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空中,倾泻了一地的银华。两个女子坐在天台之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久没有回去了呢。”穿着雪白长袍男子打扮的那个女子举起酒杯对着明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来,干了这杯!”
旁边穿着紫粉色大袖交领襦裙的女子白她一眼,微微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后把就饮了,“卖弄风骚。”
“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换成那个地方就是死罪?”白衣女子甩了甩头上的假发。
紫衣女子丝毫不买她的账,“你还真就杀不了我了,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嫂子吧?”
白衣女子“呸”了一声,“要不是他们两个家伙乱结拜,哪里会有这么多事!不过也不知道我家宝贝怎么样了?”
“哦,听说风家被京城四大世家除名了,你那个宝贝儿子大概四处漂泊过着流浪汉的日子。”紫衣女子勾唇一笑。
白衣女子眉头一皱,“要是我儿子受了半分委屈,我跟他们两个没完!”
“不是吧,那不是你家那位的事情吗?你扯上我家的干嘛?”紫衣女子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酒。
女子突然拿出一柄剑,放在月光下端详起来,“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结拜的时候说得多么好听,我现在是要考验他们!”顿了顿,女子又说,“真怀念提着剑驰骋疆场都日子,我也是好久没有打个架了呢,也不知道这剑法还有没有当时那么厉害。”
“可得了吧。”紫衣女子把酒杯放在地上,直接用手撑着头侧躺下来,然后抓起那酒壶对着嘴倒了一口,酒水隔空进入女子口中,一滴都没有洒出来,“真搞不明白你一个女子为什么天天喊打喊杀的,非得把那张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晒成黑炭,真搞不懂你美人的名声是怎么一直保持下来的,要是我,简直不忍直视。”
紫衣女子又喝了一口酒,视线淡淡的扫了那长剑一眼,“你要是再不收起来,那监控可是拍了个清清楚楚啊,明天说不定就有人来找我们了,那你这个究竟是古董呢?还是玩cosplay买的?”
“就你话多,网上能买到我这宝剑吗?”白衣女子倒是把剑收了起来,指尖一弹,那杯中的酒水便自动进入了她的口中,“反正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些事情都不会被别人记住,我们也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是。”紫衣女子白眼一翻,从地板上一跃而起,竟在月光下舞起剑来。
白衣女子开怀一笑,把杯中的酒水朝紫衣女子泼过去,紫衣女子剑花一挑,那酒水竟然在空中结了冰,凝在半空怎么也掉不下去。
紫衣女子用剑一碰,那冰块直接回了白衣女子的杯中,融化成了酒水。紫衣女子把剑收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我不想和你打。”
“我也不想和你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冷一下酒,这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留给年轻人吧。”女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看是不能了,听说神帝和神后老人家也去了呢,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高手,不知道神魔大陆会不会参与呢?”紫衣女子莞尔一笑,端起酒壶微微一晃,那酒壶直接蒙上了一层冰霜,寒气都让吹过的风凉了几分。
“傻子,神后就是神魔大陆的人。”白衣女子白眼一翻,轻皱的眉头泛出些许怒意,“你把酒给我融了!”
