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各位，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穆林庚招呼着众人走入一个商贸中心，在灾难降临之前，这里曾是方圆百里之内最繁华的商城，不过现在，光从外面看就已经断壁残垣，估计里面剩不了什么东西，“各位进去以后要淡定，不要糟蹋还能吃的物资，可以的话，大家把收集到的物资带过来，我们装车，为日后做准备。”
“切，谁那么好。”
“又是你，年轻人，积点德吧！小心不得善终啊。”一旁一个看着身体十分硬朗的老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男孩顿时语塞，一点尴尬之情浮现在脸上，四周的人都盯着他，但他随即抹了把脸说道，“要你管，管好自己吧。”
“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另一个浓眉大叔插嘴道。
“又来个要去挺尸的。”男孩冲他翻了个白眼，又转向方才的老人，“您老歇会吧，本来没多少日子了。”
老人瞬间牙关咬紧，脸上的肌肉绷死，“你……”
“大爷，您消消气，别跟小年轻一般见识。”大叔安慰道，当他转身想找男孩时，男孩已经离开人群。
“……大爷的。”老人从牙缝里吐出最后几个字。
小插曲看似就这样拉下帷幕，人群散开到商场中去。
各式各样价格上千的化妆品散落一地，高档电子产品也东倒西歪，破碎橱窗上的血已经发黑——证明着整个商城早已一片狼藉。除去这些，更让人胆寒但又不意外的，是已经长满尸斑变的破烂不堪的尸体。
“唔……”月光照亮孟雨玲前面的惨状，她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几个趔趄后，她扶住一旁的衣架，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忍耐下去，秦余形影不离地跟在一侧，见状赶忙带着她离开。
“走吧，别注意这些地方。”秦余安慰道，“我们去找点有用的东西。”
“嗯，”孟雨玲弱弱地答道，“穆合每天都见到这些么？”
“不一定，安全区里的可能都已经被我烧光了。”
“烧……”
“我和你穆哥哥一样不算是普通人。其实我们都不是，只是我和穆大哥还没完全‘退化’。”
“‘退化’是什么意思？”
“这个说来话长，有关一些很久很久远的历史，会打破你的认知。”说着他将寒冥人坠落地球，以及人们不断进化和退化都告诉孟雨玲。
孟雨玲不动声色，经历这一切，谁也不会对这些疯狂的历史感到诧异。
“那些……尸体……你是故意烧的么？”
“不是。”
“你有……活人……”孟雨玲惴惴不安地问。
“我也是个善良的公民。”秦余笑道，“不要担心，我连误伤都没有过，更别提烧到了。”
“……好。”
两人来到商场二楼，已经有几个中年人来到这里，在这一层搜刮着还可以用的东西。
“从他们找什么东西就可以看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孟雨玲低声叫住秦余，“我们先不着急，可以观察一下他们。”
“观察他们干什么？”
“我们还有段时间要一起赶路，而且现在物资匮乏，如果出问题好帮忙调节，也好知道关键时刻该舍弃什么。”
“……我先去找个包。”秦余说，“你在这里不要乱跑。”
秦余化为黑火流向八方，他现在得到黑烟和寒骑的认可，可以近乎完美的掌控寒骑化为黑火的能力，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一个曾经卖登山包的店铺，翻开一地破碎的建材，灾难降临之前的商品暴露出来。
“不愧是登山包。”他捡起几个较大的包，又比较了一下外观，留下他更倾心的包，随后又挑了一个看着比较符合孟雨玲的小一点的包，正当他要离开时，余光之中一下微弱的闪光抓住他的注意，他微微俯下身，只见一片碎玻璃的边缘上，一滴奇怪的液体正要缓缓滴下，“这是……寒冥人的？”
一阵寒流瞬间爬上他的后脖子，如果这是寒冥人的，说明此时此刻这里就有一个寒冥人！刚刚从这里离开！
“不好！”
接着楼下一阵躁动，随后打击声传来，从声音上听是两个庞然大物在厮打。秦余立即化为黑火向躁动处奔去。
来到商城门口，便见到鬼泣将另一个寒冥人摁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那是寒冥语，他听不懂，但是看得出来鬼泣十分的痛苦。
“他是跟我们一起的寒冥人么？”秦余问道。
