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联合王国”的时代,王族是从辽月、水月和月照三家之中遴选,王选会的贵族成员,也都是三大公国之中手握实权的领主。
经过三百年的汰旧换新,能够撑到今天的贵族只剩下了“王都七贵”,是否要扩充王族的备选范围,成了重生王选会的首要之务。
“王选会自成立时定下的规矩就是王族只能从辽月、水月和月照三家公族之中遴选,重生王选会遵循此规定,不予更改。”艾辛侯爵一锤落音,赞成派竟然没有丝毫异议,不由得令人怀疑今天这场闹剧是早就预谋好的。
“废黜‘水月公爵’的王位后,新的王必须从辽月公爵和月照公爵二人之间选出。”艾辛侯爵继续议程,“但辽月公爵之位已与三百年前被水月公爵非法废黜,白水侯爵作为其唯一的支脉,理应继承公爵之位。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议事厅内的意见出奇地一致。
“赞成辽月公爵担任国王的请举手!”艾辛侯爵说道。
安夏侯爵环顾四周,竟无一人举手,心中便明了:“今日之事,定然是月照公爵的阴谋!也就说,他就是主谋!”
想到这里,他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明日就是宁悠公主与月照公爵的婚礼,到时王公贵族全部列席,这不是为他的谋反大开方便之门了吗?”
“有赞成的人吗?”艾辛侯爵再度问道,议事厅内依旧鸦雀无声,无一人举手。
“本侯再问第三次,若无人投选辽月公爵,月照公爵便自动当选新一任国王!”艾辛侯爵举起了木槌,正当落下时,议事厅内有一人高举起了右手——正是安夏侯爵。
安夏侯爵投票给辽月公爵,其实是存在一丝侥幸心理。他当然不看好这次叛乱,可被逼着起草了废王法案以及联署书,他就与叛贼们上了同一条船,将来国王平定叛乱秋后算账,他自然倒霉。可如果投票给辽月公爵,就说明他与月照公爵不是一伙的,将来也就有了为自己开脱的机会。
“好,安夏侯爵投了辽月公爵。很好、很好!”艾辛侯爵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看得安夏侯爵心中戚戚然。但委曲求全地与叛贼为伍,多少还是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真实态度,这是身为贵族的矜持,也是身为“水月”外支的尊严。
“赞成!”“我也赞成!”“辽月公爵!”
……
忽然间,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举起了手,将票投给了辽月公爵——也就是现在的白水侯爵——情况反转之迅速,完全出乎了安夏侯爵的预料!
“怎么会这样?”安夏侯爵颓然地瘫在座位上,所有人都是在他之后将票投给了辽月公爵,那就意味着他既是“废王法案”的发起人,也是“拥立新王”的首倡人!这样的双重“荣誉”,完完全全、板上钉钉地坐实了他“叛贼”的身份!
“艾辛侯爵!你们算计好了!”安夏侯爵眼中噙泪,右手颤抖地指着议事台上的艾辛侯爵,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艾辛侯爵满脸堆笑道:“安夏老弟,你是水月王的心腹,我们不这么做,你这么肯成为我们的‘同道’呢?我们这些贵族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这里,不拉你上船,我们怎么能心安呢?”
“安夏侯爵,木已成舟,不是废王死,就是我们死了!”火薇伯爵走到安夏侯爵的身边,眼中少有地露出坚定之色。他虽然也不看好叛乱,但是知道如果不跟贵族们“同道”,自己和家族必然要在叛乱中覆灭!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成了永享荣华富贵,败了也依然是覆灭的命运!
“成为我们的‘同道’,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尚兰侯爵、白农侯爵、蓝棠伯爵、见月伯爵等人围住了安夏侯爵,满脸的狂热的兴奋。
面对这些昔日的好友,安夏侯爵纵然万般不情愿,然时势如此,自己一人如何拗得过这些王都的头面人物!
“我想知道……谁是主谋?”安夏侯爵沉默了良久,向艾辛侯爵发问道。
“谁是主谋不重要,你要知道的是,水月王国即将迎来一场变革,而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这场变革的推手!”艾辛侯爵将木槌重重地落下,高声宣布道——
“王选会一致通过拥立辽月公爵为新王的提案!自此我等将效忠新王,国家将迎来新的主人!”