“你不是想要喝凉的吗?现在不是刚刚好了。”紫衣女子拿着那酒壶晃了晃,放在白衣女子面前。
“我真的很想给你判给死罪,偏偏这里不可以。”白衣女子把那酒壶摇了摇,勉勉强强倒出来一点酒水,“不过我很想知道,那位年轻的魔帝会不会来。”
“所有人都有可能不去,但是他一定回去。”紫衣女子把酒壶拿过来,里面的冰块瞬间融化了,“只是不知道故人重逢,他们会怎么抉择。”
“怎么抉择都不关我们的事,明明是上一世的恩怨了,却偏偏要这一世来了结。不过那位魔帝应该是不会去的,可别忘了他说过什么。”白衣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便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我只想做一个玩世不恭的逍遥仙人,至于这些恩恩怨怨,你们以后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明明是一个魔却偏偏说自己是仙。紫衣女子摇摇头,饮完了杯中的酒水,可他似乎还真的像是一个仙人呢。
紫衣女子晃了晃旁边的白衣女子,发现对方毫无动静便知道她已经死睡过去了,便也抱着那酒壶躺了下来,微笑着看向那皎洁的明月。
传说世界都本源为虚空,所有物体都是漂浮在空中的。这样的理论本来是没有相信的,但后来一个白衣男子拿着一柄长剑游历四方,竟然真的发现这样的一处所在,并且还学会了如何制造虚空。
那男子曾仗剑走遍天下三块大陆,访遍了天下高手,最后独创了这世界上本不存在的幻术,将其编撰成了一本武功秘籍,自此天下便多了这样一门武功,无数人想要拜白衣男子为师,却都无功而返。理由是白衣男子没有收徒的意向,他只想独自一人浪迹天涯,过潇洒自在的生活。
所谓少年人单枪匹马的闯江湖,逍遥自在的故事都是话本里才能真正存在的,而现实只会为那美好的故事增添一抹无力感。
白衣男子最后败给了一个小姑娘,并且从此以后只跟着小姑娘身边,生生世世守护她。这可不是什么儿女情长,只是因为那小姑娘轻易破去了白衣男子精湛无比的幻术,而白衣男子作为灵侍守护在了小姑娘身边。
后来,白衣男子回到他的故乡当了给闲散“皇帝”,却还是每个月都会去看望那小姑娘一次,两人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无所不谈,当然,两人却从来不谈幻术。
因为小姑娘的师父是白衣男子的姐夫,论起幻术,白衣男子虽然是首创,但因为懒于练功却输了小姑娘的师父一成。若小姑娘在幻术上面有什么疑问,那也轮不到他了解答疑惑。
小姑娘后来也自创了一门武功,可以和幻术相辅相成,威力却远于幻术凶邪,那小姑娘最终没有躲过成为众矢之地的结局,最后用自己的自创的武功离开了人世。那天白衣男子血染了一路,在看见小姑娘魂魄散去的时候仰天长笑,拿着扇子一挥,招来一片云彩腾空而去。
走的时候他还留下了一句话,“本只想着做一个逍遥散仙,没想到还是搅入了这世俗之中,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千万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个白衣男子,有人说他回去当皇帝去了,也有人说他继续浪迹天涯去了,还有人说他建了一间茅屋,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人便是最年轻的一任魔帝,冥澜。
紫衣女子往口中倒了一些酒,含在嘴里没有喝下去。旁边的白衣女子突然翻了个身,一掌拍在紫衣女子的肚子上,差点把紫衣女子的一口酒给拍吐了。
紫衣女子利利索索的爬起来,连忙把口中的酒咽了,“你是想死是不是?”
“这是一句大不逆的话,加上之前的,够你死好几次了。”白衣女子懒洋洋的说。
紫衣女子摆摆手,“什么死不死的,也真是够晦气的。”
“你刚刚想起什么了?”白衣女子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这夜风有些凉。
“当然是想起小魔帝了,说实话,我还是挺希望他回来的。”紫衣女子打了一个哈欠,随手变换出一张毯子盖住了白衣女子。
“他本来就没有离开过,哪有什么回不回来的说法。”白衣女子翻了个身,整个人都缩在了毯子里。
紫衣女子拍了拍白衣女子的背,秀眉轻轻一挑,“你不会打算在这里过夜吧?”
“有何不可?”白衣女子轻笑,“扮了这么多年男人,现在真的可以像个男人一样随便睡觉了。”
紫衣女子对于白衣女子这个说法颇感无奈,哪个男人没事干会跑到屋顶去睡觉?紫衣女子扯了扯白衣女子身上毯子,“你给我起来,这可是别人家的天台,还有,你身上那汉服怎么说也是五位数的,能不能别怎么暴殄天物?”
“女人就是麻烦!”白衣女子纵身一跃,直接从楼顶跳回了房间。
紫衣女子:……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和她到底是不是同一个性别的。
西玄大陆霄离国。
一红衣男子懒懒的躺在房间的长椅上,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没有举起来看,而是放在了他的胸膛上,男子双眼闭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绿衣少女推开房门,拿着狗尾巴草在男子脸上戳了戳。男子抬手摸了摸脸颊,除此之外毫无反应。
“舅舅,走水了!”少女大喊一声。
红衣男子被惊醒了,差点从长椅上摔了下来,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走水?哪里走水了?”
“你口水掉下来了!”绿衣少女一脸认真。
红衣男子摸了一把脸,“鬼才信你。”
“那就别信。”绿衣少女把脸一偏,手里的长枪在地面上戳了戳,“舅舅,我们不是说去霄离国的皇宫,为什么要跑到这里躲着?”
