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当然对我的话一笑了之，话题一转，就转到了公司最近的发展上。
郑婉晴如实向老爷子汇报说：“最近公司总体发展良好，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就是……”
说到这里，郑婉晴顿了顿，说：“就是最近和富士银行货的款项已经到期，但是很奇怪，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富士银行仍然没有来追讨。”
说到这里，郑婉晴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闭嘴。
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十有八九是因为方太太和山本一木的关系，富士银行才会这样宽宏大量，拖延了偿还货款的时间。
“是吗？”老爷子皱皱眉说，“这件事我也听人说起过，富士银行每次的货款，我们宏大都会在三个月到半年之间才偿还。富士银行虽然这段时间为了渗透到中国金融领域中，一般都是以低息来吸引中国公司货款，可是他的清款力度，也是很强硬的。天海很多中小企业，都是这样被他们强行回收抵债。”
老爷子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对宏大，他们却偏偏这么仁慈呢？”
我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是抓住了点头绪，却一瞬间，又从脑海里溜走。
“小许，你说说看。”老爷子看向了我。
“我？”我愣了愣，苦笑着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你的看法。”
我略一沉思，说：“老爷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老爷子点头说：“你说……”
我清了清嗓子，说：“老爷子，我希望你能重新执掌宏大，就算你不亲手接管，我也希望你能把宏大交给一个能够胜任的人身上，比如……晴姐。”
郑婉晴惊了一下，暗地里捅了我一下，急声说：“许浩，在老爷子面前别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正色说道，“老爷子，你说过，宏大虽然是你创办的，但宏大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他是宏大每一个员工的宏大。可是你现在看看，现在宏大成什么样子了，公司内部，权力斗争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而公司外部，整个宏大的发展，已经止步不前，虽然目前为止，仍然看不出什么迹象，但你可以看看，天海三巨头，一直以来都以为宏大为主，但现在呢，环海与龙海两家，已经有了与宏大一较高下的能力，而且，很有赶超宏大的可能。”
话一出口，我已经收不住嘴了，郑婉晴捅了我好几下，我仍然滔滔不绝的说道：“我知道，这只是生意上的事，我们不应该争这天海第一的虚幻名头，但是我想说的是，一个公司，如果没有了进取心，就等于一个不求上进的运动员，是迟早会被淘汰出局的。老爷子，那天在医院里你曾经说过，要让宏大上市，以前我并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是现在……老爷子，我忽然明白了你的用意，你是想通过上市，来刺激宏大的发展，让死气沉沉的宏大，有一个新的发展目标。”
老爷子面容略带惊异，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宏大上市有两个好处，第一，可以以宏大的多年的诚信，融到远远超过龙海和环海的资本运营资金，第二，可以通过通过更多的股东加入，而大大限制董事长的权力，这样就可以使宏大不受董事长一人的操纵，大大增加了其竞争力。”
老爷子微笑着说：“那你说说看，我们如何避免上市之后被人恶意收购的事情发生。”
“很简单。”我笑声说，“宏大上市，其融资速度，肯定会比我们相像中的要高得多，到时候，谁能收购我们，我们不收购他们，他们就该偷笑了。”
“可是你应该明白一点，盲目扩张，是很多大公司最后破产倒闭的最大原凶，你又如果能避免这一点。”老爷子又问。
“这个其实更不是问题，宏大现在的模样，不是盲目扩张，而是到了非扩张不可的地步，就像一个装满了水的水桶，如果我们要想装更多的水，我们就必须换一个更大的水桶。而且，如果没有新鲜血液的加入，这桶水就会是一桶死水，迟早会变得又臭又脏。”
我说完了，郑婉晴却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看了半天，才小声问我：“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当然！”我对郑婉晴的怀疑很生气，立刻提高了一下嗓门说。
“那你准备了多长时间？”郑婉晴又问。
“什么多长时间，我刚想的。”
“什么，你刚想的？”郑婉晴倒吸一口凉气，“你别骗我，你能把问题说得这么透彻，你说你刚想的，你想逗我玩呀。”
“我当然是刚想的，这几个月说起来惭愧，我刚忙家里的事了，没怎么顾上公司。”我搔着头笑着说。
郑婉晴当然明白我什么意思，但她仍然用一种不相信的眼光看着我。
