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灯花
夜渐渐得深了，千流玖源等人留在戏团过夜，自从千流玖源和苏香钰亮明身份之后，戏团的人们都是陷入一种极度不可信的狂热之中，这可是巫族公主和十八王选同时选中了自己呀！
姣天戏团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有了两位大人物的鼎力支持，戏团很快就能重新在星城站稳脚步，然后回归当初繁荣昌盛的时刻。
千流玖源却并不开心，派对过后，众人在屋里喝得烂醉如泥，千流玖源却独自踱步在帐篷外面，感受寂寞的夜晚带来的空虚感。
“怎么了？”莎琳发现千流玖源不在帐篷里就连忙跟了出来。
千流玖源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儿胸闷，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莎琳抬头看了看星空，说道，“天界的星空很美，没有重工业的污染，每一颗星星都清晰可闻，这是我们这些生活在人界现代化的人很难看见的东西。”
千流玖源抬头望向了天空，整片黑夜上确实群星璀璨，巫魂地的上空一直都是这样，除非是雨天，不然都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星空，非常美丽，那些遥不可及的恒星跨越几亿光年将光芒映射在他的脸上，这让他感觉自己很渺小。
莎琳转身走回到帐篷之中，随口说道，“不要去想那些没用的了，我们的路还很长，我还得辅佐你登上世界的王座呢。”
莎琳在穿过帐篷帘幕的时候恰好和苏香钰碰上了。苏香钰看了一眼莎琳，然后和她擦肩而过。
苏香钰看见外面的千流玖源，不由地笑起来，“是在想我吗？”
千流玖源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而已。今天遇上潘萨克我忽然发现了一个我忽视的问题，或者说是我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是什么？”苏香钰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我居然和别人的未婚妻在新婚前出去，还让新娘子外宿……总觉得跟犯罪一样的。”千流玖源说道。
苏香钰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其实……”苏香钰说道，“不用想那么多，就算我是格里多的新娘，但也是你的朋友呀，我们是同学，一起度过了三年的初中生活，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很亲密，我们只是不多做作，不去隐瞒而已。”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千流玖源问道，“真的只是简单的叙旧吗？”
“那该我问你呀？你不是说要带我远走高飞的吗？”苏香钰插着腰问道。
“走啦！”苏香钰拉着千流玖源的手说道，“我们去街上！”
千流玖源被带到了白天逛的那条街上，即便是深夜，这里依然有不少人，女孩们坐在桥头，心灵手巧地缝制着明晚要用的灯花。虽然都是灯花，但每一个姑娘会为灯花绣上不同的图案，有缘的男孩们需要根据图案来找到意中人。
苏香钰跟路边的商贩买了一份针线和灯花的托盘，然后也加入到绣花的大队之中。
千流玖源坐到苏香钰的身边，看着她捧着灯花，在花瓣上忙碌。千流玖源苦笑说道，“小魔女居然还会刺绣。”
“很诧异吗？”苏香钰嘟着嘴问道。
千流玖源摇摇头，“你很聪明，只是不爱努力，学东西很快。”
“因为我没必要努力呀。”苏香钰笑道，一边绣着手上的灯花，一边说道，“从小我就什么都有了，父皇很疼我，老祖宗也很爱我。我去不朽山玩的时候待遇甚至要超过父皇的待遇，人人都对我好，因为我的长相。”
“巫姬先祖的长相。”千流玖源记得白金大厅里的画像。
苏香钰说，“我或许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享受常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可是……我并不开心。”
千流玖源愣了愣。
“有钱有权并不等于开心。”苏香钰说道，“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变得不那么珍惜了。所以我不在乎钱不在乎权，也不在乎得到他人的爱，因为在我看来那些也很容易得到。”
是啊，要知道当初的苏香钰可是学校里的校园女神，全校的男生都喜欢的校园女神，男孩们以能和苏香钰多聊上一句为荣，男老师们也以苏香钰愿意课上互动而暗自窃喜。
世界并不美丽，但人们都喜欢美丽的东西，美丽的……人。
“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性格恶劣。”千流玖源说道。
“谢谢给予我怎么中肯的评价。”苏香钰微微欠身，似乎诚心道谢一般的，“一般孩子的恶作剧是为了让他人注意自己，而我的恶作剧仅仅只是希望有人能厌恶我。”
“要让别人喜欢很简单，只要长得城渔落宴，谁都会喜欢。要让他人恨也很简单，长得丑绝人寰就行了。”苏香钰说道，“你大概是第一个颠覆我这个理论的人。”
“因为我厌恶你？”千流玖源曾经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对苏香钰恨到入骨。
“我还没那么犯贱好吗？”苏香钰白了千流玖源一眼，“我只是在那个时候用过高的姿态去看你了。那时候的你只是个普通人，你鼓起勇气挡在我面前的时候远比那些有能力的人保护弱者更加珍贵。那时候我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你怎么蠢的男人？”