“我本来只想一个人过来的,而那偏偏要跟过来,现在我也只能躲着。要是我一个人的话,这皇宫的确是可以随随便便进出的。”红衣男子坐起来撑着下巴,桃花眼内流光潋滟,“你别忘了,你是偷偷跑过来的,这紫云京城的城门我们也是偷偷进来的。”
“那又怎样?霄离国还能吃了我们不成?”绿衣少女哼了一声。
“是不能怎样,但却比现在麻烦。”红衣男子摇摇头,把手里的书丢在了书案上。
“夜国师好算计,如果被别人发现了的话,那的确很麻烦。”一道男音从窗口悠悠的传来。
红衣男子和绿衣少女齐齐抬头,发现窗台上坐着一个人三十岁左右的俊逸男子,此刻他正浅笑着看向两人。红衣男子眼神一凛,长剑出手朝男子此去。
男子避过剑锋从窗口跃了进来,一把扇子就这样抵上了剑身,“来着即是客,国师不准备请我喝一杯茶?”
“请不起,但是我可以送你上路!”红衣男子身形一晃,剑锋再次划像男子的面门。
男子微微向后一撤,避开了那剑锋,“国师,你说你千里迢迢从云中国偷跑来霄离国,也藏也不藏好一点,偏偏跑到这里来。”
这里,是霄离国最大的酒楼,也就是化鹤蓬莱间的产业。红衣男子收了剑,“我知道你是谁了,不过,就算我是躲在臭水沟里,你们也一样可以发现我吧?天下第一消息交换处化鹤蓬莱间的人,你说对吧?”
“你说对了,我是化鹤蓬莱间的人,但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以化鹤蓬莱间的身份来找你的,夜国师,跟我走一趟吧。”男子微微一笑,甩出了一块令牌。
红衣男子接过令牌,眉头轻轻皱起,“漓王殿下?”
“在下是漓王府的管家,请夜国师走一趟。”男子收起扇子恭恭敬敬的拱手。
“果然什么的瞒不过院长大人,不过我一点也不想去。”红衣男子摇摇头,抓起身旁的绿衣少女离开。
男子伸手一挥,一条白绫就这样缠住了红衣男子的腰,硬是没让人离开一步。
红衣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管家用的东西这么娘气,你要是用鞭子,我也许就不跑了,但是现在,我必须要跑。”
“请君试之。”男子微微一笑,直接把白绫缠在了自己的手上,看着红衣男子在哪里挣扎,“殿下确实猜到了国师不会去的,所以特地吩咐我把国师绑回去,我想着用绳子的话说不定会伤到国师,所以便带了白绫过来。”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红衣男子扯了扯腰身的白绫,咬牙切齿的看着管家。
“不客气,国师毕竟是殿下的客人。”管家伸手把白绫一扯,红衣男子被他带近了两步。
“雪鸢长公主,我家殿下也请了你一同前往。”男子微笑着看向绿衣少女。
说完男子便捏碎的手里的传送符,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就把人带走了。这两人便是从云中国偷偷出发来往霄离国的夜千修和雪鸢了,两人被管家直接送进了漓王府,连一个下人都没有惊动,要是这个时候死了,怕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吧。夜千修抿着嘴唇微笑,回过头看着那白衣胜雪的管家。
管家似乎看懂了夜千修内心的想法,同样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国师放心,要杀你还不至于把你带到漓王府来,刚刚在酒楼的时候我就可以让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忘了,那家酒楼是漓王殿下的产业,里面的人自然也是漓王殿下的人了。夜千修微微皱起眉头,甩了甩衣袖往里面走去。
“国师请,长公主请。”管家轻轻伸出手。
夜千修冷哼了一声,雪鸢出于礼貌对着管家点了点头。
漓王府没有什么仆人丫鬟,夜千修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了两个小丫鬟,她们正在清扫院子里落叶。那些丫鬟也是懒懒的,扫不了几下就打一个哈欠,只有见到管家走进了才端端正正的行礼,然后又懒懒的扫起落叶来。
“漓王府还真是表里不一。”夜千修无奈的评价了一句。
他的话刚刚说完,管家就笑了起来,“我家殿下勤俭持家,自然不会太过奢华,希望国师不用嫌弃这里的寒酸。”
若不是见过了七星九渊楼的豪华,夜千修怕是真的相信纳兰惜若勤俭持家了。
夜千修摇摇头,“不敢不敢。”
