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一再醒来时,天光大亮,护士正在换药,见她醒了,礼貌地跟她道了句早安。
她四处看了看,没见到程岩的身影,穿了鞋子下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护士已经换好药了,她用英文问她,“有没有看到我的朋友?个子高高的,眉毛这里有颗痣。”
“十分钟前,他刚出去。”护士对那个帅气的中国男人印象十分深刻,不无羡慕地道,“他是你男朋友吧?对你真体贴,走之前特意嘱咐我别惊扰你休息。”
井一正想开口解释,护士突然叫了一声,“夏小姐,夏先生好像醒了,他的眼睛刚刚动了一下。”
她赶忙跑到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反应。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夏明博依旧安详地睡着,连呼吸都没变。
希望一点点破灭,她的眼神渐渐地蒙上一层灰色。
深吸了口气,她抬头对一脸歉疚的护士笑了笑,“可能是你看错了,你去忙吧。”
“真的很抱歉。”年轻的小护士深深地鞠了一躬,歉疚地推着推车出去了。
井一仔细观察了许久,见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失落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卫生间。
她拧了热毛巾,轻轻地给他擦脸、擦手,想到小时候他虽然忙,却总是悉心照顾好她的一切,即便有时候应酬比较晚,也会算好时间打电话哄她睡觉,不由眼眶一酸。
曾媛说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幸福,根本不像单亲家庭里成长的小孩。
是他毫不保留的浓厚父爱,让她丝毫没有感到情感缺失,甚至比一些家庭完整的小孩更幸福。
“爸爸,你还没睡够吗?”她的脸贴在他干燥的手掌心,喃喃细语,“你起床,我陪你晨练好不好?”
“……”
“我知道你是太累了,以后我再也不胡闹了,不让你操心费神了,”她吸了吸鼻子,咽下喉间的哽咽,“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一定听你的话。”
“……”
“你再不醒来,董事会那边就瞒不住了,你说过要把公司送给我当嫁妆,它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
“爸爸,我好怕……”
她好怕,怕他永远躺在这里,怕他对她最后的记忆,是她的任性不懂事,怕再没有机会弥补自己的缺失。
“……又哭鼻子了。”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井一惊诧地抬头,怔愣了几秒钟,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吓坏了吧?”夏明博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珠,“爸爸没事,别怕。”
井一听完,哭得更厉害了,好像有天大的委屈。
夏明博昏迷了近半个月,水米未进,本来身子就虚,哪里禁得住她的嚎啕大哭,正要按床头的救护铃,病房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了。
哇哇的哭声传进他的耳朵,刺得耳膜生疼,程岩心里咯噔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病床前,没有发生他想象中的糟糕事,更令人惊喜的是,病床上的老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