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歌听他说得愈发不像样,遂狠狠地瞪了林章甫一眼,道:“章甫!”
林章甫听出表哥言语中的警告之意,遂不再言语。只问向采薇:“表嫂,可上得学?都念过那些书?”
采薇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承表少爷关心,采薇不曾上学,只跟着家中两位兄长识了一些粗浅的字。”
“那却没什关系,章甫在观复苑叨扰这些日子便教表嫂识字可好?”林章甫倒是一脸自如。
“采薇若想学,自然有你表哥我悉心教导”傅长歌瞪了一眼。
林章甫却置若罔闻,接着问道:“嫂子何以取了采薇这般风雅的名字!”
采薇一笑,心想当年父亲一心想要附庸风雅不知道去那里寻了一个酸儒,起了云栖、慕白、采薇三个名字,是以给了自己和两个哥哥。倒是姨娘们生的那些孩子从了家族里的字辈。只是这些事情如何能说与外人没得遭人笑话,只笑道:“不过以采薇微贱容易养活,我父亲要知道这是唱戎卒返乡的悲思之情的,只怕也不会用这个名字了!”
傅长歌心中微动,不是说她大字不识、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地读过《诗经》采薇抬头见傅长歌一脸地疑惑。忙道:“我两位哥哥念书,每每读到此诗便要来取笑采薇一番,故而倒也还知道这《采薇》吟的是什么内容……”
林章甫听她这般说,连声道:“名字好听即可,像嫂子这样的名字便是极好听的呢!”
采薇心道,这林章甫小小年纪便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言语之间便也到了观复苑,丫鬟仆妇们早已在花厅摆好茶具、果子。三人入座,傅长歌方才道:“说吧!现下这院子里的都是我的人。有什么话也不会传到我母亲耳朵中!”
“表哥你怎地如此厉害!”林章甫见事情瞒不过,只得据实说了,燕京大学的校长蔡先生因教育总长干预司法愤而辞职,为了声援蔡先生,他与几个学子也联合起来不再入学,说是“不在无蔡先生之校园、不上无蔡先生之课堂”……如此闹腾了一番,在家中自然是日日被父亲骂、母亲怨,索性跑到苏州来找表哥。傅长歌见他说了实话,便也不再逼问,随意问起京师的情形。章甫一一答了,说到北洋政府一些行为、京师学生们的所作所为,便也激情四射,颜带华章。
采薇不由听得出神,神采奕奕地看向他……傅长歌忽地转身吩咐道:“少奶奶今天累了,你们先伺候她休息吧!”
采薇正听得入神、忽听得他这般吩咐,心中甚是愤怒、深吸一口气心道“大家闺秀如我、大家闺秀如我,温良恭谦如我、温良恭谦如我……”起身福了一福对章甫道:“表少爷,采薇今日确有些乏,便先回去歇息了!”
又转向傅长歌道:“长歌君今日且与表少爷作彻夜长谈,采薇这便回房歇息了!”
说罢带着杏儿、蕊儿便回房去了。
林章甫见采薇离去,心中略有些不舍,想起采薇听自己说京中事务时两眼放光的样子,仿佛天上的星儿坠于眼中。不由得叹道:“表嫂这般温柔如水的女子,表哥真是好福气啊!”
傅长歌见采薇离去暗暗舒了口气,嘴上却说:“即便包办婚姻你也愿意?”
“哎,若得如此佳人,便是包办又如何?”林章甫不以为然地道。
“古人云,吾未见世人好德者如好色者也!”傅长歌敲敲林章甫的脑袋“女子颜色不过随时光而逝,怎能被一时的颜色所迷惑。终究必须是soulmate方能执手一生啊!”
林章甫听表兄这一番剖白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便也不再言语,依旧捡一些京师中的事与表兄闲聊起来。
采薇携了杏儿与蕊儿,心中十分憋闷,喝问了无数个凭什么?凭什么?又深吸一口气,暗道:忍耐、忍耐、忍耐、且等我与杏儿去了法兰西,便可离了这混蛋。过自己想过之生活。只是胸中的愤懑依然难平,待洗漱完毕,便吩咐杏儿锁门。
蕊儿道:“少奶奶,我家少爷还未回房,若是落了锁,只怕少爷无处安歇!”
采薇心道这诺达的观复苑,难道还找不出一间屋子歇上一夜,只怕传出去要笑死人了。脸上却依然不改温婉和颜悦色地道:“蕊儿,你家少爷与表少爷聊这天下大事,怕是要彻夜畅聊方才尽兴。你且去花厅伺候着,只怕两位少爷聊到夜深了、会用宵夜呢!”蕊儿听采薇这般吩咐,便立刻往花厅去了。采薇对杏儿眨了眨眼睛。杏儿即刻将房门锁得紧紧的,两人捂嘴笑了一番,放放心心地去歇息了。
花厅这边林章甫见傅长歌听得心不在焉、便也有些意兴阑珊,说得几句待蕊儿到得花厅正赶上两人散场。傅长歌吩咐安排完林章甫歇下,起身回房才发现房门紧闭无法打开,不由得莞尔一笑,对着屋子里道:“想不到采薇也会生气,也罢!你且睡吧,我便去书房将就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