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
苏诺打听到齐藤俊彦正在武馆便直接冲了进去。撩开厚厚的帘子,苏诺一眼就看见身穿武士服的齐藤俊彦正握着木刀在空气中一阵乱砍。扑鼻而来的还有一大股酒气。
“齐藤君。”苏诺眉头微皱,脱鞋入内。
“混账,说了不许进来打扰,给我滚!”齐藤俊彦猛地回头,也没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大骂起来。
“齐藤君,我来是想问你,清子的下落。”苏诺淡淡道。
“清子?清子…苏诺,你个混账…”齐藤俊彦听见‘清子’二字,顿时清醒了几分,连带看人也清楚了。
“齐藤君,听说清子从樱花会馆离开之后就不见了,我希望你想想,她到底会去哪里?”苏诺也不生气,现在最重要就是找到清子,就算让齐藤俊彦骂一顿又怎样?
“清子去哪了?清子…你能不知道吗?”齐藤俊彦低头呢喃了两声,似是又想起了白天清子不顾一切从会馆冲出去的画面。握着木刀的手紧了紧,青筋暴起,手一挥,直接就举刀劈向面前的苏诺。
苏诺脸色微变,连忙侧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刀。谁料,齐藤俊彦这一刀落空,非但没有作罢,反而更加不依不饶。手腕一转,木刀换了个方向,横劈过去。
“齐藤君,请你冷静一点。”苏诺冷喝道,并不断地躲避着齐藤俊彦的攻势。他并不想现在就跟齐藤俊彦彻底撕破脸皮,而且现在也并不是解决他们二人矛盾的合适时机。
“喝!”齐藤俊彦久久不能碰到苏诺的一根汗毛,满腔怒火愈燃愈烈。他停在苏诺身前一米,双手握着刀柄,举起,狠狠地劈向苏诺面门。看样子,他为了清子,真的恨透了苏诺。
苏诺原本看见齐藤俊彦停下,以为他真的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也就跟着停了下来。他正欲开口,却听齐藤俊彦怒喝一声,举着刀向他劈过来。苏诺心中不免也有些恼怒,自己处处避让,本以为齐藤俊彦会收敛一点,谁料他竟蹬鼻子上脸。他这种行为,就算是泥人儿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苏诺这活生生的人?
苏诺心中有了分寸,微微踏出一步。伸手接住齐藤俊彦劈来的木刀。他有信心,凭借他当初可以在军校众多同袍中脱颖而出的身手,他定然可以接下这一刀。
武馆之中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苏诺握住刀刃的从容以及齐藤俊彦几番挣扎无果的怒吼声。
“十分抱歉,打扰了。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齐藤桑?”齐藤俊彦的怒吼声不出三秒就引来了武馆武士的注意。
“啊…”齐藤俊彦怒吼着,丢下武士刀,一拳挥向苏诺。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请您先离开,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了。”苏诺躲开齐藤俊彦那一拳,也不想多生是非。只好将那名武士支开。
苏诺见闲杂人等都已经离去,眸中冷芒一闪。脚在地上踏出一步,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射向齐藤俊彦。当将要靠近他时,猿臂一伸,揪住齐藤俊彦的衣领,顺势将他按倒在地上,另一只手则挥拳砸在他脸上。
“齐藤君,现在能说正事了吧?”苏诺紧紧地盯着齐藤俊彦。
“清子找你去了…”齐藤俊彦咬牙切齿地说。
‘糟了!’