“……是。”鬼泣说，“我在劝他。”
秦余心头一震，“穆大哥猜对了。”但他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说，“叛变？”
“……是。”鬼泣十分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多亏此时四周没有人，不然人群必然又炸开了锅。
秦余缓缓走到那个被摁倒在地上的寒冥人旁边，向鬼泣问道，“他是你帮忙求情的那个么？”
“不，是另一个。”鬼泣如实回答。
“可处决？”秦余这句话声音很小，他专门说给躺在地上的寒冥人听的。只见那个寒冥人挣扎起来，秦余赶忙闪开，黑火从掌心冒出，他控制着火苗缓缓靠近那个叛变的寒冥人，寒冥人挣扎的更加厉害。
“唦——”从那个寒冥人身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仿佛是那个寒冥人发出的哀嚎。
秦余立即收起火焰，鬼泣立马从他身边跳开。
他可以感到这个寒冥人的绝望，但是……情况不对，鬼泣的反应很不寻常，不像是出于怜悯的闪躲。
“怎么了？”
“集结号。”鬼泣低声说。秦余脖子后又是一阵发凉。
“这里，这个地下，有我们寒冥的驻地！”鬼泣指着地下说，声音激动到颤抖，秦余蒙了，他们刚逃脱安全区的恐怖地带，现在却又来到另一个寒冥人的巢穴。
“所以你也要叛变？”
“不，我鬼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会一直帮助你们。但我也会让我的其他族人回归寒冥当中去！”
“那是几十个寒冥强者啊！”秦余内心高喊，但他知道说出来也无济于事，于是他保持沉默，看着鬼泣转身离开。
“鬼泣，帮个忙，让他们明天上午再回去。”秦余回过神来喊住鬼泣道。
鬼泣转过身来，注释着他，深陷在眼眶中的双眸透出思索，随后默默点了点头，拉起地上的寒冥人，慢慢离去。
秦余陷入沉思，“好歹今晚可以休息，明早一早必须立即离开。”
如果只有几个寒冥人，黄逸风和林天奇他们就可以解决的来。如果是几十个，他放一把火就可以，但如果是一整个巢穴的寒冥人，光是面对他们的人海战术他就已经无计可施！
“秦余！”转为寂静的商场内传来一声惊呼。
“孟雨玲！”他如梦初醒，瞬间化作黑火向着声音的源头涌去。
黑暗之中，孟雨玲正从一间商店中，一步步退出，“那里面有东西在动。”她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秦余将她拉到身后，向商店中看去，除了飘动的试衣间门帘，他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门帘，没事。”秦余说，心中却是一阵悸动，如果刚才是孟雨玲真的出事了……他不敢接着想下去，更不敢想象之后该如何面对穆合和孟雨玲的家人。
“刚刚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孟雨玲低声问到，她对刚才的事情仍是心有余悸。
“我们进狼窝了，”秦余说，他清楚地看到孟雨玲的双眼陡然睁大，脸色煞白，“没事，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刚刚那个只不过是他们在地底集结的号令。”
“我们尽快走，这样下去会有危险。”孟雨玲说，声音有气无力。
“为什么？”虽然他很支持，但是他还是好奇孟雨玲为什么也会这么想。
“那边有两个人，二楼有五个人，他们的行为会暴露我们……不用试图讲道理。”孟雨玲打断正要说话的秦余，“他们不听。”
“你怎么知道？”
“我听他们聊过天，楼上那一伙是曾经混混之中的一伙头子，因为小弟的牺牲才活下来。但他们用的语气完全没有悲伤。”
“那边的两个人言谈声音很响，基本是在说家常，有悲腔，但可以听出人很大大咧咧，好胜心强，不能强求她们低声，这样的人本质不坏但是不能当面指责，否则会变本加厉。”孟雨玲叹了口气，“其他人基本在沉默，他们的情况我不清楚。”
“我还是尝试……”
“别尝试了！耽误时间！”孟雨玲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一股不可侵犯的气息。
“好……好。”
“穆大叔在商场外的物资车里，快去快回，我在一楼鬼泣那里等你。”孟雨玲说到，连忙推着秦余离开。
秦余被她的紧张气氛感染，刚转过身便化为黑烟流向底层。
“总觉的有点奇怪，但不知道是哪。”他默默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