“我猜你也不敢。”管家微微一笑。
夜千修:……
管家领着夜千修继续往里面走,越走越觉得气氛变得冷硬起来,似乎有什么人潜伏在暗处,刀剑中蕴含着蠢蠢欲动的杀机。这个想法刚刚落下,一群蒙面人从屋檐上落下,把院子里的三人围了一个圈。
“不知客从何处来?又从哪里去?”管家偏着头瞅那些人,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群蒙面人也许是没有加过这么多话的人,动作都有一小瞬的停顿。
“当然是来杀你的!”为首的那个蒙面人握着剑的手都加大了力度,挥手让后面的人行动。
一群人蜂拥而上,雪鸢把长枪一甩,稀里哗啦的就打倒了一片。管家手中的尖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刀花,硬是隔断了近处蒙面人的喉咙。可那些被杀死的人却突然站立起来,口中发出诡异的笑声,僵硬的肢体再次朝三人袭击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夜千修眉头一皱,长剑一挥斩去了一个脑袋,那失了脑袋的人却没有倒下,反而以更快的攻击袭向夜千修。
夜千修剑势一收,往后倒退了三步。管家伸手把雪鸢拦在身后,“小心点,他们的血有毒。”
雪鸢握着长枪重重的舒出一口气,“要是沾上了会怎么样?”
“像他们一样。”管家三把尖刀齐发,三具无头尸体轰然倒地,鲜血飞溅了一地。管家拉走雪鸢和夜千修退出两步,勉勉强强避开了那些暗红色的血液。
“他们有什么弱点?”夜千修偏头看着管家。
“弱点?”管家眉头皱了皱,“要是小公子在家就好了。”
可纳兰惜尔偏偏就是不在。管家又是三把尖刀出手,鲜血喷涌了满天满地。
“小公子是不在,但是我在啊。”一道清爽的声音从天际传来,一道黑影跃过屋檐落在管家面前。
管家行礼道:“前辈。”
湛影微微一笑,手中千万把飞剑飞出,环绕成一个圆圈围上那些人,一时间白光乍现,让在场的人除了湛影之外都微微眯起了眼睛。而片刻之后白光散去,那些人已经化成粉尘,风一吹,那白色的粉尘便随着风散去了,隐隐还能闻到一股药香味。
“这是蛊人?”夜千修心下一惊。蛊人早在五百年前便已经被各国剿灭殆尽,所有制作方法都已经被销毁,各国也制定了法律明令禁止制作蛊人,按道理说,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出现这种邪物了,可是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此话一出,除了湛影之外的其他人都神情一凛,凝神静气的察看起周围的坏境来。
湛影摇摇头,“已经没有了。”
湛影走到那些没有消散的粉尘前面,俯下身用指尖沾了些,然后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滴在了粉尘之上,粉尘变成一片片花瓣随风飘远。湛影拿出手绢把指尖的粉尘擦干净,随后丢给了管家。
“真的没有了?”管家疑惑皱眉。蛊人的炼制极为复杂,炼制过程也极为凶险,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去尝试,除非那人是个亡命之徒,完全不惧生死。
蛊人一旦出动也不会轻易消失,它们杀不死毁不灭,世上唯一能够克制他们的便是非人之物。看来此番的蛊人是要在漓王府试探些什么,湛影的唇角勾了勾,脚下一点,整个人往上一跃,便那瓶子里的药水挥洒在了漓王府的每个角落。
药水如雨滴便洒落,院子里的树木瞬间盛开了鲜艳美丽的花朵,湛影手一挥,那些花朵都汇聚在他的掌心处,湛影在空中转了一圈,带着花瓣落在地面上,手中三把尖刀闪现,他手一挥,那尖刀立在了漓王府东西北三个角落,继而那些花瓣围绕成了一个法阵,隐藏进了空气里。
“这是什么味道?”雪鸢吸了吸鼻子。
湛影把尖刀收回,再次落到三人面前,“那些蛊人一定是用来试探什么东西的,我用法阵隐藏了它们气息,这花香多闻一些,可以防止蛊人靠近。”
“真的假的?”雪鸢皱了皱眉。
湛影故作高深的笑了笑,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面前。
“别相信他。”夜千修拍了拍雪鸢的肩膀,“这是花神泪,如果你不是它的主人,它是不会隐藏你的气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