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等吃上饭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三菜一汤，里边的‘一汤’是越池做的。
段以为了任务自然是抢着做饭，越池乐得清闲索性随他去了。现下一尝倒真有点刮目相看，他以前在学校里碰见过段以不少次。每次老远快要碰上面段以就怂得绕路走了，哪能跟现在一样居然还能跟他面对面吃饭。
越池慢条斯理地吃饭，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向段以。这样天差地别的性格转变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之前原本对此不感兴趣，现在似乎并非如此了。
炒个菜就累得不行的段以瘫着靠在椅背上，压根没注意到越池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随着四八机械性的任务完成音落下，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在空荡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段以随它响了两声才懒懒掀起眼皮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没有备注的一行号码。
段以一时间也有些疑惑却还是坐直了身体，接下电话，“喂？”
听着有些急切的熟悉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段以你出院怎么不告诉我啊？”
范旭森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比他轻多了早一个礼拜就出了院，只是出院之后还特意到医院来看过他几次。
这头段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范旭森？我还以为是谁呢。”他现在本来就是来做任务的，跟别人维持任何关系都不过是给自己徒增负担罢了。
范旭森停顿了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段以脸上挂着笑，却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顿时停住了动作，“东西？你可千万别说你是要把那个装满了片的手机给我。”
接受警察盘问的时候范旭森脸皮薄，硬扛着不肯说出手机密码，怕的就是里面那些东西被翻出来。好在魏强几个是当场被抓现行，警方也就没再追究手机，调查完就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范旭森还没说话，越池一贯犀利的眼神扫了过来，吓得段以一口菜差点喷出来，着急忙慌地捂着手机补救，“那……那什么，我开玩笑呢！”说完又语速飞快给电话那头丢下一句，“我跟朋友吃饭了，先挂了啊。”
此时正是饭点，段以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试图转移话题，“都这个点了，不用给阿姨打个电话吗？”
越池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沙哑，“不用了，我之前忘了，我妈今天有事情要办不会回来。”
段以表面没个正形，可心思比谁都细腻，自然敏锐察觉出来这其中必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却又不能开口询问。只‘哦’了一声以示回答便不再说话。
段以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梦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却让他觉得异常安心。大概有点‘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的味道。只是醒来后脑袋却分外昏沉，手脚绵软得都不像自己的。
他在小床上愣了半分钟，意识终于逐渐回笼扫视了一遍四周。
他记得自己吃完之后就缩在了店里的小沙发上消食，困意来得猝不及防，眼皮沉重得仿若千斤，他慢慢就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面馆里的这间休息室面积不大又常年照不到阳光，让人不免觉得有几分阴冷。
段以低头看了一眼罩在自己身上的棉被，等恢复了一些力气，才掀开被子下床往外走去。满是桌椅的厅堂依旧空空荡荡，却不见越池的身影。
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还有些隐隐作痛，不适感让段以两条眉毛快蹙到一块，一手撑着墙壁停下了步子，“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能够清楚感觉到他这一觉并非只是简单地犯困，说得荒唐点甚至有些像以前看过画本里边被女鬼吸了精气的书生。仔细想来，只怕跟他在医院这半个月脱不了干系。
四八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回答：“宿主这个体质在阴气最盛的医院待了半个月，这也是正常现象，这段时间多吃点补补就没事了。”
段以还没说话，就听见头顶传来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他曾经问过越池，楼上是一间放置杂物的阁楼。
在确定周围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段以稍微放下心来，循着楼梯往上最后停在了阁楼门口。说是门口，其实只是一个还不足一米的类似窗口的入口，以段以这一米八几的身高，要进去就只能靠钻了。
段以还没进去，浓重的酒精味道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作为一个烟酒不沾的五好青年，段以下意识掩住了口鼻，有些困难地弯腰从有些狭小的入口探头望去。只见昏暗的阁楼当中，唯一空余的角落里空酒瓶堆了满地，似乎是已经喝醉了的越池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四八突然冒了出来，一本正经地建议：“目标喝醉了，宿主不如考虑一下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以后的任务可就简单得多了。”
段以捂着口鼻冷哼一声，“基本常识，男人喝醉了是硬不起来的。”他嘴上说着如此，却还是弯腰钻进了酒气熏天的阁楼里面。
当然，不是真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再怎么说刚才也是越池把他从沙发弄进休息室去的，他现在照顾一下醉鬼，算是礼尚往来了。
越池这人看着挺瘦，但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结实，外加身量又不低，段以费了好半天劲都没法把人拖出来，只好返回楼下抱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就只这样都已经把他累得够呛，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越池边上。
阁楼过于昏暗，唯一的光源便是从四四方方的窗口里投射进来的日光，温和却不刺眼。
从段以这个角度恰好可以清楚看到越池的侧脸，他低下头长久地凝视着。恍惚间他似乎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七八岁那时候。
那时候的他跟祁仟刚认识不久。
他对祁仟那张比明星都要好看许多的脸一见钟情，第一眼就是他单方面的天雷勾动地火。于是乎情窦初开的段以暗暗制造无数次的偶遇，总算是在人面前混得个脸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