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飘躺下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保证视野能环视屋内发生的事,然后给小莺使了个眼色,见她从善如流的低头退在一旁后,徐飘就开始眯着眼假装睡觉。
不是她怂,毕竟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万一李玉洁再来,她不知道要怎么忍下想要一问究竟的好奇心。
春日正午,阳光温暖而透彻,一只白皙的手打起门口的竹帘,暖阳如淘气的孩子般抢在门外的人前溜进了屋内,瞬时将屋子分成了明暗两边。
一个瘦高的身影踩着一抹亮色先踏了进来,逆着阳光看不清模样,随之而入的还有徐母和那个打帘的绿衣丫鬟,倒是没有李玉洁的身影。
帘子落下后,徐飘才隐约看清那是个瘦高的男子。
他手中提着药箱,一袭白衣,一副医者行头。
帘子落下,眼睛适应了一刻,徐飘才看清来人的面孔。比起白衣,此人面色却显得更加的白晰,浓眉细眼,舜华如玉,整个人周身仿佛从帘外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阳光带进了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徐飘偷偷眯眼看着,心中不禁赞了一声好样貌,这般身姿气质,真称得上一句白衣天使。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如此好看的男子,不由得看的有些呆,她竟不知不觉半睁了眼。
一旁的徐母紧张病情,并未注意到徐飘异样的眼神,只急急向那男子道:“成言,你快给莲儿瞧瞧,早上确实醒了,可不知为何竟说起胡话来了。”
那白衣男子进来后便一直低着眉眼,恭敬却又不失风骨,自始眼光未曾有一丝逾越,因此也似乎没有发现徐飘看向他的眼光。
见徐母如此说,他也是不急不躁弯腰向对方施了礼才道:“徐夫人放心,既然醒了就无大碍,成言这就给二小姐看看。”
说罢他依旧低眉垂眼,见徐母点头允了,他才抬步向床边走了去。
见他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徐母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一缕药香幽幽飘来,徐飘头脑清醒了一些,慌忙阖上了眼睛,一动不敢动,心跳却控制不住微微加速。
脚步停在了床边,药香渐浓,徐飘只觉得有三个指尖搭在了手腕上,冰冰凉凉的,又带着些羊脂般的滑腻,若不是因为指节修长,差点让她疑心这或许是双保养得当的女子之手。
“小姐中午用了什么膳食?”
荀成言问道,却不是对着徐飘,而是对着他身后的丫鬟小莺,他声音淡泊而悠然,语速缓慢,却不让人着急,反倒听的人心中格外踏实。
“回荀大夫,小姐今日用了一盘虾仁炒莲子。”小莺回答道。
“用餐时可有什么不适?”
小莺道:“药效已到,无有不适。”
男子闻言嗯了一声,再未说什么,但徐飘却感觉到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徐母瞧荀成言没有说话,心中更慌,怕误了女儿名声,又不好直接说出病情,左右看了看道:“小莺,小燕你们先出去候着,别让人进来。”
两个丫鬟施了礼便出去了,此时再无他人,徐母快步走到床边道:“成言侄儿,今日早上莲儿醒来后,似是烧糊涂了,竟说她不嫁三皇子了,后来又说她的亲事与她无关,你也知道她……她这般痴情,这……这不会是……不会是癔症了吧……”
徐飘嘴角一颤,这次她就是个傻子也听明白了,原来那个迫于皇命将要所嫁非人的可怜莲儿正是自己……
荀成言略略思索一番,听她称自己亲切,语气也少了一丝疏离,缓缓道:“许是这次真的想通了罢,对婶婶一家来说,不正是一件好事吗?”
徐夫人愣了愣,心中往事上涌,曾几何时,她确实希望莲儿能想清楚,放弃这段流水无情的姻缘,毕竟莲儿作为闺秀三番五次明着暗着向三皇子表达情义,若非他无情至极,哪个男子能这般毫无反应?
可后来见莲儿执念太深,且莲儿的父亲,也就是她那在朝为将的夫君李渊卓,也心心念念想要搭上三皇子这一支。
要说莲儿作为原威武大将军外孙女,现任将军嫡女,虽外公已经去世,可这身份配个皇子也不算高攀。
于是前些时日,李将军凭着手中的兵权和皇上对原威武大将军的敬重,打通了宫里的关系。
皇家婚事自来就是拉拢手段,太后偏宠三皇子,有意与将军府结亲,眼看这事儿都要有个眉目了,谁知皇家放出言语,话中透漏的意思却是又抬举了几家重臣的嫡女,竟是要这几家少女争奇斗艳,才会正式确定三皇子妃的人选。
可她的莲儿从小便娇生惯养,生性又无甚耐心,除了跟着父亲和大哥学了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哪里有这些本事。
万般无奈她也就只好临时抱佛脚,逼着莲儿习艺。
谁知莲儿却觉得自己身为两代为将的李家嫡女,嫁个皇子有什么难的,便认定是他们夫妻二人不倾尽全力为女儿打点,害的她要这般辛苦的习艺,心中怨恨,搞得她们母女二人之间如今隔阂颇深。
可如今,她却说她不想嫁了?
徐母越想眉头就皱的越紧,她的女儿她最是了解,哪能如此便放下了。
“总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徐母囔囔道,心往下一沉,脚下竟有些虚晃。
“无妨,婶婶不必忧心,落水后常见短暂浑沌的后遗症,多休息几日便能好了。”荀成言边说边起身将徐母扶到桌边坐下,言语虽无什么情感,却让人听了颇为心安。
徐母点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忽而又抬起头焦急道:“需要几日才能恢复?你也知晓莲儿父亲的生辰即到,太后下旨请了各官家女子参加,我怕……”
这便是要借着寿宴选妃了。
荀成言了解此事,略思考了一会,道:“即是如此,我便给二小姐施上几针,今日傍晚便能见效了。”
听到此话,徐母心下稍宽,荀成言医术精湛,而最厉害的则是一手名扬天下的针法。
徐飘却眼皮跳了两下。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根本不是癔症,也不是混沌,更不是失心疯,施针有个屁用!
最重要的是她怕疼啊!
庸医!
好看没用的花瓶!
徐飘暗骂,对着那幽幽药香的源头,狠狠的翻了个谁也看不到的白眼。
徐母未直接答应,继续问道“可会对身体不宜?”
这话却让徐飘心中一阵感动。
“并不会,只是刺激几个穴位,让二小姐早些清醒罢了。”
徐母站起身来慎重道:“如此,那便拜托荀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