“那时候我以为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会这么做的。”苏香钰说道，“因为很正常，小屁孩在不了解爱情是何物的时候都很任性，以为一时的冲动能换来永汉的爱慕，以为英雄救美的背影很帅……”
“我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只是……想活着……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可我做不到……”千流玖源低下了头。
“是啊，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苏香钰哭笑，“人活着会被时势所逼，做出不得已的选择。本来我不该招惹你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交集对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那时候的我对你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到以为那就是……爱情。”
“原来那不是爱情呀。”千流玖源苦笑。
苏香钰摇摇头，问道，“你呢？你对兰璐璐的是爱情吗？”
千流玖源愣了愣，然后说道，“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或许和你一样吧，只是在错误的时候遇到了错误的人，要怪就怪当时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又傻又软弱，要怪也只能怪当初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又美又温柔吧……”
“其实那就是爱情，短暂的爱情，说白了就是单相思。”苏香钰说道，“我苏香钰这辈子最丢脸的事情大概就是爱上了一个软蛋。”
千流玖源笑了，“那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当了你口中的那个软蛋。”
“你……”苏香钰忽然抬起头去看千流玖源的脸，不知为何，苏香钰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你会在兰璐璐和我之间选择我吗？”
“不会。”千流玖源摇头，“我从不相信那些如果，世界上没有如果，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回头路。但是……”千流玖源拉着苏香钰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很认真地说道，“至少我知道，曾经有那么一次，我为你心动了。”
“傻瓜，心不动就死了！”苏香钰嗔道。
千流玖源微笑，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也知道苏香钰从未会错意，仅仅只是为了缓解尴尬罢了。
“我们是没可能的了。”苏香钰很干净利落地说，“你也不要痴想妄想通过骗我感情而想得到巫族全力的支持，没可能的。巫族的支持只能是属于星辰公爵格里多·斯芬奈夫的。”
的确，在白金大厅和巫皇谈话，听巫皇说完不朽之王与巫族关系后，千流玖源就明白了巫皇的心思。不朽之王虽然是巫族皇室的祖宗，库瑞尔家族虽然都是不朽之王的后代，但不朽之王并没有因此偏袒巫族。巫族人要昌盛就只能选一个巫族人成为世界之王。千流玖源不是巫族人，所以这份支持只会给属于巫族人的格里多·斯芬奈夫。
“谁骗你感情了？”千流玖源哼哼。
苏香钰满意地说道，“去吧！到河的下游去。”
“干嘛？”千流玖源问。
“当然是接灯花咯。”苏香钰嬉笑道。
“姐姐，明天才是花灯节呢！你放早了。”
“什么明不明天的？现在都过了十二点了，也算是到了花灯节，赶紧去！别跟我说整条河就一朵灯花还接不到，那样你干脆戴副墨镜在桥头算命得了。”苏香钰说道。
千流玖源被打发走了，只好有气无力地耸着肩顺着河道走去。
夜晚是寂静的，天界的人们没有太多的夜生活，至少在这片平民区没有，离开了市区，少了那些熬夜绣灯花的姑娘们，河畔就变得静悄悄的了。
走在黑夜里的千流玖源听着流水的响声，一抹微笑不知不觉浮现在脸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千流玖源觉得差不多了就在河畔上席地而坐，然后将脑袋耷拉在双膝上，侧头望着河水。
千流玖源何等修为，加上灯花是带着光的，没有任何道理会漏掉哪一盏灯。所以千流玖源并不担心，相反他陷入了沉思。
千流玖源一直以来就不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至少他自己是怎么觉得的，他的心很小，小到除了自己在乎的那些人之外就容不下别人了。
之所以觉得自己不适合当世界之王那是因为他认识不朽之王。那时是千流玖源第一次接触到真实的世界，一次乒乓球联赛上，千流玖源遭遇了潜伏在人界的江文意。
那时候的江文意技术很好，千流玖源费劲千辛万苦才得以获得比赛的转机，谁知那时候的江文意居然动用了魔力增幅身体，在超越了人体极限的增幅下，千流玖源完全不是对手。
千流玖源本来就拥有着一定的潜力，在那种被对方用竞技比赛无法规定的外挂彻底激怒了千流玖源，千流玖源魔力暴走了，最后的最后比赛虽然赢了，但千流玖源的暴走状态却迟迟无法退出，继续下去必定会危急到性命。
最为难的时候是不朽之王出手将千流玖源引回了正途，也是那一次千流玖源和不朽之王有了一次很深的交流，对于千流玖源的影响无比巨大。
不朽之王和一般的大人物不一样，他的眼里是天界、人界及苍生，他真的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达到了神的思想。
千流玖源自问自己是万万无法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