頂著火氣快步往外頭,那麼目中無人,還一副給予了他們恩賜的樣子,再想那傢伙的臉,簡直勾起娘胎以來的積怨,裝著沒她的事的二愣子,根本逍遙去了。

他望向走廊陽台,台下的學生不知為何聚成了一片大灘,那中心,似是一女子舞著棒,但樂音跟人聲太吵雜,沒辦法進一步解析。他的眼睛愈瞪愈圓,呈不敢置信樣。「彩瀨圓香......是她......好啊,無視三十個人還不歉疚,敢給我放大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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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浅绵长又温润炽热;深情如水又香津浓滑。如花香四溢萦回,如柳絮飘忽徘徊,如轻泻的月光,氤氲低语。多年以前的熟悉,多年以后的今天,一切的一切早已烟消云散。山河劫变,岁月如歌。还好,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一别,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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