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心中将傅长歌骂了千回万回,脸上去还是一脸平静,只是走得有些略急,杏儿一路小跑方才跟上。
“表嫂!你们可回来了”看样子林章甫已在观复苑的一门处等了许久。
采薇疑惑道:“怎地,你沐浴斋戒好了?”
“哎!别提了,我刚才去问过姨妈了,说是我父亲母亲他们明日中午便到了。我想了想,莫不如今日便向表嫂和表哥辞行!”林章甫说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今日要走的话,难不成是想去南京的舅舅家?”傅长歌紧随着采薇的步子走进了观复苑。“你不想想,便是你表哥我都想到的路子,姨父姨母会没有准备?我只怕是早派了厉害的人在舅舅家守着,誓要将你捉回去的!”
哎,林章甫一听表哥这一番分析,只叹了口气,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了石梯上。
“起来吧!这地上太凉,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今日学生却有一件极紧要的事情要同大先生说!”采薇对林章甫说道。
三人进了花厅,采薇让杏儿从今日买回的事务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林章甫,“晋宁是个小地方,也出不了什么好事物,表少爷先看看可还喜欢?”
林章甫打开木盒,里边竟躺着一只墨绿色笔杆,金属笔帽的钢笔。“表嫂,你送我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吧!章甫不能要!”
“大先生切莫推辞”采薇连忙道“表少爷这些日子以来教了采薇不少东西呢!些须薄礼代表的是我对我的大先生的感激之情!”
傅长歌也出言道:“这是采薇的一片心意,章甫你还是好好收下,好好地用这支笔念书、报效国家!”
林章甫道:“表嫂和表哥的好意章甫就这般领了,待章甫用这只笔好好学习,报效国家!”说完竟将这笔贴胸放着,还用手轻轻拍了拍。
傅长歌看得脸色一黑。采薇惦记着傅长歌戏弄自己的事,心中多少还有些气结。便向章甫告了罪,带着杏儿回房睡了。章甫问道:“表哥,你怎么得罪表嫂了?我看她看你眼神不对!”
傅长歌淡淡地瞥了一眼。
林章甫即可乖觉无比地道:“是章甫莽撞了,此乃表哥与表嫂的闺阁之趣。章甫休息了!”
傅长歌听他一说却略吃了一惊,不知何时,便总想逗采薇着急、生气。但她若真生气了,便有想要哄她开心。回到内室,见采薇斜倚在榻上,仰望着月牙,却不知在想什么,如此出神……那身影倾长优美,仿佛一副剪影画一般。
傅长歌看得有些痴了,命蕊儿取来古琴,琴音流淌、如泣如诉……
良久,琴音终于停了,采薇如梦初醒般,道:“长歌君,这只曲子叫什么名字。我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长歌只是信手乱弹的,污了采薇的静听了。许是与采薇小姐听过的曲子类似吧!”傅长歌亦觉奇怪。
“可以将这曲调记录下来嚒?”采薇忽然问道。
傅长歌略一沉吟,竟吩咐蕊儿取来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地记了下来。递给采薇,道:“以此为诚意,请采薇小姐原谅!”
采薇接过曲谱,对着长歌微微一笑:“那好,长歌君你记住了以后不可以戏弄我!我真心向先生请教,先生可不能再戏弄学生了!”
长歌看她笑脸如花,略一点头:“好,如此便说定了,今后长歌绝不欺采薇!”
采薇点点头……
这边按下不说。却说林章甫的父母,于第二日终于到了苏州,匍一踏进傅府林父便遍寻章甫要打上一顿。此时,傅王氏方才知道,这林章甫竟是逃学至苏州的……喊了一顿“我的儿你怎地这般顽劣!”,林王氏又护着不让打,哭天抢地一顿好闹,总算捱得傅老爷下了衙回来,林父碍着连襟的情面,总算冷静下来。
虽已是民国,不过换了个名字傅老爷平时素有交游、八面玲珑,又素有些官声,是以依旧做着他的道尹。林父在京里是个武官混了个督办,黎总理倡“废督裁兵”虽未成,但在京中的督办却没有各省督办的权限大了。林父素来敬重文人。见姐夫亲证章甫在苏州这月余从未出门闹事,倒是每日在长歌的院子里念书。消了气去、方肯坐下吃饭。傅王氏怕林父说到生气处又要打骂。索性安排傅家老爷、林父及长歌配酒三人单独置席,自己携了妹妹叫了采薇和林章甫一桌坐了。
这林王氏第一次见采薇,又是送镯子又是夸姐姐好福气,娶到这般整齐的媳妇儿。道:“怪不得长哥儿不闹也不恼了,这下长哥儿怕是飞到九霄云外也得巴巴地往回赶了!”采薇恰当到好处地低下头,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来。傅王氏笑道:“我们傅家娶媳妇儿倒是最重品行,什么外貌长相倒是不在乎的。采薇虽是商贾之家出生,却也请了前清宫里的嬷嬷自小教养着的,是个极懂事的孩子!”
林王氏笑道:“那是!那是!姐姐这下可放心了。”
傅王氏微微摇头道:“哎!一旦养了孩子,哪有放心的一天,操不完的心呢!这不昨日,长哥儿便同我商议要带采薇一道去法兰西呢!”语调极慈爱,眉目却一丝不动地盯着采薇,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采薇心头一动,果然是长歌君说的此事需要多方绸缪,脸上却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依旧垂了脸一副温良恭谦的样子。
林章甫见状,嗔怪道:“姨妈也真是的,我若是娶了表嫂这般温柔如水的女子,自然也是要走哪儿带哪儿的!”
林王氏一听笑道:“你这个窜天的猴,要是被你表哥听到这般编排他,且仔细你的腿!”
傅王氏也笑了起来。“等你娘亲回京里也去帮你寻一门而亲,我倒不知道怎样的女子才制得住你这猴精!”只有采薇乘着众人欢笑,也轻轻地舒了口气。
林章甫看了一眼采薇道:“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