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静落落真个死寂。
崖壁前,孤零零好生凄凉。
无力的手终究落下,这般死去或许是这世间能给予他的最后一点温暖。
他应当感谢天地的!
翠红的血滴,自石壁里冒出,从字痕中落下,滴在了终于安定,不在彷徨的手上。
一座残破的崖壁,倚靠着残崖死去的残破的男人,蓬头散发,右臂残缺着,胸前两柄直刀贯穿而过,被死死的钉在了上面。
在残崖上还有两个人,他们一高一矮。
其中那个身材矮小之人,此时居高临下的站在这个死人的面前,无端的自心中升起一股傲气。
这股傲气来的毫无道理,却又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只因为眼前的这个死人。
而那高个男子则是负手立于崖壁之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崖壁上的那些字迹,眼中神光溢彩。
游天荒,看地老,操玄黄,握坤罡,世人皆言吾乃不世雄才,吾却只叹一生无所作为,只是舞枪弄棒,尽逞英豪。
于民,想无珠米之贵,于世,也无工农之微。
天启八百三十一年,中秋佳节时分。
天伦之期,形单影只,唯有月怜。
思念亡妻,心荡神移,戾气渐起。
天地,因吾一念而改,苍生,因吾一动而变。
醉游旧地,思前想后,不知所做所为究竟是对是错,遂心念乍起,留书于此,作——
空山绝壁帖!
宿酒当归,月伴身随,遥望空屋夜冷,念踌躇,已是绮梦浮沉。
芳踪掠影,此生相随,情至浓时,便不能自禁,两身相依,柔情蜜意。
妾与君和,娥眉微蹩,一许薄痛,两份欢愉,便胜却人间无数。
忆前生!
雄关百二山河,累世之名,几阵干戈。
念三皇五帝,应无孤这般心胸气概,思后世帝王,更差孤千般文韬武略。
黄粱复南柯。
六大罪证得孤万世骂名,万载后孤行那里是疯魔?
万般皆休,彼岸渡头,唯念芳影在心头。
念今朝!
西山半世浮名,花间游亭,风朗月明,种一片荒田,春来播种,秋来收农。
闲时谈两三句经义,舞几许笔墨,便也算是歌舞升平。
看满朝文武,皆是衣冠禽兽之辈。
笑世代江湖,尽为鸡鸣狗盗之徒。
自诩有文武圣贤之心,操得这七零八碎之局。
幸甚,世上再无吾这般志大才疏之流。
幸甚,世上再无吾这般阴阳反复之人。
终是天下太平。
观来世!
阿弥陀佛,好一个宝相庄严,邪气滔天。
殿中是五百罗汉各有不一,穹天上佛祖菩萨心有玄机。
佛观六者:眼,不见生死;耳,不闻善恶;鼻,不嗅铜臭;口,不问是非;身,不在阴阳;意,不映虚实。
香炉何须记苍生,慈悲不必挂心怀。
原是我三千烦恼缠身,六根不净!
哂然一笑,舍去这一身繁华。
无须锡杖金漆,折一节竹蒿,披一袭麻衣,赤足踏红尘。
去!去!
佛,也慈悲,魔,也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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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载来,风也好,雨也罢。
此生无悔,此世无憾。
——风雨飘零客·张玄华
目光落在最后一字,血迹还未流干,高个男子仍是目光痴离的看着这一个个刻字。
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一缕缕气韵简直让他心神迷醉。
而那矮个男子似乎也终于将自己那点可怜的傲气在这死人的身上挥霍完了,挪着脚步走到高个男子身侧笑道:“楚君,一篇酸文有什么好看的,让你这般入神,这次的任务说的这般玄乎,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手那,也不过如此嘛?”
那楚姓男子回头望向他,嘴角扯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柳生兄的问心九剑当然非同凡俗,楚某今日也算是沾了柳生兄的风采,才得见这等精彩绝伦的一战。”
哈哈哈!
柳生真也被夸很是舒适,不由发出一阵沙哑的尖利笑声。
“楚君,任务既然已经完成,我们也该回去了,这地方待着实在无趣!”
“也好,今日我心有亦有所得,也是该回去好好领悟一番。”
话落,一阵清风吹过,残崖上已是失去两人的身影。
独留残破的崖壁,冰冷的残尸,
在这天地间相依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