苏诺的心脏猛地一颤。齐藤俊彦说清子找他去了,再加上王贵说的,他已经百分百确定,清子的失踪跟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苏诺匆忙离开了武馆。齐藤俊彦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背擦掉嘴角流出的一抹血迹。眼神阴沉,凶狠得仿佛一头暴怒的猛兽。
“混账!”齐藤俊彦怒吼。
苏诺离开武馆后,就跟着扶桑军一起在整个大上海寻人。任谁也想不到,扶桑军队把整个沪洲搅得风起云涌,竟只是为了寻一个女子。
清子从昏睡中醒来,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满满一屋子的尘土气息。而她则被一根麻绳反捆着双手,嘴巴里还塞了一块布团。
‘这是什么地方?我该怎样才能离开这里?爸爸,苏诺君,你们知不知道清子不见了?’清子慌乱地想。她现在的心真是乱极了。如果早知道自己现在会被丢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她一定不会在看到苏诺带着别的女人上车的时候贸然离开。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在苏诺和那个女人之间该如何自处,但至少,她对自己的命运不会像现在这样彷徨。
清子斜放着身子,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起来。本来该成功了,但是她却高估了身下干柴的承重量。只是一瞬间,她手肘下的那根柴便是咔嚓一声断裂,清子随之倒下。
“唔——”
清子痛呼出声,衣帛在断口处被划破,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手肘传来,不一会儿就有一股暖流自手肘流出。
“嗯?你听,里边好像有动静。”这时,柴房外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清子听罢,连忙忍痛屏住呼吸。
“该不会是那扶桑小娘皮醒了吧?快开门,看看去!”柴房外,有人沉着声音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急切。
接着,清子听见了锁链碰撞和开锁的声音。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两道黑影也随着木门的开启,慢慢暴露在清子面前。清子害怕极了,想逃却无处可躲。只能像一只虾米一样,蜷缩着身体。
“呦…还真是这小娘皮醒了。铁柱子~拿蜡烛来。”低沉男声响起。清子只见人形一阵晃动,随即一缕火花在二人中间燃起。整间柴房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那两土匪的面貌终于暴露在清子视线中——这二人一壮一瘦。壮汉一身肌肉,脸部粗犷,一脸凶狠模样。瘦子则贼眉鼠眼,再加上左眼戴的眼罩,端是有一种滑稽感。
蜡烛亮起那一刻,柴房里小女人惊恐的模样便映入两个山贼眼中。
“小娘皮儿~你在害怕?”瘦子嘿嘿一笑,猥琐地向前走了两步。
清子听了,却是毫无表示。此刻她多希望自己听不见,也看不到。
“既然这娘们醒了,我们就快点去找大当家吧。”壮汉说道,他深知瘦子是什么货色,也清楚这扶桑女人是大当家要跟扶桑人要好处的筹码,是万万不能出一丝差错的。
“嘿,你先过去吧。”瘦子猥琐地笑道。
“你现在发什么疯?这娘们可不是山下那些个小老百姓的闺女,你要是敢动她,小扶桑的子弹大炮可是会把咱这轰成渣啊!”壮汉一边吼,一边将这瘦子往外拉。
“哎~行了行了。”瘦子无奈,只好跟着出去。
听见落锁的声音,清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的不安在这无边的黑夜里愈演愈烈,慢慢地扩散,慢慢地延伸…
不出一刻钟,柴房大门再次被打开。清子脸上的不安却瞬间转化为了错愕:被壮汉和瘦子众星拱月般拥簇着的大当家竟然是……
一个女人?
“你们俩到外面守着。”大当家的冲壮汉和瘦子挥了挥手。
“大当家放心。”二人点了点头,将蜡烛放在窗沿,然后退出门外并拉上门。
大当家的走到清子面前缓缓蹲下,然后伸手将她嘴里的布团扯下。
“小丫头,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大当家笑了笑。
“你…你是土匪?”清子怔愣地看着她。
“怎么,不像吗?还是,你觉得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啊?”大当家瞧着清子水汪汪的眼睛。那里,此刻正映着她此刻的放荡不羁。
“不…不是。我们扶桑也有…女武士。”清子摇了摇头。
“哦?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你是扶桑人啊!”大当家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再跟着纠结刚才的问题了。
“所以,你抓我来是为了什么?”清子咬着唇问。
“为了…听说,你跟苏诺关系好得很?”大当家正欲回答她的问题,但不知道怎么,却忽然话锋一转。
“你…你难道要伤害苏诺君?我跟他…关系只是一般,你别想多了。”清子有些明了,为了保护苏诺君,忙不迭地否认了二者的关系。其实她本不用急着否认自己和苏诺的关系,这样倒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哈…别急着否认啊。我也没想拿他怎么样,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大当家见她这个袒护小情郎的模样,顿时乐了。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清子皱起眉头,不悦地问。
“本来,我只是想拿你跟扶桑人做个交易,让我这寨子里的兄弟能够吃上一口饱饭。但是现在,我倒感觉你挺有趣的。这下…好玩了。好了,小丫头,你睡吧。”大当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吹熄蜡烛出门了。临走还对看守柴房的壮汉和瘦子嘱咐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