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绣着大朵大朵堆砌如云的粉蓝芍药碧霞罗,逶迤拖地水粉烟纱裙,手挽金丝翠罗薄纱,面上粉黛微施,发饰金簪。
款款坐在主位之上的少女面容娇俏,眼波流转间透着少女的纯稚与初为人妇的淡淡妩媚。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合一起,格外引人注目,孟昭仪微微一笑,好久没有见过如此朝气的面容了呢。
哪怕此时主位之上的人儿传达出来的并非好意。
“你就是号称后宫第一美人的孟昭仪?”少女挑剔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孟昭仪全身上下,久久不语,最后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光是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眸,就胜过了多数美人,更不用说那玲珑有致的身材,精致的面容。
明明该是祸国妖姬般的人儿,却是明媚恬淡的气质。
她自问自己长相不错,尤其一双眼睛妩媚动人,可惜入了宫,短短几日,见过的美人儿不计其数。
不过,她最大的利器,是年轻。
“你就是贝才人吧,果然如传闻一般。”孟昭仪也不恼贝玉儿的无礼与倨傲,神色自若的在另一侧主位坐下,语气平平,“不知贝才人今日来本宫这小小的槐云殿有何贵干?”
贝才人再次打量了孟昭仪一眼,总觉得有些面熟,不过怎么也想不起她们之前见过。
听到孟昭仪的问话,贝才人娇笑两声,“也没什么大事,只想着入宫这么久,也就没见过昭仪姐姐,”
贝才人眼珠子一转,继续说,“早听闻姐姐的美名,可惜无缘得见,打听之下才知道姐姐居然被幽禁槐云殿年许,实是好奇加可怜,这便过来看看。”
看见贝才人鄙夷不屑的目光滑过槐云殿的装饰,孟昭仪嘲讽一笑,目光意味深长,“确是可怜,槐云殿偏僻是偏僻了点,可清净倒是难得,想来贝才人正盛宠,不晓得其中滋味。”
贝才人撇了撇嘴角,眼睛向一侧斜过,满脸写着不屑一顾,“这其中滋味妹妹并不想知晓,姐姐大可放心,妹妹怕是怎么也沦落不到如此地步。”
孟昭仪失笑,年轻果然心高气傲,不知所谓。
不过,与她何干?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享受天伦之乐。
“对了,姐姐这衣服布料看着有点旧,怕是去年的吧?”
“还有这款式,是前年流行的吧?”
“天哪,这是什么茶?姐姐竟然连像样的茶水都没了吗?”
……
静静看着开启嘲讽模式,负手起身上上下下嘲讽了一通的贝才人,孟昭仪面不改色,怡然自乐的数着茶盏里的茶叶沫,仿佛贝才人并不存在一般。
“姐姐这里……”贝才人评头论足了一番,稍稍满意的看向孟昭仪,结果看到人家压根没有注意的模样,简直气的脸色铁青,“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嫌弃妹妹说的难听?”
“怎么会,妹妹声如黄鹂,婉转动听,好听的很,”孟昭仪抬起眼眸,认真的说着,“只是这内容嘛,确是难听!”
刚刚听了前半句,贝才人脸上不禁浮现笑意,可听完下半句,脸色更加不好了,死死盯着孟昭仪的桃花眸,里面满满的认真和诚意,好像说着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她又被忽悠了!贝才人心底刚刚冒出这个想法,不由自主的想着,又?
对了,前一段日子,有个同样有着灼灼桃花眸的小宫女坑了她的钱,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结果最后一去不复返。
当时那个女孩的眸子和眼前的孟昭仪简直如出一辙,现如今仔细想想,似乎两人五官之间有五六分相似。
“话说姐姐膝下的六公主呢?怎么也不出来见见人。”贝才人越想越觉得没错,桃花眸少见,年龄又合适,事后她了解到宫里收的宫女最小也不会低于7岁,那个小宫女显然才四五岁大小,怎么可能是宫女。
这时候,贝才人深深为自己的聪明感到自豪,“怎么?六公主莫非见不得人?可前些日子,在储秀宫,六公主倒是极为活泼,甚是狡猾呢。”
孟昭仪第一次收起笑容,目光冰冷,“贝才人想是看错眼了,本宫母女幽禁槐云殿,怎么可能跑去储秀宫?”
贝才人转身坐回铺了宝蓝松鹤锦垫的座椅上,脑海里不断想起被蒙骗的一幕,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被人如此蒙骗,而且还是个小孩子。
“金钗,替本宫去请六公主过来。”贝才人冷然一笑,语气凉凉。
身后宫女福身应诺,带着二三宫人便往外走。
孟昭仪黛眉微挑,语含薄怒,“来人,给本宫拉住她们!”
槐云殿侍候的宫人,闻言便要上前。
贝才人却是启唇轻笑,拍了拍手,腕间金玉相碰,叮咚作响。
随着掌声,只见两健壮婆子一左一右架着一满身血污的宫女进来,孟昭仪定睛一看,竟是乐语!
原先乐语不在,孟昭仪只以为是去做事恰巧不在,谁曾想竟是被贝才人抓去。
乐语双腿不自然的弯曲着,面上发髻凌乱,额角湿发贴紧苍白的脸蛋,浑身冷汗涔涔,身下血迹斑斑点点布满衣裙,触目惊心。
显然受了一番大折磨。
不待孟昭仪发怒,贝才人已掩唇一笑,“怎么,你们谁敢动弹,下场就是这样。”
槐云殿原本动弹的宫人皆看了一眼乐语,胆颤心惊的退了下去,她们平日里受孟昭仪的小恩小惠,做些小事倒是无妨,可没人想着替一个失宠的妃子拼命。
原本槐云殿的宫人便不是孟昭仪的亲信,被罚之时,她只带了乐心乐语,现如今乐心卧病在床,乐语被打昏迷。
孟昭仪手上可用的人儿,却是无几,不禁心底发寒,厉声质问,“贝才人是想与本宫彻底交恶了?”
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贝才人笑得直不起腰,“姐姐,给你点面子才叫你姐姐,不然,就你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配本宫叫姐姐?”
孟昭仪唇角紧绷,不得已起身亲自拦路,“你到底想要如何?有本事冲着我来,与孩子计较算什么。”
贝才人使了一个眼色,架着乐语的婆子扔下乐语,就拉开了不断挣扎的孟昭仪,金钗几人一路无阻的向外走去。
槐云殿角落,有个宫人面色犹疑了一下,还是猫着身子从小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