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一聲。
「我知道人不能太貪心，能夠再見到她就該感恩了。而且我跟她本來就不可能在一起，只是幼稚的童年初戀而已。都過那麼久了，玟玟跟別人在一起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好難過的。只是，怎麼說呢，好像忽然被敲醒，以後不能再作夢的感覺。」
詩堯沒有回答。眼前她能做的，就是睜著明亮的眼睛，專注地看著他，聆聽他說話，試著去想像他的感覺。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她，她不會再夢見王子了，她一定會覺得很失落。
她可能想像得太用力了，看著蘇天行消沈的樣子，自己也覺得胸口發悶。
要是能讓他開心一點就好了。但是，他跟玟玟的童年回憶是她無法插手的，根本幫不上忙。
這種感覺……好難受……
這時蘇天行又苦笑。
「其實這算是我第一次失戀呢，應該紀念一下。雖然是很蠢的失戀。」
詩堯終於想到自己能說的話。
「為什麼很蠢？童年的初戀本來就很難忘記啊。那位玟玟聽起來是個好女孩，如果我是你，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聽著這溫柔的聲音，蘇天行再度感到胸口漲滿，不過不是被沉重的心情塞滿，而是溫暖和滿滿的感謝。
「太好了，天才少女的品味跟我一樣，表示我也是天才。」
看到詩堯翻白眼，他笑了。這是這一天以來，他第一次愉快的笑。
「放心吧，我會振作起來的。我已經長大了，童年初戀就跟小時候喜歡的玩具一樣，留在回憶裡就好。現在最重要的，是成為靈異事件專家！」
詩堯很好奇。
「你已經證明當年的碟仙事件是虛驚一場，卻還想繼續研究靈異事件？」
「那當然！碟仙事件只是我的童年回憶，靈異事件卻是我的人生志向啊！男子漢大丈夫，捉鬼比追女人重要！」
這回詩堯不只是白眼了。蘇天行笑得更開朗。
「開玩笑開玩笑，別在意。不過，」他的臉再度沉了下來，「我有點擔心，搞不好碟仙事件並沒有真的結束。」
「怎麼說？」
在群組上留言的時候，因為心情不好，蘇天行並沒有把最後碟子破掉的事寫出來；現在他把詳情告訴詩堯。
「碟子品質再爛，有可能無緣無故自己裂開嗎？我實在很難相信。還有，玟玟的表情……」他沉吟著，「我是不是該找她私下談談呢？」
一抬頭接觸到詩堯的目光，他急著解釋：「我是為了調查，絕對不是想找機會接近玟玟哦，妳千萬不要誤會！」
詩堯莫名其妙，「我什麼都沒說啊。」心裡卻響起一個小小的聲音：「作賊心虛！」
蘇天行又做出習慣動作，把頭髮抓成鳥窩。
「只是光憑玟玟的表情，可能查不出什麼，到時又是死胡同。要是妳的夢中王子可以給我們一點線索就好了。」
「不好意思，」詩堯有點為難，「我最近沒有夢到王子耶。不過我昨天倒是做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夢，夢到一個打扮得很漂亮的女生，手上戴著一枚粉紅色的大鑽戒。」
「所以呢？」
蘇天行有點失望，這個夢跟詩堯之前的夢比起來，實在是遜斃了。
「妳該不是開始對珠寶產生興趣了吧？」
「你才是忙著發春發到昏頭呢……對不起！」
詩堯滿臉通紅，恨死自己這張沒遮攔的嘴。
「你不記得嗎？那個前任巿長，小淨的爸爸，就是用一枚粉紅色大鑽戒，跟他的女朋友把金戒指換回來呀。」
蘇天行恍然大悟。說到金戒指，那可是他一輩子也忘不掉的案件。
五芒巿的前任巿長林佐政，因為背著妻子找情婦，還把妻子的祖傳金戒「上邪」送給情婦，造成女兒林敏淨含恨而死，「上邪」也被怨氣沾染而化成付喪神作亂，劉德禎就是受害者之一，而新媒體社的社員們也差點被拖累。
「所以說，妳夢到的就是前巿長的情婦？」
「應該是。」
當眾人好不容易解決了付喪神「上邪」之後，卻發現前巿長的情婦身分、行蹤都是謎團，而且前巿長疑似被詛咒，成了植物人。因此蘇天行推斷，那位神秘情婦，可能也是某種妖怪。
「然後呢？妳還夢到什麼？」
「在夢裡，我一直跟蹤她，想查出她的真面目，結果她走進一棟公寓，把門關上，我就什麼也看不到了。」詩堯有點困惑：「莫非這個夢就表示，那個情婦只是普通的女人，我們全都誤會她了嗎？」
「不會吧，真這樣就太無趣了。那棟公寓有什麼特色嗎？」
「嗯，」詩堯努力回想，「那是一棟五層樓的公寓，沒有電梯，她一路爬上四樓，有點喘。然後打開四樓公寓的大門……對了，門邊貼著春聯，春聯上還畫著凱x貓哦！天行，你怎麼了？」
蘇天行覺得背後有寒意上竄。
位在四樓、沒電梯、門口貼著凱x貓春聯。
那不就是白家嗎？
※
打了無數次電話，花了好大的功夫，蘇天行終於成功地把玟玟約出來見面。
見面的地方正是之前為了竹篙鬼鬧得天翻地覆的「涓咖啡」。
由於他幫店主吳涓苓順利找到新的房子，從此他在涓咖啡的消費一律半價。
「啊，好可愛，好乖！」
店狗白白非常盡責地走到玟玟身邊聯絡感情，玟玟也毫不吝惜地大大誇獎牠一番，附帶搔癢抓耳朵大餐一份。
看著玟玟低頭和白白玩得不亦樂乎，蘇天行鬆了口氣。
「還好妳不討厭狗，我跟妳約了以後才想到店裡有狗。」
「店狗沒問題，如果有店貓就不行了。我討厭貓。」玟玟說。
蘇天行想起她當年中邪模仿貓的恐怖模樣，覺得完全可以體諒她的心情。
白白心滿意足地離開後，玟玟才轉頭面對蘇天行。
「抱歉哦，我一直把時間改來改去，因為要避開經紀人注意。他盯我盯得很緊，怕我私下交男友。」
「所以妳跟白家崎是……」
玟玟纖細的手指抵在唇上，比了個「噓」。那嬌憨可愛的模樣，讓蘇天行的心瞬間融化。
今天她沒有化妝，吹彈可破的肌膚仍然看不出半點瑕疪。頭髮隨性地紮成馬尾，穿著寬鬆舒適的洋裝和涼鞋，看起來就像個青春洋溢的女學生，而不是身價看漲的模特兒。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時間跟你見面，今天一定要好好聊天哦。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她的笑容太過耀眼，讓蘇天行失神了一會，乖乖地報上近況，兩人天南地北地聊了半小時，他才想起今天聚會的目的。
「呃，老實說，今天除了敍舊以外，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問妳：六年前那件事……玩碟仙的事，妳記得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