“哗!”议事厅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掌声,经久不息。
元老会议事厅内一片热闹,但驻扎在外面的守卫、侍从、仆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一场发生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的叛乱,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完成了所有的法律程序。这件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却真实地发生了。
议事厅大门外,两个年轻人注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对顺利推动的议程感到十分满意。
“公爵大人,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右侧的年轻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乌青的头发束在脑后,剑眉、月牙眼,嘴角永远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另一个年轻人一头金发,英俊挺拔,手中握着一柄玉杖,面相贵不可言,正是准新郎月照公爵。
“晋彦子爵,路我已经为你铺好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月照公爵对同行者说道。
这位“晋彦子爵”是现任白水侯爵的孙子。当今的白水侯爵已经七十八岁高寿了,膝下三子,长子曾是明确的爵位继承人,可惜死在了老侯爵的前面;晋彦子爵作为长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的继承人,不过由于年轻,地位受到两位叔叔的觊觎和挑战。
两年前,当他从老侯爵手中接过白水商会大掌事的金钥匙后,晋彦子爵的地位得到了巩固,两位叔叔在他面前也乖乖地夹起了尾巴;更难得的是,通过商会背后的关系网,他不仅得到了白水郡本地贵族的认可,还成了月照公爵、见月伯爵这些“王都七贵”的座上宾。
“公爵大人的大恩小爵没齿难忘……”晋彦子爵脸上永远挂着微笑,然而接下来他的话中夹杂着一些不友好的味道,“公爵大人马上要成为水月王的女婿了,这会儿又要扶持我们白水——辽月家族,恕小爵难以理解。”
贵族与贵族之间的交往往往掺杂着复杂的利益算计,谋朝篡位这么重大的事情,如果没有相应的收益,月照公爵又怎么会主动提出帮助自己?晋彦子爵管理商会的时间虽短,但对于利害的算计可是比连奕会长还精明。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帮你成为水月国之王,你助我成为天方大陆之王。”月照公爵没有多做解释,但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精明如晋彦子爵也只能打从心底间信服。
大事已定,月照公爵朝晋彦子爵点了点头,手中玉杖散发出银色的光芒,顷刻间二人便从议事厅门口消失不见了。
元老会发生的事情除了当事人和月照公爵、晋彦子爵外几乎没人知道,但百密一疏,他们还是低估了骑士团的能耐。
原本元老会就是骑士团重点盯防的机构,当议事厅内的声音无法传达到外界时,骑士团的密探便已将这个情况传达给了副团长步诺。而步诺找到学子阿良,经过一番商议,学子阿良决定亲自出马,探一探元老会内的虚实。
星流离开王都前将影蛛妖的残灵留给了自己的分身。这些天学子阿良除了探查月照公爵的动向,就是在向影蛛妖学习“影杀术”;其中“潜行秘技”“蛛网陷阱”和“劫影丝”是“影杀术”的三大精要。
经过这些天的突击学习,学子阿良熟练掌握了“潜行秘技”和“蛛网陷阱”的使用技巧,于是就在元老会议事厅中进行“废王”投票的时候,偷偷地溜进了元老会。
在元老会里,学子阿良发现议事厅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屏蔽了起来,运用的手法像是“神兽铭文”,但又比之粗糙一些。很快他就判断出这是月照公爵的杰作,因为在水月王都,懂得使用这种方法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天命之子”了。
破解结界并不难,但他担心会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动结界,而是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等待。果不其然,不久之后议事厅的门口出现了月照公爵和晋彦子爵,从二人简短的对话中,他判断出了议事厅内发生的事情,并很快将情况回馈给了步诺。
步诺左思右想决定将这个发现报告给水月国王,但二人还未来得及离开王都国学院,就遭到了一位意外之人的阻挠。
“宁悠有要事与副团长、顾问大人相商。”拦住他们去路的,竟然是未来的月照公爵夫人、宁悠公主!
阿良和步诺面面相觑,因为按照水月王国的传统礼仪,新娘出嫁前的那一天是不能随意走动的,更何况是一国公主这么大的目标。但她就出现在了离王宫两个城区的国学院,身披黑色斗篷,显然是趁人不备溜出来的。
“月照公爵……穆的事情,宁悠都知道……我只希望副团长能够饶他一命!”宁悠公主一开口,阿良和步诺当场愣住了,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准新娘心里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