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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岁寒丘

就在来历神秘的老者领着节、判两营在小阳山老龙涧旁的废弃官驿里与梁天川交谈之际,燎州城东岁寒丘上,田知棠正盘腿坐在山道旁一株歪脖野梅下,单手托腮望着不远处浓白雾气里的模糊人影淡淡微笑。

“来都来了,聊几句?”见那人影迟迟不肯自雾气中现身,似乎很是犹疑,田知棠决定打破僵局。

那人影沉吟再三终是迈步走出雾气。只见他年纪与田知棠大致相仿,身材颀长挺拔,五官秀气如女子,一头顺滑青丝并未挽髻,只是随意披在身后。

“好久不见。”田知棠扶着梅树站起身来,对男子颔首致意。

“暌违多年,你我都变了不少。”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田知棠跟前站定,原来他不仅模样长得秀气,连说话都柔声细语。

“看你的样子,难道也觉得我不该回来?”田知棠瞥了眼对方。

“脚长在你身上,回不回是你的事,但你不该约我见面。你以为梧桐院没人盯着你?还是下龙岭没人盯着我?”男子轻声抱怨道。

“可你还是来了。”田知棠谑笑。

“你约我,我能不来么?”男子瞪了田知棠一眼,耸耸肩走到崖边望着漫山枯叶随风漫卷,谷中寒雾氤氲缥缈,少顷,他又再度开口问田知棠,“几时回来的?”

“霜降。”田知棠说。

“哦”男子点了点头,“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阳为生,阴为杀,履霜而来,看来仇老生说的没错,你这趟回来果然是要大开杀戒的。这样不好。”

“那老倌儿倒是什么都猜到了,果然是人老成精。”田知棠不禁笑骂一句,哪怕他嘴里的老倌儿是名动天下的东海阁仇老生,“你说说,什么叫‘不好’?”

“此处没有外人,我也不必假模假样地说那些轻巧话,只是剑上一旦沾了血,之后的事可就由不得你了。难道你想步令尊令兄后尘,教那些人将魔道的大帽子给你家彻底扣严实?”

“魔道?嘁——”田知棠撇嘴嗤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事根本无关对错,所谓的‘是非对错正道魔道’,说穿了不过‘立场’而已。狼吃羊,在狼看来是天经地义,在羊看来是罪大恶极,狼对?还是羊对?”

“人皆有恻隐之心,被吃的总比吃人的更值得同情。”

“那我换个说法,羊吃草,如何?吃别人就心安理得,被人吃就抱怨委屈,未免太无耻。”田知棠嗤笑道。

男子也笑,并不与田知棠争辩,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见过李凤桥了?”

“见过了,就在昨日。”田知棠点点头,又开口打趣道,“论起来他也算是令祖那一辈的人物,你居然直呼其名,就不怕令祖知道后对你动家法?你家的家法我可亲眼见识过,就你这比高门大户家的小娘子还细皮嫩肉的身板儿,只怕吃不消,到时候那些喜欢断袖分桃的公子哥儿们岂不要心疼死?”

“你这张嘴啊——”男子无奈摇头,忽又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往事一般笑了起来,待敛住笑声,他清了清嗓子问道,“明泉法师呢?他又对你说了些什么?”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连这个都知道了。那老和尚还能说什么?”田知棠耸肩道,见男子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撇撇嘴又道,“佛祖也动明王怒,罗刹亦为十二天。”

“这话说的可够重的。你不怕?”男子对田知棠一挑眉毛,笑得很是促狭,还有些幸灾乐祸。

“明王”即不动尊菩萨,又称不动明王,是以愤怒相降伏一切邪魔的大日如来之教令轮身,释迦牟尼佛之不同示现。按说佛门戒嗔怒,作为佛祖“三身”之一,不动明王那一脸忿怒的法相怎么看都有些没道理,但依佛家所言,不动明王右手持智慧剑断一切烦恼根,左手提金刚索执世间诸邪魔,其作忿怒相非为毁灭,而是为喝醒众生、教化冥顽不灵者的大慈悲,是使世间恶鬼妖魔见而生畏的大威德。换句话说,佛祖固然慈悲,却绝不会对那些受魔障遮蔽执迷不悟之人与侵扰众生之污秽邪魔心慈手软。而罗刹娑在佛教中则是食人血肉的恶鬼,但偶然也能成为护持佛法的十二天尊之一罗刹天。

清觉老僧这句话说的看似软硬兼施,实则纯粹是以势压人。毕竟谁冥顽不灵当受明王怒,谁是食人血肉的罗刹恶鬼,又该如何转变为罗刹天,凡此种种,外人说了不算,全凭佛门自己去解释。

“怕,怎么不怕?千年佛道,佛道千年,就凭那些出家人的势力,天底下有谁敢将他们的警告当作耳旁风?”

