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婢女们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若伶薇娇滴滴的声音,“伶薇求见王爷。”
元芷慕浓眉微蹙,递给慕风一个眼神,慕风心领神会,出了前厅。
元芷离眯着眼含笑看着脸色越发不好的元芷慕,似笑非笑。
元芷慕刚抿了一口茶,却听门外若伶薇的声音再次传来,“慕哥哥,倾梅园梅花正艳,伶薇采了花瓣做了梅花糕,方才听慕风说四殿下也在,四殿下也不是外人,大家一起尝尝这梅香如何?”
不等元芷慕开口,若伶薇已提着食盒推开了门。
若伶薇走到元芷慕身前,行礼道:“伶薇见过王爷。”又侧身对着元芷离堪堪一礼:“四殿下也来了。”
元芷离急忙起身回礼,“嫂……”,嫂嫂两字还未全然出口,元芷离便感受到了来自元芷慕的怒气,他急忙改口道:“好久不见,郡主近日可还好?”
若伶薇将视线飘向元芷慕,却见他直看着手中玉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时有些尴尬又有些委屈,丝毫不想理会元芷离,元芷离只得自己打圆场道:“我看郡主面若桃花,步履轻盈定是过得不错。”
若伶薇只报以元芷离一个敷衍万分的微笑,便着急着打开了食盒,从里面拿出摆着梅花糕的白瓷碟,拿到元芷慕面前,柔声道:“这是伶薇亲手摘的花,又亲手做的糕点,慕哥哥尝尝?”
元芷慕犹豫了片刻,终于取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若伶薇脸上的愁云瞬时便散了,眉眼间也绽开了岑岑笑意,期待道:“慕哥哥,好吃吗?”
元芷慕微微点了点头,回道:“还不错。”
元芷离见状也踱到了二人面前,捏起一块狠狠地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后夸赞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梅香,将这面饼的味道拓展了一个层次,好吃!”
若伶薇听罢更是喜上眉梢,又将碟子凑到元芷慕面前道:“慕哥哥多吃点,你若是喜欢,伶薇日日给你做!”
元芷慕抬起手臂,不着痕迹地和若伶薇拉开距离,轻声道:“郡主,我素来不喜甜食,你日后还是别再做了。”
空气瞬间便凝固了,若伶薇端着碟子的手也微微有些颤动,元芷离急忙将碟子抢了过来,又拿起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道:“郡主,这个叫什么?梅花糕是吗?我倒是挺爱吃的,你下次若是做了,我来吃。”
若伶薇满不在乎道:“你喜欢就都吃了吧。”说罢又转身对元芷慕道:“慕哥哥,这次你去西南视察,可有什么奇闻异事?”
元芷慕冷语道:“我和四皇子还有事要谈,你如果没事,就先回倾梅园吧。”
元芷离也附和道:“是,我今日来便是有要事与三哥说,你先回去,日后三哥再去看你。”
若伶薇嘟着嘴,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元芷慕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便也将话头按了回去,只道:“那好,慕哥哥,那我便在倾梅园等你。”
元芷慕微微颔首,若伶薇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若伶薇走后,元芷离立刻为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一股脑儿灌进口中,罢了才道:“这做的什么糕点?放那么多糖,差点腻死本皇子!”
元芷离说着话,眼神却未曾从元芷慕身上移开,见他眉心深锁,面带焦虑,才严肃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事已至此,你就看在安平王的面子上,给她点好脸色不行吗?三哥与太子争斗,安平王的支持不可少。”
元芷慕端起茶杯,又放了回去,没有说话,此刻他的心情就像那打在屋顶的雨水,乱成一片。
元芷慕不言语,元芷离又顾自开口道:“但是话又说回来,那安平王本就是最早公开支持你的王公大臣,要不是若钦然的死,这里面哪有若伶薇什么事!
那若钦然一死,父皇为了安抚安平王,派你亲自去北境周旋,这才惹上了若伶薇。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也是别无选择,我看这个若伶薇长得标志,又一心一意思慕三哥,三哥还是从了她,对她好些罢。”
元芷离撑着头,趴在桌上,这些话也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才说完。
元芷离口中所提到的若钦然是安平王膝下年龄最小的儿子,前年文宗帝过寿,按照惯例,安平王将派一支队伍,由一位王子带上金银丝帛等贺寿之物代安平王入京为文宗帝贺寿。
每年替安平王进京的都是世子若钦禄,可前年代安平王入京的却是未满十岁的若钦然。
安平王原本也担心若钦然年龄太小担不得此等重任,然若钦然几次求他,说想去开开眼界,安平王心想既是如此便权当对若钦然的历练,也就答应了。
毕竟是走官道,住驿站,又有数百大军护送,定不会出事。
可谁也没想到若钦然的队伍在离壁城仅数十里的山谷处遭遇了埋伏,队伍被截成数段,全军覆没,金银珠宝也被一抢而空。
若钦然的尸首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最后还是从尸首所穿的衣物和尸首的年纪上才判断出了这个未满十岁的小王子的身份。
而壁城离上京只区区五百里。
此事传至上京,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
文宗帝也大为上心,即刻从壁城调了大军前往那山谷处勘察,后来倒真让壁城守城将军林风揪出了几十个山匪,此案便以山匪抢劫杀人而告终。
为了安抚安平王,文宗帝将山匪尽皆腰斩,又派出元芷慕带足了恩赐亲自前往北境,元芷慕也不辱使命完满地完成了任务,还带回了安平王的女儿若伶薇。
元芷慕自北境回京时也曾到壁城和那埋葬了数百条白骨的山谷细细看了,可却已是雁过无痕,了无痕迹。
“想什么呢?”
元芷离说了一大堆话,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元芷慕应答,便伸手在元芷慕眼前晃了晃。
元芷慕道:“从北境回京时,我曾绕道去那山谷看过,那是一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地方。
事情发生在冬月十五,我去时也才冬月二十九,就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我却连一片破衣料都没找到。
不管是山匪还是野兽,都没必要把那事件的痕迹抹得如此干净,之所以会这样,必有缘由。
我原想在壁城多待一段时间,再仔细查查,可皇祖母却忽然驾崩,我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如今更是不可能查到什么了。”
元芷离冷哼一声,“在这夺嫡战中,安平王与他那十万大军的支持诱惑太大,有些人得不到便想毁掉。当时若钦然死后,安平王便一病不起险些去见了阎王。说来说去,最有可能做下这件事情的还是太子,更何况那壁城守将林风就是太子举荐的。”
元芷离话说太多,有些口干舌燥,待喝罢水后又道:“还好老天有眼,此事竟促成了你和若伶薇的姻缘,他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看他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对若伶薇丝毫没有男女之情,若不是父皇下了圣旨,我绝不会带她回京,”元芷慕顿了顿,又道:“好在我们还未拜堂,我一直这样冷落她,待她厌倦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元芷离摇着头,自那白瓷碟中捡起一块桂花糕左看右看,嗤笑道:“你还是太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女人的执念。”
不知为何,元芷离这话竟让元芷慕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坐在马背上,眼神里满是戒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