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孔明《诫子书》曾言,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
韩愈亦言,木之就规矩,在梓匠轮舆。人之能为人,由腹有诗书。诗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
陆游之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通读三诗文,简而言之,不过修身,勤学与躬行。
晏氏皇族历来重视皇子皇孙的教育情况,这三点则囊括了晏氏教子的精髓。
为贯彻此三则,历代先皇特意在御书房不远处划了一处静园,设置皇子读书之所弘文馆,延请天下有名的大儒泰斗,为众皇子授课。
凡晏氏皇子,满四周岁则搬离其母所在住所,搬入南宫众所,每日寅正时刻起(凌晨四点),卯初时(凌晨五点)入弘文馆学习经史子集,下午则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散学后还有骑射课,之后回去还有先生布置的作业。
皇家的教育体系没有节假日,一年只有五次休息的机会,元旦,端阳,中秋,万寿,自寿。
年满十二,则加上习武,年满十四,则上朝旁听,成亲之后,除却太子入住东宫,其余皆需开府建衙,移居宫外。
恰是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家中还有江山万里需要继承,不努力点怕是要败家。
而为了保证弘文馆的清净,静园的四周基本没有其他宫殿,更无宫人来来往往,只一片湖伴着几堆假山。
数九寒天的日子里,静园周遭除了寒风呼啸,水波纹漾,其余皆是静默一片。
天色尚未亮起,迷蒙的雾色笼罩着大地,静园湖边,石阶之上,一提壶宫人蹑手蹑脚。
站在最低处的石阶之上,提壶宫人先是上上下下以目测量了石阶高低,又看了看石阶旁低低的围栏。
然后从手中提着的铜壶里拿出一把刷子,细细在石阶之上涂了一层。
涂完后,宫人四处张望了一二,匆匆忙忙低头离开。
提壶宫人走后不到半刻,假山之中转出一名小个子的宫人,快步走到石阶顶部停住。
从上往下看了眼石阶构造。
这石阶共有九层,寓意步步高升,石阶与湖上的回廊桥相接,两者相接处呈勾形。
小个宫人小心避开石阶上的一些地方,轻巧的走到石阶廊桥相接之地。
皇宫之内的建造材料自然是极佳的,哪怕只是一个廊桥的围栏。
朱红漆身雕花顶,四方润角祥云纹。
轻轻敲了敲围栏,小个宫人蹲下身子,从袖子中摸出一柄锋利小刀,灵敏快速的割开一个划痕。
割完,收起小刀,小个宫人又摸出一个小瓷瓶,拨开瓶塞,对着划开的口子缓缓倾倒。
顷刻,便已倒完。
如同先前的提壶宫人,小个宫人左右看了看,然后按着原路快速离开。
未明的天色逐渐熹微,原本平静的静园似乎也随着亮光渐渐恢复生气。
依旧是寒风呼啸水波漾,只不过白日的静园多添了几分的宁静祥和。
静园处的假山林立,或高或低,或峻峭或秀丽,千奇百怪。
其中一块平淡无奇,唯一出彩的怕就是块头较之其余诸石稍大。
晏非聆一大清早就来到了这里,轻车熟路的遛进那块稍大的假山之中。
这里的假山大多都是中空的通道,透过假山的石缝开口,看着外面湖水荡漾,倒也是别有风味。
这块平淡无奇却个头稍大的假山是晏非聆考察了数日,选定的绝佳位置。
里面有一小块天然形成的空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石壁上方有一个石缝,不大,却足以看到外面的廊桥和湖面。
她想要变强大,可是就如今她这四短身材,首先就得找到靠山。
论理来说,宫里最大的大腿就是她从未谋面的爹皇帝陛下,可是连面都见不着谈何抱大腿,更何况后宫之中,皇帝又不能时时盯着。
所以第一步,先找到后宫的靠山,然后再抱皇帝的大腿。
原本后宫之中,孟昭仪就是她的天然靠山,可是如今……她没有血脉纽带,靠的只能是恩情。
熙宁,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百年前的一段字符,她虽知道熙宁这个朝代,却不记得所有人事。
不过,一些大事却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二。
比如,在后世说书人反复提及的皇子落水丧命,贵妃大闹后宫。
她曾听过几回,记得这事发生在今年冬天,主角贵妃的儿子八皇子,早上去弘文馆念书,却在静园落入湖中溺亡。
她可以做文章的事情不少,但这是离得最近的一桩大事。
救了八皇子,后来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不过无论接下来那场更大的风波会不会因为八皇子之死这个导火索没了而不发生,她最起码都能得到梅贵妃的一个恩情。
如果后面那场更大的风波依旧发生,那么对于她来说,更好。
好好谋划,既能得到一些人的人情,又能报仇。
只不过,她虽然知道是今年冬天,年夜前两个月,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日子,不得已,她只能每日过来,长期观察。
抱着小暖炉,裹着披风,坐在石壁内一块铺着垫子的石头上,晏非聆百无聊赖的一边默诵着书,一边侧耳注意着假山外的动静。
默诵完一遍师傅布置的作业,晏非聆随意抬头看向石缝之外。
看到石缝外的瞬间,晏非聆原本慵懒的神情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