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被全城关注和津津乐道的“武斗”结束后,飞廉门山左分堂在当天就开始了撤离行动,动作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给人一种早有准备的感觉。
飞廉门在山左府境内的弟子将近三百人,光在笠山城就有百人,率先撤离的,正是这百名弟子及其亲眷,队伍浩浩汤汤、车马相连,前后竟足足有一公里长。
骑士特意站在笠山城南门看着这支撤离的长队,在看到一辆老马拉的小车时,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龟甲纹路的面具。
这辆小车与其他撤离的、装载弟子亲眷的小车并无二致,但里面坐的人却是骑士一直在追寻的那个人——心玟公主。
“果然如此,伊祁敬为防止我的追踪,把公主交给了飞廉门看管,自己先行一步赶往镜花国都去了。走得这么着急,如果不是国都内发生了脱离他掌握的事情,那就是着急推进他的阴谋!”骑士正想着,卓星尘带着金仲虎找到了他。
“先生,金掌门说有要事相告。”卓星尘面色凝重,显然金仲虎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金掌门辛苦了,飞廉门离开了山左府,后面的事情还要劳烦你多操操心。”骑士朝金仲虎点头道,“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还请如实相告。”
听到骑士的一番话,金仲虎心中微喜,但脸色却与卓星尘一样的凝重:“骑士阁下,振武堂已经和飞廉门达成了协议,他们会紧随其后离开山左府!此外,飞廉门也曾游说过在下,一旦他们输了武斗,让我带着不肯归顺卓掌门的弟子一道离开,前往国都。他们飞廉门总堂会接纳我们。”
“飞廉门总堂?”骑士心中飞速盘算着,不一会儿便对金仲虎汇报的情况有了一丝眉目。
“金掌门,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骑士冷不丁问道。
金仲虎朝骑士和卓星尘二人拱手道:“我金仲虎与金刀流誓死追随三霄神剑门!”
“不!”骑士摇着头摆了摆手,“我不是要你表忠心,我的意思是——可否劳烦金掌门做我们的内应,接受飞廉门的邀请?”
“这……”金仲虎有些犹豫,因为山左府的形势现在已经明朗,此时正是金刀流大展身手的时候,若是离开了只怕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不是金某不答应,只是飞廉门那边……我们实在惹不起!”金仲虎心中明白,卓星尘和骑士要对付的是飞廉门,他们金刀流不过是做了炮灰;但如果掺和得太深,只怕他们金家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卓星尘面带着不悦,但他还没发作,却听骑士轻叹一声道:“既然金掌门有所顾虑,那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今后你可不要后悔。”
“请恕金某不尊之罪!”金仲虎暗暗捏了一把汗,飞廉门不能得罪,眼前的这两人更是不敢得罪。
“没什么事,你就去忙吧。”骑士挥了挥手,金仲虎便识趣地离开了。
金仲虎走远后,卓星尘脸色颇有些不爽:“这个姓金,竟敢不听先生号令,要不要让他吃点苦头?”
骑士摇了摇头:“趋利避祸乃是人的本能!金仲虎不想过深地介入我们与飞廉门之间的恩怨,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本想给他、给他们金家、给金刀流一个天大的机会,可惜他不要!由此可见,金刀流的格局连振武堂都不如,也就只能窝在一个小小的山左府里。”
卓星尘想了一会儿,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他知道骑士说的话和做的事不会没有缘由。
“先生,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卓星尘问道。
骑士望着飞廉门分堂撤离的长蛇一般的队伍,说道:“你去跟村里的人道个别吧,你要跟我出个远门。”
卓星尘微微一笑,说道:“今天武斗之前我就与村长、萝儿姐还有小弟们道过别了,现在又有金季鹰帮忙照看着他们,我没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很好,那我们立刻出发。”骑士说着,便尾随着飞廉门的撤离队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卓星尘则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少了一个同伴:“先生,熊武卫呢?不用带上它吗?”
