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百般无聊的趴在了桌子上,面前是一本摊开的书,书下面是旧的木头桌椅,我的脸贴着桌子,手却在桌子下面不老实地抠着桌子腿上面的木头的疤。
中了昨天的那一条短信的邪,我竟然真的跑出来和郑雪一起写作业,拿着一本崭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然后根据地址找到了这里。
这里竟然是个图书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座小城里还是有着这种看起来就上了年纪的读书的地方的。
自从刷了身份证进来以后,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是死气沉沉的,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图书管理员,剩下的都是破旧的木头书以及看起来很久很久的书。
“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郑雪正对着我坐着,低着头写着笔下的题,专心致志的。
“唉”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今天因为属于正常星期所以证件什么的都没法办理,要不然我就是和一辈子望子成龙的爹妈在一起接受他们谆谆教诲了,但是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搓了搓自己有点僵硬的双手,“真冷,没有暖气吗?”这句话倒是不假,因为这么老旧的地方应该是不可能有着地暖什么的,而我出门的时候,地下已经是薄薄的一层小雪了。
“不冷吧。”郑雪终于抬起来头,我终于明白了心无旁骛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了,我在旁边已经是絮絮叨叨了大半天,她现在才听到我是在说话。
“不冷,”我恨恨地咬牙,看到她已经是通红的双手也没了下文。
“你有什么不会的吗?”她瘦瘦的小脸真的不好看,却带着一种认真。
“我都不会。”我索性也不要脸了,虽然这是实话,我推出去我崭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理科综合。
永远不要和学霸杠上,我清清楚楚地见识到了连书都能够背下来人的强大,也被一个决心挽留学渣的学霸的圣母一样的慈爱与宽厚的胸怀所感动,因为她整整地给我讲了十三遍。
“懂了吗?”她认真的盯着我。
“懂了。”我没理由的心虚。
“那就好,”她丢下我就走,从图书管理员处的下方拿出来一个看起来同样破旧的水盆和毛巾,端着水盆的她在踏出那个矮矮的台阶后五分钟端着大半盆水回来了。
在这个阴沉的午后,我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已经凝固了,坐在图书馆咨询处的昏昏欲睡的老人揣着袖子,清瘦的少女卷起来干净的袖子擦着书柜上面的灰尘,我面前的草稿纸上面画满了解题的过程,外面的人们正在想着这个洋节应该怎么过,而在这里除了偶尔的水声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奶奶让我在这里学习,”她停下来告诉我,“我帮她干点活。”她的手稍微有些红肿,所以看起来并不是那样的皮包骨头。
20
“有空你也能来的。”我坐在公安局的镜头下微微一笑,想起来我们分开时候的最后一句话,这个笑容被定格为一张照片,很多形式地或者粘贴或者直接打印扫描盖上林林总总的章,我看到爸爸妈妈不停地替我填写着大大小小的表格,寄走或者申请了无数的材料,我拿出来我的手机照了照镜子,对着反光的屏幕微微一笑,不止一次的感觉里面的那个人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这是我在那次圣诞节后的第六天,我的一些事情大概是办理妥当了,要从祖国的首都重新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城里。
“我回来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我的头抵住车的后窗,所谓优秀的家长就是即使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会再扶一把,就比如说我爸正在把我送往学校,即便是一个小时以后就放学了,也不能漏掉这一节半的课。
“我还以为你私奔了,”回复很快,来自于李胖子,一句话没头没脑。
“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和谁私奔?”自从我那天和苏小小陷入无声的冷战以后去办理手续的这几天就没有开过机,反正我也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省的其他的短信让我糟心。
“郑雪啊”李胖子应该有是偷偷摸摸地在背着老师玩手机,“她一直都没开上课。”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我别过头不再看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头像,从父亲的车上下来以后就直接奔向学校操场后面矮矮的那堵围墙,单手撑翻出了学校。
21
“奶奶好,”我站在即将关门的图书馆门口,对着那看起来无比沧桑的老人有礼貌的微笑着,硬着头皮接受着她打量着我怀疑的目光。
“还有半个小时图书馆就关门了,”她慢慢地说,我稍微有些气喘,因为这一段路是我小跑过来的,外面的雪还有些没有化,白白的雪成为了脏呼呼硬邦邦的冰。
“我是来找郑雪的,”我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她很久没有来上课了。”我四处打量着这个昏暗的房间,希望能够在哪一个角落里看到她。
“孩子,”老奶奶仔仔细细地带上了自己的老花镜,“你不知道吗?郑雪的父亲的病很严重了。”
“什么?”我隐隐约约记得她和我说过,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孩子是个好孩子,”老奶奶慢慢地摇着头,“可惜就是命太苦了,姑姑和姑父又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
“小雪挺听话懂事的,就是摊上了这样一个家庭,”老奶奶有轻轻地取下来了眼镜放回了眼镜盒中。
“姑姑姑父天天打她,一个孩子寄人篱下也不好过。”老奶奶在抽屉里翻来覆去的找钥匙,“天天跑我这里来看书,卫生什么的都是她打扫的。”老奶奶找出来了锁和钥匙。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抓住了老奶奶的袖子。“老师同学们都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奶奶奇怪地看着我,“不过我估计她是回去看她父亲了,”她抽出来自己的袖子,“自己去找吧,那是个好孩子。”
我呆呆地站在这个破旧的图书馆门口,看着图书管理员老奶奶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越来越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