“口是心非。”见田知棠嘴上说怕,神态语气却极是轻松,男子忍不住嗤道,想了想又问,“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田知棠反问。

“梧桐院管事这身份其实不值一哂,还远不足以令人投鼠忌器。你也知道,只要事情无涉燎侯府,夏继瑶和严不锐不论在外人手里吃了多大的亏,严荣都不会管。”

“我进梧桐院又不是为了狐假虎威。”田知棠摇头笑道。

“是么?”男子不信。

“与千年佛道相比,我田知棠确实无异于蝼蚁。”田知棠继续笑着说道,“可是蝼蚁虽小,蜇人也疼。再说田家已毁,我如今已是游荡在这天地间的一缕孤魂。”

“所以?”

“所以应该怕的不是我,而是他们。”田知棠收起笑意语气森寒地哼道,“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听起来凄惶,可这又何尝不是无牵无挂无所顾忌?若当真撕破脸皮,大不了和他们拼个玉石俱焚,反正这种事,无论石头最后是何下场,玉都一定更吃亏。那些出家人说是出家出世,实则最是人情练达世事通透,如此简单的账,他们不会算不清。老和尚话说的霸道,其实么,嘿——”田知棠再度露出笑容一字一顿道,“虚——张——声——势!”

男子勾起嘴角笑的很是玩味。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年少那会儿罢了。”男子摇摇头又道,“还记得那时的你从来不会喝醉。”

“嗯?”田知棠微微一怔,他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说到这个话题。

“其实你的酒量一点儿也不好,可你还是从未醉过。”男子轻轻叹了口气,“一开始我想不通,后来我才知道,你之所以不醉,是因为懂得量力而行,无论旁人怎么劝,无论丢不丢面子,只要自觉身体不适,你就决计不会再喝。”

“是么?我自己倒没留意过。”田知棠耸了耸肩。

“所以李凤桥的担心实在多余。”男子摇头轻叹,“你既然决定回来,就一定有充足把握,若无把握,你不会回来。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就是。”

田知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尽管彼此曾是,或许依旧还是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可推心置腹从不等于毫无保留。他们早已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风流少年,成长让他们渐渐有了各自的立场,也不得不背负起许多少年时代无需背负的,能轻易让人做出违心之举的东西。

山道旁的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俊秀男子。

“如果你今日约我来此只为闲聊叙旧,那么时辰已经不早,我该回去了。”男子抬手自肩头拈下一片被山风卷落的梅花。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我问你,下龙岭的那几位太岁里,是否真有人暗中将宝押到了严不锐身上?”田知棠直截了当地问道。

“空穴来风,当不得真。”男子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朵撇嘴道,“下龙岭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太岁们还用不着在严家两个未成气候的小辈之间选边站队。”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这儿说什么聊斋?”田知棠斜睨对方冷笑道,“夏继瑶此人如何,你在燎州待了七八年,自然比刚来不久的我更清楚。许多人笑话严不锐是纨绔,其祖父严荣明明一直在暗中偏袒岐山院,他仍旧奈何不得自家表姐,其实他们都忘了这小子之所以显得无能,正因对手是夏继瑶。豺狼斗不过猛虎,不是豺狼太弱,而是猛虎太强。但凡给严不锐换个对手试试?你看他还是不是纨绔。”

“你跑题了。”

