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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林寺遇险

一声尖锐哨音远远传来,杨恒大致判断方位后急奔而去。只见藏经阁门前的几名僧人已经倒下,大门敞开,里面传来械斗之音。待杨恒走进藏经阁,只听两人互道:“不好,有人来了,拿上东西快跑!”一溜烟,从窗子跳跃出逃,狂奔而去。

“什么人!”杨恒怒叱道,只见地上躺着几名僧人,浑身是血,眼见活不成了。其中一个僧人目眦欲裂,吃力抬起手臂,示意杨恒过去。杨恒走近,那僧人发音不清,含糊说不清楚,杨恒以为他有什么情况交待。蹲下身子凑近耳朵听,不料那僧人趁杨恒没防备,右掌努力一记金刚掌劈向杨恒肩膀,嘴里哼唧:“还我经书,还我经书…”然后一喘气,一口痰堵住嗓门口,再也出不了声……

杨恒活动活动肩膀,猝不及防的一掌虽是虚弱,但也击得杨恒气血翻腾,杨恒自言自语道:“合着把我当成盗贼一伙了。”他伏下身一一将那些死去僧人未瞑目的眼合上。

“哪里逃,抓盗贼了!”杨恒正待循路抓那两个盗贼,却被一行手抄方便铲的武僧围住,玄静看看门口以及藏经阁内的僧人尸体,内心激动异常,身形簌簌发抖。

“施主还有什么话可说?”玄静恨恨道,“先把这名年轻人捉起来!”四围的武僧迅速开散来,由于事情严重,连不轻易对敌的罗汉大阵也摆设出来。这群武僧功夫了得,个个是少林寺武斗精英,虽说单打独斗也只能名列二流水平,但罗汉阵是少林派精心独创沿用数百年的名阵,集阵形变化,人员流动,招式衔接于一体。杨恒面对这强大阵法,开始还应付得过来,防守之余还能进攻,不知不觉

就相形见绌了,众武僧遵循一定站位规律,而且进攻力度也有限度,毕竟出家人不是杀生的。无形的压力压得杨恒喘着气息,一番又一番的攻击他根本腾不出手来。虽说不至于落败,但对付罗汉阵法消耗体力甚剧,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吸取了杨恒内力,每次发掌之后感觉像是击在棉花团上,完全使不出劲儿来。杨恒暂时想不出什么破阵方法,彼此僵持着。

“玄静师叔,藏经阁内被翻得乱七八糟!肯定是这小子干的。”玄空座下弟子法延道。

玄静情绪更为激动,“变换阵形,一定把这小子擒住!让我进去看看。”面前的一幕让他不禁呆了,藏书架子东倒西歪,书卷散了一地,瓶瓶罐罐七零八落。他匆忙从角隅的一个碎罐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石盒,那石盒的锁已经损坏。颤抖的双手打开来,玄静面色失神,悲容顿起,“劫数啊,劫数,少林寺恐要毁于我玄静之手。”

外面的情况对于杨恒不太乐观,尽管他仍旧轻快穿梭于罗汉阵中,但罗汉阵变换阵式,比之前更为凌厉,阵中武僧攻速加快,方便铲挥得霍霍作响,逐渐将杨恒逼于一处巨石柱旁。

杨恒背贴石柱,大声说道:“各位大师前辈,并非晚辈怕惹是非,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缘由对晚辈大打出手,晚辈实觉各位做法欠妥。先听晚辈解释,若晚辈所说无理,各位再捉拿在下不迟啊。”

其中一位执铲的武僧道:“各位勿听这位施主之言,他一定是支持不住了缓神歇气,有意拖延时间等候帮手支援的。”另一名武僧怒视杨恒,“不错,这小子一定是在玩缓兵之计,大家上啊!”

