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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恨意

三天停灵,杨氏下葬那日,乔瑛若还被关着,只在王媛娘来看她时听说了二婶子下葬的事,只是王媛娘也没去,她都快要生了,终归不吉利。

杨氏下葬后的第二天,刘氏才去看女儿,乔瑛若原本在临窗的炕上坐着,见人来,背过身说:“我不听。”

刘氏面露苦笑,过去拉住女儿的手说:“是我不好,不该打你,你气我也是应该。”

乔瑛若偏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嘴巴也没搭腔,她心里早认定刘氏是来劝说自己的,可那些话她不想听,自然不愿意刘氏开口。

刘氏也知道之前伤了女儿的心,只得小心着开口:“这事儿我没敢跟你爹说,他那个脾气,若是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怎样。”

说完见乔瑛若没反应,刘氏叹了口气,问:“身上还疼吗?”那日她打完便后悔了,可又一直拉不下脸过来,再加上心里也有气,这才拖到了今日。

乔瑛若眼眶一热,忍着心底的酸意摇了摇头,说:“不疼了。”

“瑛若,娘今天来不是要逼你,但有些事娘希望你想清楚。”刘氏在炕桌另一侧坐下,看着乔瑛若问:“你真愿意等他三年吗?”

乔瑛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是愿意等的,不过三年罢了,她也没那么在意,只是崔珩却不给她等的机会,而家里也不会同意。

刘氏早料到她会点头,因此并不意外,而是继续说:“三年后你就十八了,他出了孝三媒六聘娶你,这中间少说也要半年准备,你要等到十九。你可想过,我们乔家有个女儿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这三年里乔家会被人怎么说,你要被人怎么说,有这样的姐姐,你妹妹们日后又要如何说亲?”

乔瑛若沉默着听她说完,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先前老太太也和她说过,但她不敢想。

“若是你等了三年,再有变故,或是崔珩变了,不愿意娶你了,你这辈子怕是只能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他不会。”乔瑛若立刻说,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可我怕,你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怎么忍心让你落入那样的境地。”刘氏擦去眼角的泪珠,幽幽道:“你相信崔珩,可我不能相信,人心易变,这一刻喜欢,下一刻就能恨不得杀了你。”

“瑛若,你真的想明白了吗?”刘氏问她。

没有,乔瑛若知道她没有想明白,不过是在跟人犟,就是崔珩没有说那话,她也没有信心能过得了家里这一关,充其量只是她想得太好,想得太简单,崔珩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那样说,连他都不相信自己能顶住一切,坚持下去。

刘氏起身道:“我言尽于此,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想透了,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终归是我女儿,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呢?”

最后一句听得乔瑛若鼻子发酸,等刘氏走了,她对着空荡荡没人的屋子,默默抱住了双腿。

二月初九春闱,乔绩进场连考了九天,考场出来后又昏睡了大半日,天黑透了才醒。刘氏特地吩咐厨房熬了大补的汤,等人一醒就立马送过去,却也没忘了给乔瑛若那儿也送一碗。

春寒料峭,她吹风又给冻着了,好在不严重,吃了几副药便好得差不多了。

春闱一结束,乔绩身上压着的重担可算是去了,给他送帖子请他喝酒,参加文会的同窗好友数不胜数。可他还没松散两天,二月十七一大早王媛娘就发动了,比起头一胎要顺利许多,也是个女儿,又赶上了花朝节,乔绩看院里桃梨李杏开得好,就给女儿起了个小名叫蕤儿。

只是王媛娘这一胎又不是孙子,刘氏不大满意,当面虽然没显露出来,但在老太太那儿还是提了几句,不过也就到此为止,没再跟旁人说。实在是这些日子她将心神都放在女儿身上,没多余的心力去计较这些。

被禁了大半个月的足,乔瑛若才被放出来,只是刘氏仍不许她出府。

她去看蕤儿,在屋里和王媛娘说了会子话,刚要走却被乔绩拉到一边说话。

乔绩问她:“先前因春闱在即,我虽知道却没管,如今想问问,你和伯玉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事啊!”乔瑛若不想说,转身要走。

乔绩把她拉回来,皱眉道:“这叫什么话?你闹成那个样子,还有谁不知道。”

乔瑛若低头绞着手帕,闷声道:“他又不想娶我。”

乔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这么和你说的?”

