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情攻势
转眼间圣诞节就要到了，离明年的六月二十四号也不近不远了，余峰也能感觉到高考逼近时的那种窒息感。虽然平时在老师面前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他私底下学习也还算很认真，只是他一向追求的是学习的效率，而不是学习时间的长短。坦白的说，他对现行的以分数定高低的高考制度很不满，但他也明白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间接的妥协也未必是下下策。上一次模拟考他考了四百五十分，刚好上三本分数线，雷劳武找他“谈话”的时候，对他的这个分数看得很平淡，表示这个结局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他认为他只配得上这个分数。但他没有绝望，因为这只是一次模拟考，而不是高考。
星期六的两堂语文课，余峰感觉自己好像在梦游一般，雷劳武用这两节课专门讲作文。对于作文余峰一向自命不凡地认为，作文靠的是平时阅读量的积累，其他的什么技巧全是扯淡，所以上课铃声一响他的春梦之旅也开始了。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雷劳武在说：“……‘生活就像强奸，无力反抗，就尽兴享受’。这是上次我布置的话题作文《青春有悔》中，我们班的某个同学竟然用上了这样的句子，我不管是自己写的还是从哪里引用的，反正这种思想不健康很危险的，这种作文如果放在高考，阅卷老师给零分也不为过……在这里我就不点名是谁的作文了，希望以后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余峰突然没有睡意，竖起耳朵认真听雷劳武的课，这个举动马上被雷劳武捕捉到了，雷劳武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地望了他一眼，因为高中两年多以来余峰就没正经地听他几节课，不是在他的课里睡觉就是看小说，对余峰这种无药可救的学生，起初雷劳武也怀着一个教师起码的仁慈之心多次对他循循善诱地教育，但他还是那个阿斗的熊样儿，现在他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拯救，只要他上课时不影响到别的同学，他爱干啥就干啥。余峰没有想到班上竟然有比他牛的同学，这种句子也敢用上，他一猜，肯定是严青的作文，看来这家伙看言情小说做走火入魔了，才用上这种句子。
雷劳武继续讲课：“上次的作文我们班有很多人写得很出色，在这里我念一份的结尾‘……曾经有一份灿烂的青春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去珍惜，当她流逝之后，我才后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对那段青春说，我后悔！要是非得在这个后悔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零一年。’你看写得多有文采呀！多有诗意呀！”
下面的同学笑声不已，雷劳武很困惑下面的同学为什么笑，因为他没有看星爷的《大话西游》，他平生对电影深恶痛绝，认为看电影是将自己的青春在电影院的虚伪和幻想中浪费掉，而他这半生看过的电影撑死了也就是几部耳熟能详的战争片，这其中当然包括《地道战》、《地雷战》等经典电影。不过余峰没想到自己的作文竟然被雷劳武在班上念了出来，这太出乎意料了，不免有些高兴，因为在之前不管他的作文他自己认为写得多有水平多么有新意，雷劳武都一棒子打死，说他的作文让人有一种匪夷所思的错觉，脱离了传统的作文框架，所以他的作文只要是雷劳武的批改，都只能在及格线上徘徊。这也是他的语文分数提不上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篇作文我给五十九分，本来我想给满分六十分，但你们也知道我批改作文风格——三个字‘狠’、‘稳’、‘准’。‘狠’就是敢于不打满分，在我看来任何作文都没有资格拿满分，就像绝对温度一样，只可无限接近，不可到达；‘稳’就是给学生的分数要平稳，不能让‘分数阶级’体现出来，就像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不能有太大的贫富差距；‘准’就是要打得准，就像我们小时候拿弹弓打鸟，瞄准了再打……”
“老师！鸟类是人类的朋友，不能随便乱打。”余峰用书挡住脸说，旁边的同学一阵爆笑。
雷劳武很和蔼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示意同学不要笑，继续讲课。这样余峰反而很不自然，因为以往这种情况雷劳武都要批评他一顿，没想到如今他写了一篇好作文，阶级地位也随之提高了。
晚上不用上自习，余峰打算去书店租两本武侠小说来消遣。余峰不是海屏人，他是外县乡下人,他很少跟别人谈起他的身世和家境，或许是在这方面他有些自卑的缘故吧。海屏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虽然经济不算太发达，但市里的网吧事业和书店事业却是蓬勃发展着，刚来海屏的时候，余峰偶尔也会迷路，但后来他在同学的好心帮助下，他学会通过网吧确定地理位置，从此就再也没有迷路过。一路走过的网吧，门前人来人往。马路两旁的音像店放出红极一时的流行歌曲，时而伤感时而激情，一些超市也在举行各式各样的促销活动，有的还请来了锣鼓队在店前敲锣打鼓，来吸引顾客的眼球。