杨恒望了望那边失神的玄静,怒道:“少林寺就是一群不讲道理的糊涂虫吗?亏还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呢。”

玄静晃过神来,向杨恒走来,“施主既然想要解释,好吧,给你个机会,但施主若是信口开河或是闪烁言辞,休怪老衲不给情面,你说吧。”

杨恒指着那边地上的一个令牌,法延捡拾起来交给玄静。杨恒接道:“这是晚辈听到械斗声后亲眼看到盗贼慌慌张张逃走不小心遗留下来的东西。刚才我准备拾起来,看明来历后追赶盗贼,你们就来与晚辈纠斗,盗贼肯定走远了…可惜…”

“可惜?我看是你的同伙逃走了,你却被留在这里,可惜没机会逃走吧!哼,小子你就乖乖就擒吧。”那武僧道。

玄静没理会他们,仔细审视着那张令牌。只见银质令牌上正面镌刻“甘”字,背面是一幅丛林伏虎图,纹案栩栩如生,线条精细巧妙。“这会是哪个帮派用的令牌呢?这甘字又代表谁呢?算了,先听这书生讲下去。”玄静心中想着,脸上迷惑道:“小施主,请继续说下去。”

杨恒道:“贵寺的玄…”顿了一下接道,“贵寺的玄空大师明日回来,晚辈倒不见得。”其实他本是说玄明大师的身份是间谍头目,脑子快速一转,心想没有抓到证据,何况自己深陷囹囫,说这些这群和尚也不会相信,反而让他们更坚信自己胡言乱语,玄明一事还是以后查明了再告诉他们。

玄静拨着念珠,目光瞥了一眼杨恒,正道:“关于师兄回来的事,下午施主与老衲谈论过,施主还是解释这张令牌与事情经过吧。”

“大师,就在此间事情发生之前,晚辈也遭人暗算,所居厢房也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那暗算者被晚辈捉到,但当晚辈问口供时,他又被同伙灭口;之后我听藏经阁这边有异响,赶来时几名贵寺人员倒了下来,窃贼好似偷得什么东西,顺着这边道路一溜烟逸去。”

“任你巧舌如簧,我们也不会相信你的,玄静师叔,先把这小子捉住,明日等方丈回来后再作定夺吧。”法延看着玄静道。

玄静听到“偷得什么东西”,心里又是一阵悲痛。那木盒里藏的是“乾坤一剑图解”,此图系当年杨祖康所有,杨祖康带领群豪当时与魔教订下战约,身上藏有此宝图,怕与魔教一战生死未卜,由于时间仓促,就把宝图由少林寺看管,等到杨家后人来时再给予归还,当日证明此事的人有师兄还有自己。窃贼不知通过什么手法得知这一消息,盗取了这一宝图。自己管寺期间出现这等差错,师兄回来该如何交代啊?想到此处眼睛狠狠盯了杨恒一下。“施主说有人暗算你自己,那么法延去施主所居厢房前核实情况。”

法延转身去了,玄静对杨恒道:“施主来寺这么久,还不知道施主的身份呢。可否见告?”

杨恒没想多少,“大师,晚辈唤作杨恒。”

“杨恒,”玄静面色不自然起来,“中州一剑杨祖康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大师怎么了?”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玄静背过身去,难以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双方沉默了少许时间,只见法延匆匆赶来,“师叔,厢房门口确实有一黑衣人尸体,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说完,把那柄包好的十字巧尾芒递了过来。

“十字巧尾芒!杨施主,果真和你展示的那些暗器一模一样。”玄静说着不时侧目瞧视杨恒面部表情。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谁干的?冤孽啊冤孽

!”玄明匆忙赶来,看着地上躺的少林弟子,悲声痛惜。

“师弟,我这次罪过大了,藏经阁丢了重要东西!师兄

回来我可怎么交代?唉…”

”师兄可查清楚是何人所为?丢了哪些东西?”玄明肃眉道。

玄静看了一眼杨恒,道:“具体是谁也不是很清楚,丢的东西,不提也罢。”

“这位施主是?师兄怎么把罗汉阵也摆出来了?”

“看看那边,你就明白了。”玄静默默闭上双目。

玄明蹒跚地检视了一下现场,面露悲愤之情,“这是谁干的?莫不是这小贼作的孽?”