“不用管它,它自己会跟上来的。”骑士淡淡地说着,脚步依旧如故。
山左府与其西边的鸣川府只有一山之隔,这座山便是笠山;而笠山的西侧脚下是一条自南向北、奔腾汹涌的大河,取名“鸣川”。这一山一川,构成了镜花王国西部难以跨越的自然天险。
次日,飞廉门的撤退大军沿着王国修建的官道,一路来到了鸣川江边,在简易的渡船码头旁,早已停靠了五艘大船。这些大船稳稳地停靠江岸边,江中虽然惊涛骇浪,但船很稳,可见应付鸣川的水文状况,完全不在话下。
看着这些大船摆渡撤退的人、马和财货,骑士和卓星尘更加确信,这场看似意料之外的撤退行动,实际上早就在飞廉门的计划之中。
整整半天时间,飞廉门的撤退大军才全部渡过了江,骑士和卓星尘站在码头东侧的一个山包上,冷眼旁观着整个过程。就在他们准备动身下山的时候,熊武卫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嘴里“咕噜噜”地低吼着,似乎正在埋怨他们的不辞而别。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过江吧!”骑士摸着熊武卫毛茸茸的耳朵,轻声说道。
这时卓星尘看着近百米宽的鸣川江面,提出了一个建议:“先生,记得两年前我从鸣川府流浪到山左府的时候,这附近有一个水面较窄的峡湾,从那里过江,不容易被人察觉。只是水流比此处要湍急得多,两侧山壁陡峭,需要费一些工夫。”
“无妨,就从你说的那个地方过河——前边带路吧。”骑士翻身越上了熊武卫宽厚的脊背,在卓星尘的引领下,来到了那个峡湾。
“哗——”站在峡湾的入口处,双耳中便充斥巨大的浪涛声,这里最宽处不过二十米左右,但相应的,水流速度比码头那里要快上三、四倍,两侧的石壁被终年奔腾不休的急浪冲刷得光滑如镜。
对于普通人来说,从这个峡湾过河与自杀无异。但骑士却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的确是个过河的好地方。”
只见他朝着汹涌的江面伸出了右手,一股股氤氲的蒸汽凭空生成,从骑士的脚下一直蔓延到对岸的山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哇……”在卓星尘的眼里,这简直就如梦幻一般的场景;但更令他惊讶的是,骑士伸出了左手,这座水汽生成的虹桥竟在片刻之间化为了冰桥!冰桥晶莹剔透,阶梯上有防滑的棱形凸起,栏杆上镌刻着雪花的图案,兼顾了实用和美观,一点也不像是仓促之间搭建起来的临时拱桥。
“先生……这、这……”卓星尘忽然发现自己的舌头居然像打结了一般,连赞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上桥!”骑士踩着桥面的阶梯,一步一步踏了上去。
虽然是临时建成的拱桥,桥身却非常稳定。卓星尘走在冰桥上,不时地看着脚下湍急的水流,感觉自己就如做梦一般,惊喜之中也带着一点小小的担忧——若是冰桥忽然断了,自己该怎么办?
然而直到他们踏上了鸣川府的土地,卓星尘担忧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在最后的熊武卫后腿走下桥时,这座晶莹剔透的冰桥忽然化为偏偏冰雪,落入了惊涛骇浪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鸣川江以西的土地,便是镜花王国繁荣兴盛的腹地,从这里一直绵延千里,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也是天方大陆西北半岛上最为富饶的土地。
“从鸣川府向西,再穿过镜泽府和华桐府,就到了国都了。”卓星尘向骑士介绍道,“越是靠近国都的地方,城镇市集越是兴旺,门派也越是林立。光是鸣川一个府,叫得出名号的武学门派就有十二家之多;而立于这十二家门派顶点的,便是侯、墨、令狐三家武阀。”
“墨氏武阀?”
“不错,飞廉门四大长老之一的墨嵩昰正是出自鸣川武阀墨氏!十二家门派之中,有七家控制在墨氏手中,谁敢说这背后没有飞廉门的支持?”卓星尘说道,脸上颇有不忿之色。
侯氏、墨氏、令狐氏,这是墨嵩昰成为飞廉门长老之前鸣川府三大武阀势力的排名;而现在,这个排名是墨氏、令狐氏、侯氏。原本势力最大的侯氏落到了最后,不仅备受墨氏的挤压,连跟在墨氏后面的令狐氏也处处找他们麻烦。
好在侯氏根基深厚,否则哪能在飞廉门明里暗里的排挤下坚持十多年的时间。
“入了鸣川府,你有什么想法吗?”骑士忽然问卓星尘,“我要在短时间内颠覆墨氏武阀一家独大的局面!”
“老办法!”卓星尘灿烂一笑道,“踢烂他们墨氏武阀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