魅力书店错落在离市中心不远的胡安路上，离书店不远处是海屏市小有名气的几家网吧，余峰当然也是那里的常客。这书店规模还不算少，各类书基本齐全，满足不同年龄段读者的阅读欲望。余峰在武侠类书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符合自己胃口的书。正准备走的时候，发现一个长发女孩走进书店，这不是戴椿晴吗？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短发女子，长得确实不敢恭维。余峰内心惊叹道，这就是差距！她一进来就把书店里男性同胞的注意力强行地从书上地搬迁到她身上。余峰心想因为上次的事她可能已经认识他，所以躲在一个书架后，随便拿一本书挡住下半脸，专注地观察她的举动，书店的馆老板见他鬼鬼祟祟地在那里蹲着，就悄悄地对他说：“小伙子！放松点！我们这里看成人书没人管。”
余峰有口难辩，只好红着脸微笑，遮掩自己的尴尬。
戴椿晴在书架上找了一会儿，用手优雅地取出一本《汪国真诗集》，那动作就像古代美女折柳摘花一样娴雅，余峰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戴椿晴和她的同伴在柜台刷了卡，就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余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那种留恋的神情就像范~巴斯滕英年早退时对足球的不舍神情一样。
晚上，宿舍的灯已经熄了，518宿舍内很安静，他的几个舍友在走廊的灯关下“开夜车”，余峰看不惯这些学习疯子，开玩笑地说：“我说几位兄台，这么冷的天！你们也太夸张了吧！人家国家干部还有双休日的休息时间，你们可是比他们忙呀！”
那几个就像耳聋了一样，头都不抬，沉迷于复习当中。余峰自讨没趣，有点郁闷，但想到自己的新爱情计划，这种郁闷感马上烟消云散。他兴奋地爬到严青的床上，严青此时正忘我地陶醉于音乐之中，余峰的莽撞到来使他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床。他有些生气地说：“余峰！下次要到我床上来，麻烦跟我打一下招呼，我刚才在听周旋的音乐呢！差点被你吓死了，以后我陶醉于音乐艺术的时候，不要打扰我，你这是在扼杀一个未来艺术家的灵感知道吗？”
余峰对他的自恋已经习以为常，一脸坏笑地说。“对不起主公！下次我不敢了。”
“说吧！有什么事？”严青语气软了下来。
“我上次不叫你帮我写一首情诗？”
“我还没下笔，正在捕捉灵感和构思。”
“那就好，你能不能改编一首汪国真的诗作，今天我在魅力书店看见戴椿晴租了一本《汪国真诗集》，你知道吗？这种钟情于诗歌的女孩有一个软肋，就是向往天真和浪漫……”余峰耐心地说。
严青打断他的话：“这个我比你清楚，我开始看言情小说的时候，你还在学‘aoe’呢……只是我一向对诗歌很挑剔，只专情于新月派的诗，对汪国真的诗不了解，再说我不能草率地改变我的阅读风格。”
“严哥！这可是我哥儿们的终生大事，你也知道我对诗歌的无知跟男生对女厕的无知一样……这事搞定以后，元旦放假我请你出去吃一顿。”余峰拿出一本《汪国真诗集》，“我书都给你买来了，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呀！”
“好吧！谁叫我们是哥儿们，这顿饭可别忘了呵！”
第二天早上，有四节课，余峰对学校周末的补课已经麻木了，上两节英语课时，他根本没有听课的意识。他托着下巴，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浓浓的雾气环绕着远处的山头，逐渐地遮住了他远眺的视线，一种若有所失的苍茫感涌上心头。他刚踏进这个学校的校门时，是那么的激扬豪迈，那种怀着雄心壮志的冲动就像缺坝的洪水要喷泻出来一样，当时还豪言壮语地在班上第一节课上自我介绍时说过：“我的理想是要当一个比金庸还要牛的武侠作家。”
但如今那种激情豪迈，那种冲动在两年多的高中生活的冲击下，慢慢地遗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丝马迹。现在，在老师的潜移默化下他的理想就是上一个好的大学，其他都已不重要。
周三早上，要上语文课的时候严青把余峰拉到教室外，把一张纸交给他说：“余峰,这可是我用一个晚自习的辛苦作，这次你得自己抄一份再给她，要是再像上次一样，哥儿们我可就玄了。”
余峰拍着他的背说：“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那顿饭也少不了的！”
真诚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爱慕
便只顾死皮赖脸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垂青
既然陶醉于你的容颜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我不去想现在会不会遭到你的鄙视
既然目标是你的背影
留给我的只能是落寞
我不去想未来的我是疯狂还是变态
只要热爱早恋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我不去想我的漂泊有没有终点