玄静一言不发,玄明见状,作势要扑上去与杨恒搏斗。

“师弟,你怎么改不了你这急躁老毛病呢?咱们只是怀疑,并没有抓到证据。”

玄明忿忿道:“先把这小贼捉住再拷打,我不相信他不招供?”

玄静一听这吓了一呆,玄明师弟怎么这么毒,何况没有证据,再者那东西也是杨家所有。

杨恒嗤笑看着玄明,心道:“好啊,我还没揭发你,反倒你恶人先告状,看你伪善面目能支撑多久。””晚辈劝过各位多次,各位若是执意为难晚辈的话,尽管放马过来,晚辈一并接着。让真凶逍遥法外,少林寺也不怕令人非议。”

玄明瞧了瞧玄静的脸色:“阿弥陀佛,师兄,你会相信他所言?不瞒师兄,近日所闹窃贼一事正和这位施主有关,那日我曾亲眼看到窃贼身形与这位施主相似,更有甚者,完全就是此装束。师兄不妨…”

”真有此事?”玄静怒容满面,”无论如何拿下这小子!”

玄明自告奋勇:”罗汉阵何必对付这小子,大材小用,师兄且让罗汉阵弟子退下,我来对付他。”

周围的摆阵武僧见玄静似有默认之意,于是收起方便铲,气势汹汹站作两排。“小子,休怪我玄明心狠手辣了,谁让你是杨祖康的儿子。”玄明内心嘀咕着,“这小子究竟有什么用处,主子怎么对他这么在意?不去想了,拿下再说。”

只见玄明袈裟无风自起,他右手所握法杖一顿地,地面深陷一道寸半凹痕。转而左手同握法杖,身形一腾飞跃

六尺,“吃老衲一杖!”法杖破空而落,裹挟巨大暗劲,可闻杖上六圈金铃叮当之音慑人心魄。杨恒很有自知之明,这佛僧功力少说也有四十年的火候,而自己只是初出茅庐的牛犊,怎可与之硬拼内力,少林僧人练武长于阳刚之力,短于轻灵之风。还是与其缠斗,待其不耐烦乱章法时取得胜机,或可寻求脱身之策。这僧人的来历未明,对自己又怀有恶意,这一杖必携千钧之力,威力可想而知。杨恒眼见杖影光速疾下,不慌不忙,身形矫捷一闪。那法杖并未击在地上,被玄明空中一翻,转而横空击向杨恒落脚之处。杨恒退后三尺,随即拔剑出鞘。玄明狠命抢攻,法杖始终游走于杨恒身畔,但却怎么也碰不到杨恒的衣袂,有时杨恒会格剑相抗,或者还予一击。俩人就这样你追我赶了上百回合,也未见分晓,倒把玄明累得汗涔涔的,而杨恒只是气息乱了一些。

“这小子这般敏捷,像这种打法还不先把我累倒了,然后他再反击,哼哼,如意算盘打得怪好的,不敢接我一杖。”玄明心里默道,看着周围的少林弟子都密切注视着场上的情势,自己也算是泰斗级人物,连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贼都搞不定,怎么向自己和主子交代?想到这里,玄明只有想办法迫杨恒硬接自己一杖,才能结束这纠斗。

玄明再一次将杨恒迫到那石柱边,停下手中法杖。“小子,你从始至终一直躲避,也不见你还个一式半招。老衲脚跛,轻功比不上你,不过你这样不是向老衲示弱么?我看也不用比下去,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杨恒目露鄙视之意,剑芒一闪。“从始躲避,但至终倒不见得。”“小子你要躲到明天么?”玄明讥讽道。杨恒听他一口一个小子,心中着实起了怒意。”这和尚狡猾的很,逼我与其一搏。好呀,今天我就要见识你的内力有多深厚。”眼见杖影再次袭来,杨恒并未施展穿花绕树的身法,准备硬接下来。“嘿嘿,小子,就怕你接不下来!”玄明暗自纳罕。“锵!”一声金属脆鸣,杖与剑挡在一起,瞬间火花四射。再看看两人,玄明倒退两步才站稳桩,脸色煞白仿似白阎罗,只是秃顶罢了;杨恒仍在原地,脚向下陷了半尺,口角处溢出鲜血,脸色比玄明更可怖。彼此强忍着喘气声,发出浓重的鼻息声。“法延,还不上去将他拿下。”玄明一掠四周,发现僧众呆呆的站着发愣。