“装,你就继续给我装。你会不明白我为何说这些?严不锐必败无疑,夏继瑶掌权严家是迟早的事,这一点恐怕严荣早就清楚,之所以迟迟不曾决断以便尘埃落定,只是希望孙子能再成长一二罢了,这几年严不锐虽奈何不得夏继瑶,到底在较量中成熟了不少。严不锐如何暂且不提,说回夏继瑶,一旦她得掌严家大权,你们下龙岭又该如何自处?实话告诉你,夏继瑶就要对严不锐动手了,在此之前,你猜她会不会先找人祭旗?若她确有此意,梧桐院去下龙岭的人十有八九是我。”田知棠兀自摇了摇头,又转脸看着男子的眼睛认真道,“说正经的,如果下龙岭那些人真的利令智昏动了不该动的念头——眼下年关将近,听说淙州的正月庙会每年都办的很热闹,你不妨去那边转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男子毫不避让地与田知棠对视,眼神复杂而又玩味。

“你不会不知我为何回来。夏继瑶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会尽心尽力帮她。”田知棠说,“我如今大概只剩下两个朋友,一个是白马,另一个就是你卫卓阳,别让我难做。”

名叫卫卓阳的男子脸色变得极不自然,手中花瓣莫名碎裂,转眼被山风卷去远处,随花瓣一同被山风卷去远方的还有他那已然有些飘忽的目光。

“夏继瑶太低估下龙岭了。”卫卓阳拈了拈被花汁染红的指尖摇头道,“你已在城里待了些时日,应该听说过不少关于那儿的传闻。你肯将夏继瑶要对严不锐动手这事告诉我,更劝我暂时离开,足见彼此虽多年未见,当初情谊仍在,既如此,我也实话告诉你,无论你听到的是何说法,与实情相比都不值一哂。我还可以告诉你,下龙岭的背后,是大半个燎州官场与江湖,连严荣和孟弘文轻易都不会动那里,以免犯了众怒,夏继瑶若敢乱来,只会自取其辱。我和你一样,也没几个朋友,所以你我都不应该让对方难做,你说呢?”

“既如此,那你好自为之。”田知棠淡淡一笑,转身与卫卓阳一同看向山外。

灰云随着寒风不断变幻形状,毫无暖意的惨白冬阳在云层里时隐时现,就如同一团挂在空中的冰。岁寒丘下,纵横阡陌如丝,曲折大河如带,黑黄相杂的土地与波光粼粼的水面让丘上二人视线所及尽是斑驳萧瑟,一如两人此刻的心境。

天冷终会回暖,地荒总能再绿,因成长而失去的东西却永远不可能寻回。

两相伫立无话,会面已然到了尾声。卫卓阳抬手在田知棠肩头用力按了按,随即转身走向山道那端,走出几步又停下,回过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嘴巴闭合几次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苦笑摇头再度迈开脚步,背影很快便没入雾气深处。

夕阳西下,天色垂暮,燎州城门谯楼上传来暮鼓声声,街面一片嘈杂忙乱。

其实为促进本地商业,燎州城内的宵禁早已在州府默许下形同虚设,但大部分百姓依旧遵循着古老的习惯,在暮鼓响起时结束一天劳碌。有人喜气洋洋,应是今日所得颇丰,有人神色愁苦,可能家中妻儿又要挨饿。欢喜的步伐自然轻快,愁苦的步伐未免沉重,不论轻快还是沉重,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只想早些回到家人身旁。升斗小民的人生总是很简单。春耕夏播秋收冬藏,为生计奔波为家人操劳,既无心风花雪月伤春悲秋,也不必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更没有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只要亲眼看着儿女长大成人,亲手为双亲养老送终,忙碌辛劳之中自有平安喜乐。

当年破家后的数月浪迹漂泊让田知棠尝遍了人情冷暖,最终令他逃也似的躲进山野,想要放下一切如寻常人那般平淡度余生。在山中搭一间小屋,茅草盖顶黄土垒墙,于屋外围一个院子,丛竹为篱碎石铺地,再养上一群鸡、几头羊和一只狗,然后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为妻,无需花容月貌天香国色,也不必贤惠温婉知书达理,只要她安于平淡与自己在山野间相濡以沫,哪怕模样丑陋性情粗鄙些又如何?真正能够相伴终生的,从不是只会与你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人,而是甘愿陪你柴米油盐鸡零狗碎的人。

然而对他而言,这一切终究只是幻想。

祖先歃血之誓,子孙不得有违。天时将至,风云再起,岂能不见鲲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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