只要有你的笑容做我的灯塔
即使没有终点，可以回到起点
上语文课时，余峰反复地推敲严青的这首《真诚》，文章后面还有注释“改编自汪国真的《热爱生命》”。余峰对这首诗很满意，不得不承认严青有两下子，心想今天刚好是圣诞节，要是戴椿晴看到这样真诚的告白，不感动才怪呢！
放晚学后，他托同学把这封情书偷偷地放进戴椿晴的书包里，内心不由地舒畅了许多。
星期六的晚上，离学校不远的一家普通饭店里，余峰和严青在一个靠墙角的位子吃火锅，店内很吵杂，汇聚着三六九教的人，但这不妨碍他们谈话的兴情。余峰拿起酒杯说：“严哥！咱干一杯！”
严青摆了摆手：“不行！我不能再喝了，我已经喝了满满两杯了，我以前可不喝酒的，今天被你小子逼的才破例的。”
“哎！严哥！你这什么话呀！是不是个男人，喝两杯啤酒又死不了人，好！这是最后一杯了！”
“好的，干！”
“干！”
其实余峰酒量也不行，从小到大也没喝过多少回酒，加上这次算起来也还是个位数。现在喝得也有些晕头转向了，话也自然多起来了。他说：“你说这信也已经送过去三四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又没上交给老师，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呢？”
严青却晃头晃脑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时候除了等待，还可以自己创造一些机会。其实你完全可以利用大自然提供给你的机会……”
有时候天空太作美也不是好事，自从得了严青的精囊妙计后，余峰就用几顿饭的饭钱买了一把别致的伞后，别说是下一场像样的雨就连个阴天也没有，天天都是晴朗的天气，他天天能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的同时也在焦急地等待机遇的到来，他自己也怀疑这样守株待兔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机会。
老天虽然不怎么帮忙，但他也会突发奇想出一些主意，现在他喜欢在下课的时候，到隔壁班的走廊内，和他在那个班的老同学聊天，聊天时他会总时不时地向教室里望去，偷看着她，在那短暂的瞬间他经常迷恋于戴椿晴跟旁边同学谈笑风生的洒脱。但随着次数的增多他渐渐发现他可以跟他同学聊的话题少了，有时候他竟找不到新鲜的话题，只好聊起老话题，他那个同学也很善解人意，总是不厌其烦陪着他聊着那些不知被他们重复聊了多少次的话题，他很感激。但每一次他的到来她都视而不见，她好像还没正眼看他一眼过，尽管他一直坚信她的这种无动于衷是装出来，但不免有些失望。
一个星期以后，那天好像是星期五的晚上，天突然下起了中雨，这雨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余峰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遗憾，因为昨天晚上他带伞过来，没有下雨，所以侥幸地以为今天晚上应该不会下雨，而且那天的白天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所以他没有带伞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侥幸的松懈会遭到惩罚，这时候才会自己平时为什么不多关注一些天气预报。他到隔壁教室看了一下，戴椿晴还在默默地自习。他狂奔下楼，冒着雨跑回宿舍取伞，冬天的雨格外地冰冷，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就像一块冰贴在脸上一样难熬，回到宿舍时他已经成了落汤鸡了，迅速地换了一套衣服后，又跑回教室，所幸的是戴椿晴还在自习。
半个小时后，戴椿晴终于出来了，她果真没有带伞，望着外面来势汹汹的大雨她一脸茫然，余峰知道此时不主动出击更待何时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走过去对戴椿晴说：“同学！没带伞吧？我这里有伞，我们一起走吧！”他说着亮出了那把花哨的伞。
戴椿晴微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好呀！不过我的同桌也没有带伞，你能不能把你的伞借我们先用，我先把我的同桌送回去，再回来，我们一起走。”
余峰被她灼热的眼神盯得神魂颠倒，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当戴椿晴和她的同桌走了以后，余峰望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心里感到很欣慰。只是他在楼洞下哆嗦沾沾自喜地等了半个小时，戴椿晴连个影子都没有，他才模糊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而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他别无选择，只能又冒着雨回去。
当冰寒的雨点敲打着他麻木的脸庞时，他发誓这辈子他绝不会原谅戴椿晴，这种女孩不值得他去爱慕去留恋，以后就算她主动投怀送抱，他也会无动于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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