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又出了新的热闹事,曲县令硬撼王知州的段子更是让这个贫瘠的县城增添了无数的猜测。下面的各个富户更是不断的打听,现在连县衙里的衙役也成了红人,每天都有一些达官显贵安排的人不断的宴请,不断的打听行种小道消息。特别是当天晚上这二十几位被抓起来的外地的客商,在县衙里吃个满嘴流油又喝个五迷三道之后平安出来,无疑,把整个剧情推向了高潮,有五品锦衣卫护身的七品县令,不说在钟祥县,就是在整个湖北省也从没听过,曲进为成了不可招惹的存在,也给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以前看不上县官老爷的人,背后说点风凉话的人,现在更是一个个的挟起尾巴做人,生怕曲大老爷秋天算账。
而王知州在县衙吃了三天牢狱饭后,被知府大人派人接走了,据说走了时候还不忘狠狠的打自己几个耳光,更是掏心掏肺的感谢曲县令教会了他如何做人,教会了他如何做官,让那些想拿这件事做文章的人更是大跌眼镜。而就在这一天,知州从其它途径调集的八千担粮食正式到达钟祥县,指名这些粮食和以后钟祥县所产的粮食都由曲县令看着分配,钟祥县所有的一切包括税收也全由曲县令自己做主,曲县令这一下子,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红人。
而意外而死的那八个人,再也没人提,好像这件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据从知府衙门传门的最新消息就是这八人死有余辜,不死不足以平民份。这种大好的结果是曲进没有意料到的,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发展到现在竟然出现了这种局面,这不是大好,而是太好了吧!
老王台今天迎来了不平凡的一天,一群二十多人的队伍呼啦啦的走上了田间地头,把面朝黄土北朝天的老农民吓得一个个的逃回了家中。曲进一脸阴沉的光着脚从地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乱糟糟的稻苗,嘴里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种地能手家的地,这就是他插的稻苗。”
看了看眼前细得像牙签到一样的稻苗,曲进真心的服了,从第一荐稻子收割之后,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这稻苗长得还十几根加在一起还没有手指头出细,这能结多少稻子,就是结了,也多半是空壳吧。
“你去把这块的主人找来,我要让他领着我好好的看看他的地。“
崔老汉在十里八村之中是有名的种地好手,别人一亩地能产200斤左右,他家的地基本上能产230斤,可别小看这30斤,过去人少地多,一个庄稼人种几十亩是很正常的,这一年下来,就比别人家多收入一千多斤,可不就是种地好手吗。崔老汉胆颤心惊的来到了我们这位浑身光环的曲大爷身边,但当他看到曲大爷也是光着两只脚丫子,还满脚的稀泥,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连平时的磕巴也好了许多。
通过崔老汉曲进了解到,崔老汉全家7口人,和两个儿子一共种地三十六亩,全年的收程大概8000斤左右,其中的两千斤要交县里的地税和1500斤要交其他一些杂税,剩下的两千斤,自己吃和留做种子粮。由于自己种的地多,而且产出比别人好,所以生活还能过得下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在这十里八村也算是小康人家。
曲进心里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就算明朝的一亩地比后世的小,但也不小的二三十平,怎么产出会有这么大的出入,亩产230斤的就算是种地能力,要是亩产500斤的,那叫什么,难到要叫种地之神。
三十多亩地能有多大,一群人边说边走的很快就到了崔老汉的地头,曲进指着前方的一片荒草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地,为什么没种。“
崔老汉看了一眼这位棒槌县太爷,还是恭敬的答道:”老爷,这块地不是没人种,是没人敢种,再往前面走,大概二里多地,有一个大湖连着这块地,里面有土龙,所以这块地是土龙的。要不是咱们今天人多,还带着家伙,老汉我一个人可不敢来这里“
二里多地,从崔老汉的地头一直走到地的末尾,也就二里多地,但两块地不比,水稻水稻,有水才行,离水边最近的反倒是让土龙给占去了,这叫什么事,曲进一想到土龙这问题脑袋就疼,这董二愣子领着一群人这都走多久了,怎么倒现在还一点信没有,真是急死个人。
这一下子影响了心情,也不视查了,急冲冲的往县衙赶。才进县城,就见黄师爷垫个脚往远处看,曲进心里一咯噔,心说:”不会吧,又出事了。“
黄师爷见到这位正主,话都不会说,急得抓耳挠腮,比划了半天,才弄明白,县衙又被一群当兵的人包围了,能有五六百人,不知道是谁的兵,也不知道是被谁派来,而且这些当兵的根本不理人,只是不停的催促黄师爷快点把县尊老人请回来,他们还有事呢,人家手里头有刀把子,人家不说自己来干什么,黄师爷也不敢问,又不知道县尊究竟去了那里,就只好在这里干等着了。
县衙现在很热闹,县城里的很多人连工都不做了,都来站在远处看热闹呢,个个街口都堵个满满登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还有一些好事的,爬到了人家商户的房顶上,不时会被商户骂上几句,但出奇的是,这些人有说有笑,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气氛。
曲进本来还心里打怵,还以为是王知州来反攻倒算来了,自己做了两手准备,先让黄师爷去探探路,自己好做打算,必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但看这情形并不像,挤了半天也挤不动,只好拿出杀手锏,嘴里大喝一声:”曲县令来了。“看了看,除了几位看热闹的鄙视的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竟然没有给半点反应,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怪众人没有反应,谁见过满脸是泥的县太爷。曲进今早出门的时候虽然穿得也是便服,但也算干净利落,谁想到到了老王台,曲进非要自己去地里看看真实的情况,藏青色的皂底靴子又是水又是泥的,没法穿了,只好光着两只大脚丫子走了回来,走了一半,才感觉到搁脚,不得以又把湿靴子穿上了。加上在地里又是拨稻苗又是比稻秧的,弄得一身都是泥,连脸都是花的,谁现在能看出来他是县太爷呀。曲进不是不想穿别人的靴子和衣服,也不是嫌唬别人,只是刚刚进地的时候就被手下人一顿猛拍马屁,大人亲力亲为呀,爱民如子呀,回头就想穿人家的衣服和鞋子,实在是抹不开脸。
费了好大的劲才挤了进去,再这些人再三确认之后,只听见一声:”恩公“,然后就是一阵哗哗的响声,这些人都跪下了。五六百人跪了一地,这场面也太壮观了。在曲进年老的岁月里,一次次的回想过往的那些日子,意识到可能自己真正的改变,是从这五六百人一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