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小许，不管你是准备了很久，还是灵光一闪，有感而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话算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郑婉晴，小许说的不错，我这两天也一直在考虑，在下周一，我会以最大股东的名义，召开临时董事会，讨论宏大上市。”
郑婉晴沉默了许久，说：“老爷子，这样确实能让宏大摆脱目前的困境，可是……这样会不会触到方董的神经……”
老爷子摇摇头，说：“宏大已经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就算是世亨对我有意见，我也要做，不然，宏大垮了。世亨……也就完了。我想，他日后就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
“可是老爷子，这其中的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
郑婉晴刚刚开头，老爷子已经摆手，意思是不要再说下去了。
吸了一下鼻子，老爷子忽然笑了起来：“你们闻到没有，依依做的面条已经好了。”
（以上观点，是我胡乱写的，真正的商业操作，我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呵呵，大家就看个热闹吧。）
正说着，依依已经端着一个盘子出了来。
盘子里，放着两碗面条，一碗放着油光烂烂的肥肉，一碗放着金黄焦脆的鸡蛋。
“郑总，这碗鸡蛋面是给你的，我知道你工作很忙，经常吃不饱饭，这样很伤胃的，所以我在里面加了一点当归草药，你要是嫌苦，你和我说一声，我再给你换一碗去。”
“不用不用。”郑婉晴是越看依依越喜欢，笑着说，“做个饭还能做出这么多讲究来，依依，你要是学厨，一定是个世界级的大厨。”
依依经不起夸，一夸脸上就泛红。
她微微羞红了脸，把另外一碗放到我面前，声音却是小了很多：“哥……这碗红烧肉面给你的。”
依依很懂得我的饮食习惯，碗里的红烧肉泛着油光，一看就让人垂涎欲滴。
“谢了依依。”我越来越觉得我和依依没什么话题可以聊了，谢了一声后，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不客气……”依依竟然和我十分客气的说了一句。
哎……
简单的吃了午饭，依依又拿来一药，倒出三粒，放到老爷子面前。
“爷爷，这药是饭后半个小时吃的，我先给你放到这里。”
依依说着，又跑回房里倒了杯水出来，小心的吹了几口气，然后放到老爷子面前的桌子上，柔声说：“爷爷，我把水也放这儿了，半个小时后，水温会刚刚好的。到时候你就赶紧把药喝了。千万记住，是半个小时以后喝的。”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子呵呵笑着说，“依依呀，你这么侍候我，我都快觉得我要变成神仙了。”
依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那你们聊，我去洗碗，然后再给你们做一点小点心。”
“不用了不用了……”郑婉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依依，你去歇一会儿，从中午忙到现在，你也累了。”
依依正要说话，我已经打断了郑婉晴的话：“你就让她忙吧，依依已经养成习惯了，你要让你停下来，她还会闷出病来的。”
郑婉晴瞪了我一眼：“哪有你这样的哥，一点都不关心依依。”
依依羞涩一笑，转头进了房间里。
我看着依依的背影，心中又是升出一点微微的酸楚。
又聊了一会儿，已经到了两点多，由于还要上班，我和郑婉晴也就告辞回城了。
走的时候，依依没有出来送我，我也没找她告别。
或许，目前我们就这样互相沉默着，就是最好的方式。
回城的路上，郑婉晴脸色不太好看，一直到出了高速路，她才说：“小许，你和老爷子的想法有失考虑，我并不赞成。”
“那你刚才怎么不明确反对。”我笑着说。
郑婉晴脸色一变，强辩说：“老爷子做出的决定，我有什么办法能更改？”
“那不就得了。”我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一闹起来，宏大本来就不太稳定的局面可能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郑婉晴点点头，说：“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有一句话，大乱才能大治。”我意味深长的说，“你应该知道，宏大已经长出了一块很大的毒瘤，灌药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想彻底根除，就要开刀动手术。”
“现在不解决，以后的出的事只会比现在更大。晴姐，我和你一样，已经把宏大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个家，你不希望宏大出事，我更不希望，我知道晴姐你现在很担心，但担心也救不了宏大。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下猛药，动大刀，将宏大沉积了多年的顽疾一下切掉。”
“我说不过你……”郑婉晴瞪了我一眼，眼睛满是忧郁之色，目视着前方，她长叹一口气，说，“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