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忽的蔓延而来,在南港的上空你争我斗,狼烟四起,刀剑齐鸣。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天就黑了下来。不夜城里的灯火投射出懒散的光芒。郊外灰蒙蒙一片。
前边的乡间小路上两个人,静静的走着,互相不言不语。对天气的变化也不闻不问。车远远的停在这边,几个保镖围着车站着,鼻梁上的墨镜将他们映衬得木然。
“前面就是我家了,枚叔你回吧”一个女人说道,神情呆滞,“要不然少总该着急了,你自个路上小心!”从枚叔手上接过行李箱。
“那好吧!夏媚,你先在这躲躲风头,等过了这阵子我就来接你,公司我已经安排好了,安心把伤养好”枚开喜语重心长地对柳夏媚说道,“我已经给你请了一个月的假,我该回去了,不然少爷真该着急了”夸张的脸显得端正而慈祥。
柳夏媚“哇——”的哭出来,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枚开喜,哭得跟两父女道别似地。
“好孩子啊!枚叔知道你苦,啊——没事啊!枚叔能理解,你就别跟少爷计较,他脾气是不好,但是他跟你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枚开喜拍着她的肩膀,一边给她暗示一边在她耳边安慰道。
她哭得更大声了,像个饱受委屈的孩子。她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放松,和一种莫名的温暖,那种安稳的感觉像是大山那样坚韧踏实。不禁泪水像黄河决堤,哗哗地流在了枚开喜那名贵的西装上。
“哭吧哭吧!把委屈和不不开心的统统哭出来,用眼泪冲洗掉!”他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这些钱你先拿着过日子,回去枚叔再给你打到卡上,出门太急没顾得上带太多,这些礼物就当问候你母亲,我就不方便到你家了,当心点伤。”把她安抚得平静下来。
“嗯,知道了枚叔!你回吧!” 睫毛还是湿润的,眼睛清澈的像洗过一样,放着天真的光芒。脸上的妆扮已经卸下,还原了一个气质清新的面貌。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和着乡野的气氛,便显得更水汪汪了,“路上当心,枚叔!再见!”。
“好,再见!保持联系!”转身朝远处的黑色加长车走去。
柳夏媚回过头来,看见车已经远远离去,在那条曲折颠簸的乡间小道上腾起阵阵黄沙。两边的稻田里,禾苗稀疏的身影渐渐长得粗壮,开始严严实实的遮盖住水和泥土。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平坦。
家就在前面。可是她却突然觉得遥远。
村子里很安静,可以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在那石板铺就的巷道里清脆的回响。石板都变得很光滑,偶尔还能遇见一些牲畜的粪便。两边的屋墙凭着人头这般高,都是青石奠基堆砌而成。在转角处,大约胸脯高的地方,已经磨得不见了棱角。眼前仿佛见到了这样一幕,一群牲畜快活的在那石墙上搔痒,仰着头悠扬自得的鸣叫。
用手抚摸在墙壁上,走着。指尖拾起了孩提时的回忆,躲猫猫,打野战,玩跳绳,偷桃子,上边村的花姐、阿毛、三妹,还有邻居的郭峰哥哥……她不禁潸然泪下。可是她再也记不住父亲的模样,她只知道,她的父亲是个伟大的男人。
她突然停下脚步,驻足在村里祭祀用的礼堂门口。门是常年敞开着的,一阵蜡烛香纸燃烧不尽而产生的味道扑鼻而来。里边还燃着香和红色的蜡烛。这时一道闪电透过云层直接穿过礼堂的天井,照亮了村里祖宗的牌位。她找到父亲母亲的牌位磕了几个响头。
“嘎吱嘎吱——”一阵凌乱的脚步过后,她来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站在窗前,吃力的推开那因潮湿而膨胀的木质窗户,外边没有任何动静。倚着窗沿,探出头去,村里一片死寂。屋瓦连片的黑色石墙屋,几点几横几撇几捺,有序的排列在眼前,像诸葛亮布下的八卦图。她站在全村的最高点,那个只有她和她的郭峰哥哥知道的地方——礼堂密道通向的最顶处的小房间。
往事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窗外的屋瓦上开始一点两点三点的打着雨点,接着就哗啦啦的溅起老高的水花。雷电怒放,屋檐水滴答成片,干脆就哗啦啦倾盆而下。彻底压住了闷热和地面腾起的热浪。脸上也沾湿了。
这个夏天禾苗拔节生长。村里的青壮年插好秧苗,都上城里务工去了。
这天夜里,她没敢回家。就在那小屋子里安稳的做了许多梦。
梦见她的父亲紧紧抱着她,拍着她的脊背,说着一些令她莫名哀伤的话。她还梦见郭峰哥哥牵着她的手,一起牧牛,放歌,还给她讲灰姑娘的故事。鼓励她要像灰姑娘那样勇敢,坚强。
梦见了小时候过家家,她嫁给了郭峰哥哥,两个人一起躲猫猫发现了礼堂的密道,还在这里布置了一场婚礼,还拜过天地。
梦见了她的父亲如何从青蛙变成王子,打动了族长的女儿,冲破层层阻碍走到幸福的殿堂,然后生下了她。
梦见了她自己跟饶添祺在众生缘大教堂里,接受牧师的洗礼,聆听着上帝的指引,共同走向幸福的殿堂。
梦见了花姐、阿毛、三妹等等她们都穿上了幸福的嫁衣,被自己的王子亲吻,呵护。
她笑了,笑得很甜很甜。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村子里留下的皆是老弱病残,还有那些大字不识的老光棍。村里的族群意识也渐渐淡去,自从改革开放以来,村里的变化就达到了翻天覆地的程度。很多年轻一代都定居城市,或者在城里买房或者把房子建在城里。像这么偏僻的小山村,早就被城市的繁华所遗忘。
她还梦见她的父亲为母亲而死,母亲因父亲而殉情。梦见自己被母亲托付给好姐妹抚养。梦见自己被母亲的好姐妹滥赌出卖,走上了不归路。还梦见了后母背着母亲争夺父亲的面目狰狞。她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村里早已经鸡鸣犬吠,一只喊不出名字的鸟儿朝着礼堂小楼的窗户,尽情的喊叫。一阵阵平静清爽的风儿吹在身上特别的自在舒心,夹杂的泥土气息都是那么的清新。
感觉屋里有些动静,似乎有只手正顺着她的大腿挪动。于是她立马睁开双眼。“啊——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