“对啊!”乔瑛若急着摆脱他,便敷衍了一句,这些事她已经不想再提了,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乔绩却被气到了,自语道:“这是什么道理?招惹了你又说出这样的话,不行,我非要去问问他。”

越想乔绩越坐不住,也没和王媛娘说,换了身衣服,就出门找崔珩去了。

崔家他也不是头回来,骑马从武平街过去,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才到门前便看到门楣上挂着的白幔还没取下来,他稍有迟疑才下马去敲门,不大会儿砚台来开门,见是他,忙行礼说:“大少爷。”

“伯玉呢?”乔绩问。

“少爷在书房。”砚台回道。

乔绩把马鞭扔给他,直接往书房去,家里没什么人,也没见到崔珝,估摸着是出门玩儿去了,乔绩穿过堂屋进去里面,见到崔珩时,他一下子又犹疑了。

崔珩倚在窗边看书,因是在孝中,身上穿了一身荼白色的细麻衣裳,十多日未见,他消瘦的厉害,本是个清朗俊逸的少年,这会儿看着不仅没有少年人的朝气,反而还多了几分暮气。

乔绩一时愣神,崔珩看到他叫了声:“大哥。”

“怎么病了?”乔绩看他面色苍白,眉宇间隐有郁气凝结,不像是身体康健的样子。

“偶感风寒罢了。”崔珩笑笑,不甚在意这病。

乔绩皱起眉头,想劝几句又不知如何说起,只道:“斯人已逝,你莫要悲伤过度,坏了身子。”

崔珩却问:“大哥是为姑娘而来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都被看穿了,乔绩只得承认。

崔珩垂眸看着地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说:“我想问大哥一句。”

“你说。”

“你可愿让瑛若等我三年?”崔珩抬眼,目光似要看进他眼底。

有他这话,乔绩一瞬间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平心而论他自然是不愿,瑛若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耽误不得,可是……

“伯玉。”乔绩说:“若是瑛若愿意,我也愿意。”

崔珩笑起来,笑中透着悲凉,他拱手道:“有大哥这句话,已足够令我欣喜若狂。”

却见乔绩叹了口气,继续说:“母亲已在为妹妹张罗婚事了,那人是我表嫂的弟弟,中书侍郎高怀弈的嫡幼孙,高文宣。你应当知道他,他在京中素有才名,曾有好事者将你与他并列,称为神童。”

崔珩手没捏住,书便掉下去了,啪的一声,将他惊醒。

乔绩看他这副失神的模样,便知道他是放不下,可有些事怕是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叹道:“这事瑛若还不知道,但母亲已有打算,过几日她便要借着踏春,将瑛若带去玄玉观,好借机让他们见一见。虽然我不赞同,可事已至此,伯玉,是你自己放弃了。”

崔珩蹲下身把书捡起来,一句话没说。

乔绩说:“我走了。”

崔珩忽然开口:“听老爷说嫂子生了个女儿,恭喜大哥。”

乔绩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他一眼,只觉少年的身形越发消瘦单薄,便说了一句:“你保重。”

乔绩走了,屋里再没别人,崔珩攥着拳头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的姑娘要嫁人了。

高文宣他当然知道,那是他的同窗,在太学他们便时常被人拿来比较,从文章诗词到骑射音律,可如今却是自己输给了他,他的姑娘就要嫁给这个人,从此便为别人妻。

崔珩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他的姑娘就要穿上嫁衣嫁给别人,只是想想心口就像是被凌迟了一样,轻轻呼吸一下便疼得眼前发黑。

“少爷。”砚台进来,见崔珩捂着心口跪坐在地,以为是他身体不适,忙要过去扶他起来。

“滚。”崔珩怒道。

他抬起头,发红的眼睛凶恶的像是择人而噬的狼,其中的疯狂砚台还是头回见到,他吓得赶紧后退,慌张说道:“少爷,我这……这就走……你……你没事吧?”

砚台逃了出去,崔珩喘着气扶住临窗的花几站起来,踉跄着一步步走到书案旁,颤抖着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朵珠花头饰。

珍珠莹润的光泽过了这些年也不曾褪去,崔珩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轻轻亲吻着珠花,仿佛这就是他的姑娘。

可现在他要永远失去姑娘了。

崔珩猛地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都挥到地上,一连串的声响传到了院子里,却没人敢进来察看。

“瑛若。”崔珩念出这两个字,目光蓦地变得温柔,可随即他又抬手捂住了眼睛,有一滴泪在手掌的阻碍下还是流了出来。

他想杀了高文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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