“慢着,”玄静见杨恒紧闭双眼,似是默默运气疗伤。“事情真相没查清楚前,不能囚禁杨施主。”想起那图解和刚才自己的冲动,玄静有些抱歉。“但嫌疑仍在,况且杨施主受伤较重,所以就暂时居住在本寺厢房内吧。”

“师兄,你可知他偷窃…”

“不必说了,少林寺现在由我主持着,出了什么差错,方丈师兄回来后,我一并担着。师弟,你回去调息吧,你受伤也不轻。”

“我,唉,阿弥陀佛,既然师兄一意孤行,我也没什么可说。”说完,玄明盯了杨恒一眼,蹒跚着走了。

待玄明走远后,玄静回顾杨恒,口宣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杨施主,本寺所丢之物正属施主所有,老衲相信那盗窃之人也并非施主,不过避嫌期间望施主配合,委屈之处敬请见谅。”

“我的东西?”杨恒面露诧异之色,随后摸了摸衣服,检视了背上包袱,并不见什么东西丢失,心念之处,数了数那十字巧尾芒,“这暗器确实少了一柄,或许丢失在哪里了,莫非这就是他所言所失之物?”

玄静见杨恒诧异之状,道:“非是杨施主所携之物,昔年令尊七里河大战前夕,曾将“乾坤一剑图解”暂存本寺,老衲与师兄为见证人。多年来贵族未曾有人领取,一直保存完好,直至片刻之前。杨施主所来之时与本寺发生变化此事又赶在一起,所以免不了嫌疑,老衲希望未查明此事之前,杨施主能暂居少林,待宝物完璧归赵后再…同时老衲对于宝物丢失一事深感不安,望施主见谅。”

杨恒仔细听完玄静所言之事,内心也是百感交集。父亲生前遗留之物务必取回,但自己又不得不暂居于此又是心有不服,玄静大师又讲得极有道理,不便反对,既然此行目的就是查看少林寺情状,无什么其他大事,不如就留于此地,看看少林寺怎么个说法?”想到这里,杨恒道:“那就按前辈所言,晚辈暂居于贵寺。”玄静微微一笑,默不作语,带着法延和其他武僧离开。

这一晚算是匆匆安稳度过了,转眼间,远处鸡鸣声叠叠响起,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星光正一点点淡去。近处,晨钟声蔓延开来,回音响彻少室山谷。杨恒经过一夜的调息,但觉身上的伤势大为减轻。思前想后之余,已然起身。

少林寺中主大殿一片肃穆,寺众正虔诚做着早课,彼此静默端坐,只闻敲击木鱼声与拨转念珠声,寺众口中默念声倒听不出来。杨恒远远可见那殿中情况,玄静正盘坐草席之上,脸上似是不安神情,虽然闭目默坐,身形还是有些抖动。倒未发现玄明身影,莫不是他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杨施主,昨晚睡得可好?”玄静微笑着走出大殿,敢情是早课结束了。

“托大师的福,晚辈昨日睡得安好。”杨恒心里却想着:“能睡得好吗?”

玄静看看杨恒困倦之意,明知事情原因,但还是免不了客套几句。他举头望着寺中那株千年古柏朦胧之影,若有所叹道:“敝寺方丈师兄今日就回来了。他出去八日之久,少林寺出这岔子,该如何向他交代?”他喃喃自语,杨恒也未能听到。

“师傅!”一声清脆童音响起,只见来人是个八九岁的毛头孩子。“我想去看我爹,我娘!”泪珠如帘,接着嗫嚅道:“师傅,我怕爹娘孤单,想去…”

“孩子,你父母惹了绿林大盗,唉,你不怕那些坏人把你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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