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陆乾总算开口，“我的确不在乎有多少人死于非命，那和我都没有关系，无论是你们这个世界还是我原本的世界。我觉得人活着很简单，只要为自己身边的人、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就行。你们的事情我接手了，那我就会负责到底，就这么简单。”
赵钱程未置可否。
陆乾等待片刻，“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吧。”
“蒙泽因不是凶手。”赵钱程说。
“哦？”
“他的确与罗斯福意见不合，但他是圣殿骑士团团长，自然知道教廷的力量有多大，不会自寻死路。”
陆乾心想赵钱程与教廷的关系非同小可。
“其实我早已与蒙泽因约好面谈，就定在晚宴之后，但突发案情，只好在离去时同路谈话。”赵钱程拿出一张纸封，“这是宗主教罗斯福邀请我参加弥撒和晚宴的请帖，里面将各项事宜安排得非常清楚。晚宴最后是放‘圣训’，时间是子初到子初二刻。所以我与他会面的时间定在子初二刻之后。”
“原来如此。”陆乾点头，“见面准备谈什么？”
“无可奉告。”
“我猜与项无泽一案有关，尤其是教廷方面——扎哈尔当时都做了哪些事情。再或者，谈谈你潜伏魏国这么多年所获得的信息，对吧？”
赵钱程神色变化，不答。
未久，陆乾离开联军行会。此时他仍然认为蒙泽因嫌疑最大，因为蒙泽因与修士私会。赵钱程的话真假难辨，但只看结果，他庇护了蒙泽因，那么他有可能是蒙泽因的人。不，从一开始的表情来看，他并不在乎蒙泽因会如何，所以他应该直接归属于教廷，对案情持中立态度。除此之外，还有那个重伤廖天孤的剑客，他是第二嫌疑人，但廖天孤昏迷未醒，线索暂时中断。
陆乾本想找蔚蓝色，但此时她与灰化肥会挥发以及大菠萝都在帮派赛副本当中。
当下无事，陆乾便去练级，接近十点时下线。他白天来回奔波，这时多少有些疲惫，打算早些睡觉。
十一点半，陆乾早已入眠，而在创世之光的帮派赛副本中，义薄云天的玩家们正在陆陆续续地上线。
“他们还不发动进攻吗？”绝杀站在城头问风凌云。这时四下灯火林立，远端黑夜无边，天地融于一体。
“不知道。”风凌云说，“他们下线点的人不多，应该还没到集结时间。”
两人半下午下线，高义指挥全军，晚饭之后两人上线接手工作，高义下线。十二点之前高义会上线，那时整个帮会蓄势待发，只等对方进攻。
“那我们趁机偷袭？”
“虽然他们人数不到一半，但还是比我们人多。”
“怕什么？夜袭就是以少打多，几百个人就可以打上万人。”
“那是现实，不是游戏。”风凌云说，“对方中午的追击你也看到了，并非泛泛之辈。他们有七八千人，只要安排好换防下线的时间，我们不可能有机会。”
“那现在就干等着？”
“对，等。”
战场另一边，进攻方盘踞在大营残骸之中。文赫早已下线，他还要处理俱乐部的事情，帮会暂时由河马与晨钟暮鼓代为管理——主要负责与金融帝国和正义的铁拳协商进攻事宜。这时水中月和苦艾已经下线，金融帝国管理层只有夜落飞雪和另一个牧师，正义的铁拳则有逍遥无敌等人。石沟城另一侧的地形已经探查清楚，众人围在一起讨论战术。
“能用水攻吗？”逍遥无敌问。
“不行。”晨钟暮鼓指着沙盘中石沟城西北位置的河道，“这里水位只高一点，淹不到城里去，而且已经有义薄云天的人驻防。”
“这帮人很擅长龟缩战术啊。”夜落飞雪说。众人白天得知义薄云天在三面城墙下方挖壕沟和做栅栏。
“他们的指挥不简单。”晨钟暮鼓说。
“只能硬打了。”逍遥无敌说。
“怎么打？进攻一点还是合围？”夜落飞雪问。
“合围。”晨钟暮鼓说，“我们三个帮会分别进攻东南西三面的城墙，每个帮会出一千五百人，剩下的集中起来。”
“那我要西面这段。”夜落飞雪指着沙盘。
“没问题。”
“我要南面的。”逍遥无敌说。
“嗯。”晨钟暮鼓点头，“你们把人手分配好，要混合编队。”
“知道。”
寒夜渐深，星月无光。凌星辰入睡未久，恍惚间觉得自己被一片潮水淹没，难以呼吸。她忽然醒来，坐在床上，刚才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那里，这时她知道那一切都过去了，她在这里，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
忽然有把伞轻轻压在她右肩，凌星辰霎时僵住——她知道是谁。
“好久不见。”对方把伞提起，缓缓走到床前，凌星辰侧目望向来者。
“我看你睡得不安。”剑吾想了想说，“你在不安些什么呢？”
这时有院中孤灯的亮光从前窗照进来，剑吾的脸藏在背光处，只有一对瞳仁翕动。凌星辰并不答话，只是垂着眼帘。
剑吾见状低笑，“我把廖天孤杀了。”
凌星辰果然露出惊讶神色，右手撑床，剑吾于同时欺身，左手一把抓住她脖颈，低喊别动。凌星辰不敢再动。
那是一种相当奇异的触感——当剑吾布满倒钩与肉刺的炎魔之手紧贴着凌星辰脖颈肌肤的时候。
“是你提醒了廖天孤，对不对？”
凌星辰仍然不答。
“我就知道，只能是你！为什么？他不是你的仇人吗？你为什么要帮他？”
“不是——”凌星辰呼吸不畅，勉强说道，“他是好人。”
“好人？”剑吾简直要笑掉大牙，“他也算好人？那世上简直没有坏人了。”
凌星辰未置可否。
剑吾想到了什么，戏虐地望着凌星辰的脸，“不过，我刚才骗了你，我没杀掉廖天孤。”
凌星辰面无表情，这让剑吾感到失落，他紧接着说道，“呵呵，我早就知道你会告诉他，正中我的下怀，将他引出来。”
“有人救走了他，那是谁，你知道吗？”
凌星辰如同呆死一般。
两人相隔不过一尺，剑吾松开左手，并不收回，而是缓缓划过对方肩胛骨，凌星辰低喘起来。剑吾视角下移，用手指背轻轻磨砂，一点点往下——那种感觉，犹如叶落空池。
他的手向下游移，隔着薄纱轻轻抚过对方身体，忽然他停下动作，缓缓抬头。窗外孤灯把凌星辰照得清楚——她仍旧那么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微微仰颈，漠视前方，眼中却有粼光。
——她流泪了？
剑吾忽然觉得害怕，收手退后，沉默有顷，旋即悄无声息地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